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作品:《这个皇后错了物种!

    一连风平浪静过了几日,桓璟也如同往日一般上朝下朝,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倒是沈愿觉着自己有些草木皆兵。有次倒是在兰台碰见了裴迟,她追着他问来着,还说她一个女孩家家的,就该学学相夫教子,管这些国事天下事作何,气得她当场就忍不住跳起来打他。最后的结果就是兰台的书架倒了一地,气得正前来的兰台令严令禁止她们两人的再次出入。

    据说这件事还被闹到了朝堂上,桓璟一句孰比此二人博识尔硬生生将喊话的大儒都给逼了回去,再远的地方不说,就整个上京,怕是再找不出像沈愿和裴迟这般博学的任务,不仅通百家之长还会三国言语。

    当下众位大臣默首,更有甚之站出来道:“臣常见裴大人与沈愿姑娘前往兰台,定皆是好学之人,臣亦常因某一问题与同僚争得面红耳赤,想必大人和姑娘亦然,此该是可喜可贺之事,两相驳论必出成就。”

    故此,不出半日,不仅所谓得兰台禁令撤销,还专为他二人开辟了一个书阁专供讨论研习。

    沈愿被小桂子这么回来一比一舞,当下就笑开了花,看来不仅是在现代,就连古代亦然,聪慧好学者总会受到优待。

    桓璟倒是不舍得责怪沈愿,最后倒霉的自又成了裴迟,眼巴巴的抱着书去御花园蹲马步,怎么看怎么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倒是太后殿闻声嗤笑,“果然竖子,耽于美色,擅修兰台,误国误家。”

    这些话其他人自是不知,沈愿倒是乐呵呵去找韶冬说起此事,就连韶冬亦是无奈,以前她还担心伴君如伴虎,如今却觉得陛下实乃良配。

    越发说到她们二人,沈愿就越发觉着韶冬落寞,有时候见她一人看着屋子里的靴啊,衣啊什么的,真想替她拿了去给云冉,然后顺便敲敲他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榆木。

    这般几次,沈愿但凡在璟和宫见了云冉皆是没有好脸色,云冉初始倒也是对她视而不见。

    但或许是她表现太过,有一次云冉竟叫住了她,也不问她态度原由,径直便道,若想知道他为何不喜欢韶冬,明日便在疏桐公主的墓葬前见。想必他也定是知晓她的态度原由,所以才不愿相见。

    倒是疏桐墓葬,沈愿找淑音嬷嬷旁敲侧击了许久才问了出来,最后又央小桂子给了一块出宫令牌,只道宫中有些腻得慌,出宫找张叔解解闷。

    也不知为何,就连桓璟也没有多问原由,反而给人一种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的错觉。

    不过沈愿也没多想,第二日起床拾掇拾掇就出了宫去。

    疏桐公主是葬在前朝皇陵的,只是沈愿没有通行令牌,所以就只能在皇陵外面等着云冉,可是直到日中也没见人出现。

    沈愿就觉着是不是她来太早了,而云冉还在皇宫忙事,无聊的等了一会,才见云冉姗姗来迟,与他整个冷冽气质不符的就是他手中的小竹篮。篮里放了些火烛,沈愿了然。

    “走吧”,他半垂眼道了一句,也不理她,挎着篮子转身就进了皇陵,沈愿见状连忙跟上。

    因为李疏桐只是一个亡国公主,所以她的墓并不是很大,但相较于当时的皇帝来说,她的已经算是很好了,也不知是桓璟想方设法给的优待。

    沈愿就见着云冉先是上前一个跪拜叩首,然后便拿出香烛点燃了起来。

    “你说你唤我来是想要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韶冬姐姐的,然后你又带我来了这里,所以这意思就是你喜欢的人也是疏桐公主?”

