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作品:《双歌

    不管君继法是否能在大试上碰到君长歌,在君长歌的认定中,也务必要碰上。所以就算用出下三滥的手段废掉田家次子让他不得不退出比赛,君长歌也在所不惜。十数年忍辱,就为今日。

    北渊对她打过什么手势,夜无垠在她耳边说过什么,在这一次,她统统看不见也听不到。她眼中只有不远处的君继法,那身火红的锦袍,那头火红的发,君继法不是她君长歌一辈子的梦魇,可是那曾经从君继法那里受到的屈辱,她都要在今天彻底的返还回去。

    君长歌面冷的可怕,夜无垠觉得自己能明白,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赵孟却是拉住她的衣服,轻轻摇头的时候,战鼓声已然响起。

    君长歌抬步上前,对于周遭的声响充耳不闻,对于北渊打出的手势,视而不见,她步步上前,面冷如霜,行至擂台之上,周身已经是热浪连连。

    “长歌她怎么回事?”

    夜无垠这话是问的赵孟,赵孟挠挠头,瞅着站在擂台之上的二人,不答反问。

    “我姐没跟你说么?”

    “说什么?”

    “君二少干过的破事儿。”

    “她说君继法以前找人打过她。”

    赵孟叹了口气,看也不看夜无垠的说,“举个例子,我姐上小二的时候,学校有校内赛,君继法和他同学打赌说我姐拿不到比赛资格,他为了赌赢比赛,回家的时候打断我姐两根肋骨,我姐因为伤了没过预测,当然也没有比赛资格,就因为这事儿小学的时候就一直没能抬得起头来。”

    “君都不管么?”

    “管,君继法先告状,君都又把我姐打一顿。”赵孟说的随意,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这种事儿多了去了,你别给我姐提这些,她不想老记着这些,现在她打君继法就是想以后就不想这些了,所以看着就行。”

    赵孟确实只说了这些年中的其中一件,就像是君长歌在看到对面的君继法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是该想小二时候那次暴揍,还是该想到小升初调成绩单,亦或者是在没上学时候的无数次羞辱。

    红绸锦袍,面冠如玉,君继法有一张好皮囊,圈里倾慕他的女人不少,可只有她君长歌一个人知道,这副人模狗样的外表之下有着一颗只会对妹妹动手的恶毒心肠。

    君长歌想笑出来,在这样一个时刻,这样一个场景,这样一个舞台上仍旧保持自己的优雅,面对以前的人,以前的事儿绽放出可以称之为‘过往云烟’的笑容,但是她发现一切都是妄想。

    当周边人声鼎沸,当现场只有君继法和她的时候,她根本都笑不出来。被封起来的东西一股脑的涌上,那些年咽下的泪,那些年咽下的屈辱,君长歌以为它们早就随着时间而逝,可现在才明白,根本没有!它们都埋葬在她君长歌身体里的某处不见天日,而现在在这样的位置重见君继法的这一刻,它们像是毒气一样的侵染了名为君长歌的整个身体。

    她笑不出,所以她也不强迫自己了。

    “二哥。”

    君长歌更想喊他君继法。

    “老四。”

    君继法更想喊她君长歌。

    上前数步,交换位置,擦肩而过的瞬间,君长歌没有出声,君继法也没有出声。

    “咚!咚!咚!”

    战鼓声起,君继法亮出了手中的法杖,红光自杖间凝聚,不多说一言,熔岩之盾于君继法四周展开,以君继法为中心散发着极强的炙热,连铺在赛台上的防护型法阵都出现了少许变形,那些维持着魔法阵的魔法师们无不加大魔力输出,以确保这魔导师与狂战师级别的战斗不至于波及到无辜的群众。

