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No.03梦中人|回首又见,一眼万年|千我

作品:《回首又见,一眼万年|千我

    月色那样模糊

    大地笼上夜雾

    我的梦中的人儿呀

    你在何处

    ——<梦中人>,龚秋霞

    回家之后,我租了一个小小的老院子,开了一个书法班,也教画画,有时候也教钢琴,也卖些花,也做些小小的首饰。用老爸的话说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错,但总得能养活自己啊。

    不上课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收拾花草,没想到这不到二十坪的小院子,要整理得郁郁葱葱,也要费上很多功夫呢。

    新得的芍药,已经发出了小小的花苞,旁边的含羞草,半年的时间就快长到膝盖高了,来学画画的孩子,总喜欢用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碰碰含羞草的叶子,叶片收起来,他们就嘻嘻哈哈一阵笑。小孩子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

    告别了朝九晚六没日没夜的加班,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每天清早就起床,去巷口阿婆家讨一碗甜酒酿喝。微微醺然,回到院子里,打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来。周末过了九点,院子里就会热闹起来,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听着心里都开心到要笑出来。

    每天早晚功课时候,隔一天写一遍《千字文》。一篇写罢,杯子里的竹叶青正好凉透,甜到沁入心脾。

    “耽读玩市,寓目囊箱。

    易輶攸畏,属耳垣墙。”

    瘦瘦长长的日字头,笑起来嘴角上的梨涡和笑纹。

    千玺。

    你还好吗。

    【千玺日记2019年8月5日

    每当夜晚来临,总会有一种寄生的倦影挥之不去。我开着车,在这城市里穿来穿去。像过街老鼠,更像梦游者。昨天晚上又在梦里闻到了淡淡的茶叶交织着墨的味道,若即若离,陌生又熟悉。瘦削的手臂弯折起来,日光灯下手腕的骨节白得几乎透明,手腕上细细的红线,编成麻花的样子。浓密的瀑布一样散开的长发,微微发出金色的光晕。老天啊,我想一直这么看着她。

    ——如果突然给你一个逃走的机会,你怎么做?】

    今天带着孩子们去山上采风,路上遇到挑着担的村妇,好新鲜的杨梅,水灵灵红彤彤的,赶紧买了些,好多年没有那么新鲜的杨梅吃了。一个人的味觉大概是永远无法自欺的吧,南方人在北方生活再久,依然是南方的胃吧。

    分出一部分洗净,用白酒泡了半日。又搬出土坛,用盐擦洗干净几遍,一层冰糖,一层杨梅,再倒入米酒。扣上小碗,加一圈水封口,咕噜咕噜气泡冒出来。等上七到十天就酿成了。

    傍晚斜阳,起风的时候,倒一杯慢慢喝完。酸甜夹着米酒的清香,慢慢翻着书,或者心血来潮磨上几个小小的银耳钉。

    【千玺日记2019年8月28日

    风轻轻拂过半山腰

    他的眼睛总有些落寞

    云轻轻盖过他头崖

    他的眼睛总是有泪痕

    他在等什么他在盼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他还好吗】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牵牛花开得正盛,晨光曦微时候暑气还未来得及升上来,一朵朵素白争先恐后四处攀爬,高高开在廊架上,夕颜,那就在一天里开尽兴。天空高远,湛蓝清澈透明,有时候在屋顶看云看上一整天。

    “小鹤老师,一蓑烟雨任平生是什么意思?”

    “老师觉得呢,苏东坡这个人之所以这么了不起,一生起伏,还能随遇而安,就是因为这一股韧性。人呢,一生无论何种际遇,与其忍耐,不如坦然接受,既然已经是这样的境遇了,不如煮点儿东坡肉吃吧。”

    “小鹤老师,我晚上可以留在您这里吃完饭吗?我妈妈估计又没时间来接我了……”

    “可以啊。”

    【千玺日记2019年9月13日

    今天捏泥人的时候,突然就想到宝钗点的一出曲子,似乎是叫《寄生草》,“……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无牵挂,真的可以的话,我也芒鞋破钵随缘去了。

    ——请你替我穿着这芒鞋,拿着这竹杖,一蓑烟雨任逍遥去吧】

    今天又下雨了,都立冬了,还下那么大的雨呢。每次大雨的时候,都能想到那个奇遇的夜晚,想着想着也会嘲笑起自己。

    窗外的风忽然起来,哐当——架子上花盆被刮下来了。

    “嘶——”把花架上的几盆芍药抢救回来才发现,手臂□□硬的芭蕉老叶刮了好几个血道。手腕的红线上也都是泥和血。突然就不知所措,站在案几旁边,看着早上临的字帖,泪水夺眶而出。

    隔天居然是一个艳阳天,院子里已经一片狼藉,收拾了好一阵子,从头到脚都是泥土。还好不是周末,不然就耽误来上课的孩子了。

    晚上洗了澡,拿起手机,突然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

    程月。

    然后是一条信息。

    “翟鹤,很抱歉打扰你了,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但是你没有接到。想邀请你参加我们工作室的年会,希望你能赏光,千玺和我都想当面好好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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