    “闭嘴!”,桓璟一个狠瞪,“不许玷污公主”

    沈愿被吼得一激灵,颤颤道:“我说你喜欢她,怎么就叫玷污她了。”

    云冉没有再说话,但他满眼的谦卑都说明了他不配。

    他对公主有的,从来都只是景仰和守护。

    只见他一边烧纸一边道:“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公主,我是死士,她是公主,我的命都是她的,所以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云冉的话很短,沈愿却听出了里面的决绝和坚定,她很说,疏桐公主不是已经死了,为何他还活着。

    云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既为蔑视的看了她一眼,就在她以为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肩。

    沈愿后来很多招数都是跟他学来了,所以她要出什么招,云冉比谁都清楚,毕竟是比桓璟武功还要厉害的人物,沈愿又如何能在他手上逃脱。

    等沈愿彻底被他绑住以后,极为愤怒的质问他,“你要干什么”

    云冉看着她,垂眸,开嗓,“你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还活着,因为,我要替她报仇。”

    否则,五年前他便死了,又怎会留到如今。

    “你疯了吗”,报仇,找谁报仇?

    “疏桐公主是裴安雪和先帝害死的,可他们都死了啊。”

    云冉极冷一笑,那是沈愿第一次看见他笑,那般讽刺又那般凉薄。

    “若不是他,公主怎么会死,太子又怎么会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一个他。”

    “可是他救了你啊”,沈愿极力辩驳。

    “笑话,他救了我,我便该感激吗?”,云冉一拂手,愤力站了起来,“那太子也救了我,这又该如何算?”

    “可你也守护了他整整五年了啊,他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那不是守护他,只是想找机会报仇。”

    “所以?你今天就是利用韶冬姐姐故意引我过来的?你可曾想过韶冬姐姐会怎么看待?”

    “若不是她没有犯大错,你可知单恋上我这一条,在组织里就算是大罪。”

    “组织?”,沈愿眼眸微睁,“你是说,韶冬姐姐也是你们的人?”

    “他不过是守着浣衣局的情报人罢了。”

    沈愿怔住了,“那今日她可知你会绑我?”

    云冉瞥了她一眼,倒是不屑假话,“不知。”

    沈愿闻言这才笑了,“果然,韶冬姐姐比你有情有义多了,真不知她为何会喜欢上你,就因这张脸”

    沈愿恍惚想起了和玉娘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对话,“她们都说,你是所有宫中女子的梦中情人,倒不知她们若是知道原来你是这般冷血之人,又会作何感想。”

    “我做个人事,在乎她们何干?”

    “那你报仇,又与我何干”

    “他,很在乎你。”,云冉微瞥了她一眼。

    沈愿讽刺笑了,“我从未想过防你,否则,你也不会如此轻易得逞。”

    他的出现,矛盾又冲击着,每次不是救了她的命,就是要要她的命,有时候弄得她都不知,到底该把这命给他换上,还是要将他杀她之事牢牢记住。

    云冉一把提起了她,走了许久,那是皇陵的后山崖,沈愿从没来过这,但只看一眼,就觉万丈深渊,尸骨不存。

    他抱她到了山崖的对面,比之这边更加险峻,沈愿想不出他要对她做什么,事实上,他除了将她带过来,似乎也没再做别的事。

    “你一共救了我两次,一次冷宫,一次去掖幽庭的路上”

    云冉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这个,就又听她道:“你也伤过我两次,一次疏桐居,一次现在。”

    “所以,扯平了。”

    云冉没有说话,沈愿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对岸有人策马而来,声音急促,破军之势。

    “他来了”

    沈愿定睛,不是桓璟又是谁。

    “倒是比我想象中快了几分,至少,我以为会等到晚上。”

    “为何是晚上”

    云冉瞥了她一眼,“他恐怕没告诉你,今日是桓昭和裴太后准备造反的日子”

    沈愿身子一颤,怪不得,怪不得他想让她离开,那么残忍的局面,他是怕她看到那般懦弱的他吧。

    “那他现在…他怎么会在这”,沈愿震惊的看向他。

    云冉道:“你比我想象中在他心中更重要,他胆子很大,三军无帅,看来这个皇位他的确是不想要。”

    “你是疯了吗你明知道今天对他来说多重要!”