    空气越发炙热起来,君长歌应该侧身躲避那将要击上前来的火球术,这是维持五五开的关键,不要让人注意到一个魔导师用出来的低级火球术在她面前如烛火一般的弱小,不要让那些有可能会成为威胁的敌人注意到她君长歌的实力高出对手太多。她应该躲开的,甚至该说一定要躲开,不管是为了避免危险,还是为了在最终战与君继战的死斗中能够出其不意。可是所有的一切就跟君长歌无法在这擂台上笑出来一样,她做不出来,即便强迫自己,她不想躲开,即便她明明清楚怎么样才算赢得漂亮。

    斗气□□入手,挥枪际声势浩大的火球被一分为二,掉落的时候燃起地板,在君长歌踏过之际,化成灰烟。

    君长歌一步步上前,舍弃了预判,舍弃了速度,舍弃了闪避,就如林间漫步一样,步步上前,步步紧逼。

    “君长歌!!!”

    君继法怒吼出声,赤红眼中闪耀着的是怨恨的光。

    君长歌听不到他吼声,就像是她看不到逐渐在自己上空凝聚火焰一样。她走向君继法,十数米的距离,可是君长歌却觉得这段路要用十数年去走。

    三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君继法,一个穿着圆领绸衫,皮质短裤,手里拿着小马鞭的黑红发色小男孩。君长歌觉得此刻的自己仍旧能记得小马鞭落在身上的时候是一种怎么样的疼,不同于母亲掐在身上胀痛,是一种火辣辣的让她甚至可以叫喊出声的疼。

    四岁那年,她知道在这偌大的君府之中,那个发色逐渐的转红的男孩儿,是会把她推进枯井中的人,他叫君继法,是君家的嫡子,是一个打了她也不会受到惩罚的存在。

    五岁那年,她第一次发起了反抗,可她却付出双倍的代价。

    六岁……

    七岁……

    八岁……

    九岁……

    无数年,无数年。

    “伟大的炎魔之王,请聆听从者的召唤,以纯净之火为祭品,请为从者荡尽黑暗!出来吧,炎魔之王!”

    于烈火中踏出的魔爪,于灰烬中重生的庞然大物。

    “吼吼吼——”

    震慑天地的声响,凶猛的熔岩怪物踏出的瞬间,擂台即成灰烬,防护魔法阵发挥出它最后一丝能量后,在那炎魔之王抬手的瞬间消失殆尽。热浪散开,以擂台为中心冲击力度足有百米。

    手握成拳,对着君长歌那道堪称渺小的身影骤然砸下。

    不够。

    君长歌想,这条路太短了,不够她细数君继法的所有劣迹。

    太短了,不够她在这一战之后,将眼前人带给自己的阴霾尽数焚毁。

    君长歌想。

    “轰隆隆!!!”

    烟尘散去,火焰停息,人们只看到那道渺小的身影不过是抬手于头顶,只用一只素手,便挡下那无与伦比的熔岩大拳。

    真的不够。

    “君继法。”

    君长歌叫不出来二哥了,她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孔,用堪称祈求的声音,道出自己这一生第一次,也或许是唯一一次的诉求。

    “我求你,千万别认输。”

    手握成拳,怪物般的炎魔之王碎了一地,君长歌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君继法无法捕捉对方的身影,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仓促间加强熔岩之盾,在抬起法杖的那一刻,一道重击让那原本没有丁点破碎的熔岩之盾,瞬间消散。赤红光芒一闪,君继法只感受到了腹间传来的剧痛,不,不是腹间,是肋间,避开了要害……

    君继法倒飞数尺,不敢有过多耽误,法杖举起的时候,刚要重新添加魔法护盾,可手上却是一空,作为的武器的法杖已经被瞬间踢飞。君继法只觉头顶一暗,来不及避开脸上就挨了一下落地踢。正要在右手心凝聚的魔法的时候,可是君长歌看穿了他所有的动作,手肘一痛,直接被折断了手腕。君继法还想狼狈退后,但是偏偏君长歌不准许他如此,抓着他的左手用力一拉,整个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君长歌飞去,而后一记肘击打在胸口,不,仍旧是肋间,不是要害……

