第39章 何以解忧,唯有忘忧(二十五)

作品:《何以解忧唯有忘忧

    忘忧三人看了半天的比赛,对赛制和那些炼丹师也有了一些大致的了解。

    忘川之前关注到的那两人,黑衣的女子人称墨雀,可能是一个代号,另一位俊俏小公子乃是中土之地滕家的嫡幼子滕于柒,两人的炼丹天赋皆是上乘,在大赛中一直领先于他人,且彼此难分伯仲。

    周遭一些修士倒是对墨雀的兴趣更大,毕竟她表现得很神秘,而滕小公子早早地就公布了自己的身份,他背后是在后土九州中都小有名气的滕氏,是位招揽不得也得罪不得的世家公子。

    今日的比赛,此二人依旧遥遥领先,当主持的后萤宣布这两位同时胜出时,墨雀颇为矜持又带点冷傲地微微颔首,而那滕于柒小公子则是不屑地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显得傲气冲天。

    墨雀只扫了他一眼,便转身下台了。那滕于柒小公子哼完之后,还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看起来并不存在的灰尘,大摇大摆地下台而去。

    走到一半,他猛地停住了,面向看台,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探寻过去,顿时,四面八方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忘忧身上。

    忘忧小小的身板端坐不动,对滕于柒回以漠然的眼神。

    在短暂的不可置信过后,滕小公子抬脚就往看台上跑,像一阵风一般刮到了忘忧的眼前,呼呼地喘着气瞪着她。

    沐浴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的忘忧一脸莫名其妙。

    这人谁啊?干嘛呢?

    山海与忘川隔着小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忘川轻咳了一声,问道:“这位小公子,有何贵干?”

    滕小公子指着忘忧毫不客气地问:“你是青玹门的亲传大弟子?哪个峰头上的?”

    原来这小公子是注意到了忘忧身上的十二清霞衣。

    忘忧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天枢。”

    滕小公子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了难以相信、无法理解、不能接受的表情,“哇”地一声急速变脸,开始鬼哭狼嚎:“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会收你为徒!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小爷我啊?为什么他不肯要我却看上了这种毛丫头啊?哇——为什么为什么!”

    一直围着滕小公子打转的人跑了上来,一脸歉意地对着忘忧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公子就是任性了点,说话比较冲,您别放在心上啊。”一边说着,他一边去拉扯着小公子的衣裳想要制止他。

    不远处有人低声问着身边人:“这青玹门的天枢峰是哪位前辈啊?”

    身边人一脸敬畏地小声说道:“你不知道吗?就是传说中的三河真人哪!那位可是合体期的老祖,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那人震撼地“嘶”了一口冷气,继续道:“难道说……这个小姑娘,就是那位老祖的亲传大弟子?”

    “你没瞧见人家身上穿的是什么吗?再说了,谁敢去冒充那位的弟子啊?肯定是真的!”

    有人插嘴道:“据说这滕小公子曾经想拜三河老祖为师,但是被老祖拒绝了,于是这滕小公子便开始游历天下,誓要闯出一番名头来证明给三河老祖看。”

    又有一人道:“你看那个小姑娘,最多十岁上下,我却隐隐瞧出她有不下开光期的修为,而那滕小公子比她年长不少吧,也是开光期。这三河老祖不愧是老祖,眼光敏锐又独特,收了这么一个奇才当徒弟!”

    “……”

    听着周遭人一番低声的议论,滕于柒终于成功地被气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直往下掉,站在忘忧面前哭嚎个不停,谁劝都不管用了。

    忘川被他嚎得太阳穴隐隐作疼,忍不住伸手扶额,无奈地叹息着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忘忧抢先一步说道:“家师是剑修,不收丹修。”

    “可是他也会炼丹!为什么不能收我!”滕于柒气呼呼地大喊。

    “你……太弱了?”忘忧思索着给出了一个回答,刚说完就被忘川暗地里扯了一下衣袖。

    滕于柒:“……”好气哦,真是气哭人!

    忘忧再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了,见他还有要哭的趋势,干脆不耐烦地道:“你真是太能哭了!”她眼里明晃晃地表示出“我就不像你这样脆弱”的意思。

    滕于柒呆滞了,他身边的人连忙趁着这个机会连哄带拖地把他拉走了,临走之前还不断向忘忧表达最深沉的歉意。

    忘忧:“……”真是搞不懂这些人。

    她起身,在众人或打量或羡慕或不屑或嫉妒的眼光中扬长而去,山海和忘川默默地跟上也走了。

    走出流霞园,山海问道:“还有一段时间才天黑,要不要在上庸城里逛逛再回去?”

    忘忧仰头看向她哥。

    忘川笑了一下,说道:“忘忧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忘忧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她对这座城镇没有特别大的兴趣。

    “那就回去罢。”忘川道。虽说他在临淄轩辕府中呆了很多年,但看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多少对外界的向往。

    于是忘忧又回过头去看山海。

    独爱隐居的龙族当然是不会喜好逛街的了,于是两人一妖便打道回府。

    一回院子,两人一妖便瞧见里面呆呆地立了好些个人,或张牙舞爪的,或惊恐失色的,或五体投地的,如同雕塑一般保持着静止不动。而正堂大门敞开,仔细一看,便能发现有一个面具红衣男子端坐在上首,悠哉悠哉地吃茶。

    两人一妖都愣了一下,那些静止的人都是背对着他们,于是好奇地上前去瞧那些人的正脸,仿佛……有点眼熟?