    “我知道,我今早才给他布了局,顺便帮他开了个口。”

    “他待你如兄弟啊。”

    “可我觉得他现在肯定恨不得当场杀了我。”

    沈愿转过眸去,果然见桓璟双眸狰红的站在对岸,烈马在狂风中嘶吼,叫喊一声奔腾而去。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疏桐居那一晚,你没杀我,我以为你放弃了。”

    云冉笑了:“我不屑杀主动求死之人”

    “那你现在又是作何?抓一个女人”

    “可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放弃了对公主的所有爱情。”

    “我没有!”,桓璟咬牙。

    云冉淡定多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她,让你出来,只是想跟你光明正大的打上一架,你我生死自负”

    “你想打,我随时奉陪,可为何要抓她?”

    云冉眼眸淡垂:“全一故人之命罢了。”

    说完他一跃而出,也不管身后沈愿,径直抽出腰间的剑和桓璟打斗了起来。

    沈愿看得心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岸人影闪动,她甚至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听见刀剑交锋的声音,声声肃杀。

    两人打斗正酣,不相上下,突然,一支流箭破空而出,直指桓璟。

    “卑鄙!”,桓璟眼眸微狰,云冉似乎也没料到此种情况,一时之间,山头数十支箭支破空而出,直指桓璟。

    “我不屑。”,云冉只道了一句,转而帮桓璟挡起了箭来,两人共事五年,默契自不用说。

    “为何救我”

    “你只能死在我手上,公平的死在我手上”,话落,云冉竟挑起箭支朝山头反射回去,命中几人,卧倒。

    那些黑衣人似乎也发现了劣势,竟转而攻击沈愿,桓璟见状,连忙飞身过去抵挡,云冉掩护,桓璟一刀切开了缚着的沈愿的绳索,正欲让沈愿躲好,却见她快他一步将他推开,只见那箭直没入沈愿心口。

    半晌,血流不止。

    这次,桓璟震惊了,就连沈愿亦是震惊了,她怎会有血这种东西。

    只感觉心口好似有一层壳被破开,瞬间所有系统瞬间紊乱,脑中警报逐一响起,她甚至能看见太阳的光晕,却在她眼前逐渐模糊,至自变成云雾,然后一片黑暗。

    只听得一声马鸣嘶吼,身后似跟着百万雄兵,纷沓而来,像极了她梦中铁马冰河的模样。

    沈愿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与众不同,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是哥哥最宠爱的妹妹,是李氏王朝最珍贵的长公主,她,叫李疏桐。

    她继承了父亲的美貌,母亲的聪慧,打从出生起便受尽了万千宠爱,所有人都巴结她,捧着她,甚至让她一度觉得这世间的一切皆是美好。

    直到她第一次出宫遇见那个叫桓璟的人,他沉默寡言,甚至胆小怯弱得只能窝在墙角受尽欺负。她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与她得生活天差地别的人,她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一样给了他救赎,却逐渐沦陷在这个每次都能给他惊喜的人身上。他带她看尽了人间百态,看遍了世态炎凉,让她发现,原来自己所有的幸福都来自别人的痛楚。她沉默了,接受了,也曾试图反抗了,可是,都失败了。

    她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那个如天神般聪慧的哥哥身上,她觉得他能帮她全了她的忏悔,对所有身为她的子民,却身在水生火热之中的人的忏悔。

    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做回了一个姑娘,一个等着心爱人归来的姑娘,她以为她等的那一天,她的哥哥会用他的新法开辟一个新的盛世王朝,她心爱的人亦会在那时骑着高头白马,抬着十里红妆前来迎她回家,而所有的百姓都站在官道两侧热烈的庆祝欢迎。

    可是,所有百姓死了,等来的只有敌人的铁蹄和冲天的火光,血腥和恸哭在这个城市的上空盘旋,一切的大同社会都成了地狱的炼厂,残忍并绝望着。

    她一切的忏悔和救赎都在那场大火中被消弭殆尽,留下的只有对她逃避的指责,所以,死的那刻,她或许是解脱的,她不用面对百姓的指责,不用面对父亲的死,更不用面对心爱之人的忏悔。

    她终是用惨烈的死亡来诠释了她前半生的逃避和安虞,所以直到死,亦是逃避。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