    鲜血咳出,君继法能想到的只有认输一途,强忍疼痛正要发出认输信号的时候,唯一完好的左腕就被一脚踏碎,而接下来,这一场凌虐将没有终止。

    高台之上,君继双有泪盈眶,她实在不忍再看君继法的狼狈,勉强挤出一点惨笑。

    “父亲,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君都仍旧看着场中,看也不看君继双的便微微点头。君继战见她要走也没想继续留下,正要跟上却听到君都所言。

    “继战,你留下。”

    门开门关,离开了君继双,留下了君继战。

    君都目不斜视的看着场中凌虐,开口的时候,有着一个不应该属于父亲的冷酷与无情。

    “继法要对老四出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

    君继战一怔,起身低头道,“儿子不知。”

    “呵。”

    轻笑出声,君都侧目看向自己的嫡长子,仅一瞥便收回视线。

    “你有几成把握击败老四?”

    君继战低下了头,思量片刻道。

    “七成。”

    “抬头,看着老四的动作,再给我回答有几成。”

    寻常的声调显示不出什么情绪,君继战抬头看向场中,只能看到君继法的被动挨打,而攻击者的动作他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几成?”

    君都又问。

    “五成。”

    君继战如此回答。

    “怎么看备剑一事儿?”

    “我……”

    “想什么便说什么。”

    “父亲,老四动手过于鲁莽,备剑虽无足轻重,却也容易落人口实。”

    良久之后,君都长叹一声。

    “君继战。”

    “父亲。”

    “老四回来不过数月,就把你们摸的清清楚楚,但是你们连她的皮毛都没看透。继战,朝夕相处,她是什么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我不指望继法能去了解,但是我没想到你也不去了解。这次大试上老四是你唯一的对手,如果你输了,我不觉得冤,我只会觉得遗憾,因为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教导,还不如老四一个人的摸爬滚打。”

    君都说完就从软椅上站了起来,走至包厢前,手中凝聚出赤红的斗气,仅仅是一道就开始让这包厢变得炙热起来。抬手甩出,斗气冲破魔法结界,正中场中,阻拦了君长歌挥下的铁拳,也结束了这场赛事。

    “君继法认输。”

    嘹亮声音响遍全场,无需魔法道具,浑厚声音便已传进在场每一人的耳中。

    可是不够!

    还不够她回想完关于君继法的所有事情,那些阴霾她还没有在这场战斗中挥发干净,为什么要就此中止?!

    君长歌想不明白,她抬步上前手握成拳,抓着已经被打的昏迷的君继法,双目赤红,带着所有的怨恨,重重捶下!

    “啪!”

    拦住她的不是一人。北渊攥住了她的手腕,齐桓午笑架住了她的身体,洪亮站在她的身前。

    “放开我!!!还不够!!君继法还没认输呢!”

    双手都染上了鲜红,君长歌几近癫狂。

    “长歌,行了,君都替他认输了,你赢了。”

    齐桓劝慰,君长歌咆哮出声。

    “凭什么?!他凭什么拦我!!君都!!!你有什么资格拦我!!!”

    “够了!!!”

    北渊呵斥。

    “不够!!我忍受他二十五年!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只有这几分钟!为什么——”

    “啪!”

    发红的掌印出现在苍白的脸上,北渊这一巴掌来的迅猛且毫无防备,正如他的话也刁钻刻薄的让人猝不及防。

    “君长歌!!!你给我记住了,你是要问鼎战神的人,没时间浪费在这种货色身上!”

    而后齐桓和午笑齐齐感受到了牵制住的身体少了挣扎。他们缓缓松开双手,而那片刻前还要上前继续的身体这一次停下了。握紧的拳头松开,粘稠的血缓缓淌下,红瞳被眼睑遮住,风吹散了尘埃,也吹散了君长歌的所有癫狂,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赤色瞳孔依旧,呢喃出声如风语般的平静。

    “抱歉。”

    “回去。”

    北渊说。

    胜者:君长歌。战况: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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