    忘忧转到最前方的那人面前,他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仿佛在扇动,另一只手指着前方,脸上表情狰狞,眼瞪眉横,呲牙咧嘴的,整个脑袋扬得高高的,很是不可一世。

    这人忘忧方才还见过,正是滕于柒滕小公子。而其他人,大概都是他带来的手下了。

    忘忧疑惑地看向坐在正堂里的南官,问道:“这是?”

    南官回答了她两个字:“聒噪。”

    原来这就是三河老祖不收滕小公子当徒弟的原因啊。

    忘忧看了一眼滕于柒的眼眶,还微微带点红,她立刻转头对南官说道:“这个人方才在我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质疑三河真人为什么收我不收他。”

    “呵。”南官轻笑一声,“爱哭又聒噪。”

    山海与忘川已经走到了忘忧的身后、滕于柒的身侧,敏锐地发现了滕小公子又缀满了珍珠豆儿的双眼。

    果然爱哭。

    “他们跑来多久了?”山海问道。

    “不久。”南官说。

    “脚步比我们还快啊,刚刚哭完就找过来了。”山海瞥了滕于柒一眼,一边说一边往正堂里走,“准备让他们站多久?”

    南官懒懒地道:“看心情。”

    于是忘川兄妹俩也抬脚往正堂去,滕于柒的脸上顿时流下两行热泪。

    呜呜呜,为什么不肯解救我!

    忘川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于是转头对南官道:“一直杵在这也有些碍眼了,还是别让他们再这样了。”

    被定住的众人在内心深处疯狂点头赞同。

    脸酸了,手脚累了,保持着这种姿势既疲惫又怪异,高人您请放过我们吧!

    忘川含笑继续道:“不如把这些人都叉出去,眼不见为净。”

    !!!错看你了!

    南官赞同地点头:“有道理!”随即广袖一挥,这群人就按顺序一般纷纷自动飞了出去,也不知在何处落地了。

    眼见人都消失了,忘忧才对着南官道:“那个人是滕氏的小公子。”

    “中土滕氏。”南官说道,“炼丹世家。他是滕氏长房嫡幼子,排行第七,丹药练得还过得去。若论后土九州哪里丹修最负盛名,当属神农宗,这滕于柒走的是丹修之路,当年却哭闹着要拜入我门下,我身为剑修,也只能建议他去神农宗。”

    他带着面具完全看不到脸,不过忘川猜他脸上一定满是得意之色。

    院门口处又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一群人,没走几步却又畏缩了不少,领头的滕于柒一见南官就唰地缩到旁边一位青衣男子身后,怯怯地探头探脑。

    那青衣男子无奈地拖着背后的“缩头虫”上前几步,对南官深深一揖礼,抱歉地道:“小子滕清运见过前辈,这位是滕家七子滕于柒,”他把身后人拉出来压着他行礼致歉,“方才是小子们狂妄不懂事,还望前辈宽恕一二。”

    一群人纷纷对南官请罪,心中忐忑不安。一个只用眼神就能把他们定住挣脱不得的人,绝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大丈夫能屈能伸,重要的是决不能给家族惹麻烦。

    南官随意地摆摆手,看了一眼那青衣男子,道:“滕清运?你是符修。”

    那滕清运恭恭敬敬地道:“小子幼年流离失所,幸得滕家家主收养教导,只是于丹药一途并无天赋,因此才修了符咒。”他抬头看向忘忧,又转而微微垂首,“之前在流霞园,小柒见到忘忧道友,得知她师从三河老祖,想着赛事后一叙,不料却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实在是……”

    南官被“老祖”两字噎了一下,打断他后续想要说的话,问道:“你们找忘忧要叙什么叙?”

    滕清运看了一眼滕于柒,后者微微撅嘴,有些胆怯地看了看南官的脸色,又望向另一边睁着无辜大眼的忘忧,委委屈屈地道:“我……我想拜三河真人为师……”

    正堂里的三人一妖:“……”

    南官轻笑了一声:“听闻你十四年前就上过青玹门了,当时三河真人并未应你。如今都这么久了,你倒是执着得很。”

    忘川闻言也失笑了一下,这滕小公子心心念念想拜师三河,却不知如今在他面前的正是三河本人。

    “我现在已经很强了!”滕于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底气也足了不少,“我在中土,人人都称赞我的天赋!而上庸的大赛,我也一定会胜出!”

    “也是有点本事吧。”南官一只手微微摩搓着杯口,面具下的双眼淡淡的没有丝毫波澜,“若你以为这样就能拜入三河门下,那你就想差了。若论天赋,如你这般的也有的是,若论勤奋,比你努力的也有的是,若论心性,远胜于你的也有的是,若论名号,更响亮的也有的是,你凭什么以为就这样就能被三河看上了?再者,师徒也讲究缘分,且以三河的性情,十四年前他不收你,十四年后也不会。”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