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典发挥了体育委员的全部实力，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上了楼顶天台。

    然后趴在天台边缘，伸出手，将向菲拽了上来。

    “哇——”向菲脚一落地就跪下了，双手捂着脸，肩膀耸动着，放声痛哭。

    活下来了。

    林蓬蓬脱了力，平躺在露台上，扭头看着西边，视线内是被晚霞染红了的天。

    冯典坐在一旁，嘴里絮絮叨叨：“蓬蓬你胳膊没事吧？得检查一下，说不定会脱臼的啊……”

    “好饿。”林蓬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天空中，两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彩雀正你追我赶的扑棱棱的飞。

    “你晚上怎么不吃饭啊？”向菲忽然扑了过来，趴在林蓬蓬身上，鼻涕眼泪横流，“为什么不吃饱啊！”

    “……”林蓬蓬无言以对，半晌，伸出手拍了怕向菲的肩膀，权当安慰。

    冯典坐在地上叹气，看了眼向菲，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半个小时后，三人才平复了心神，慢吞吞地离开了教学楼。

    冯典在前面走，林蓬蓬和向菲跟在后面。

    向菲两个胳膊缠着林蓬蓬的肩膀，整个人像个斜挎包似的挂在林蓬蓬身上，脸上的涕泪还没止住：“妈妈……”

    林蓬蓬拽了两下向菲的胳膊，没拽开，便也就由着她了。

    太阳已经完全沉入西方，夜色降临。

    林蓬蓬一直被向菲拽着无法脱身，索性就跟冯典一起将向菲送回了家。

    门扉开启，暖黄色的光从室内照出来，向菲转头看到了屋内开门的女人，这才回过神来。

    她放开了缠着林蓬蓬的胳膊，转身朝着那女人扑了过去：“妈妈。”

    林蓬蓬在门外冲着那女人弯腰行了个礼：“向菲情绪不太稳定，您多陪陪她。”

    女人手拍着向菲的后背，姣好的面容上一脸茫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期期艾艾地说：“谢谢你们送她回来。”

    翌日。

    向菲没来上学，请了假在家休息。

    林蓬蓬也没多想，出了那种事，向菲在家多休息几天很正常。

    除了向菲没来上学之外，这原本该是个一切如常的星期二，但体育委员冯典是个八卦爱好者，这是连处于团体边缘的林蓬蓬都知道的事。

    于是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向菲跳楼的事通过冯典的碎嘴子，一传十十传百，全年级都知道了。

    中午的时候，林蓬蓬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做卷子。

    冯典从食堂回来，想跟林蓬蓬交流下需不需要去向菲家探望：“班长说要带几个同学去向菲家看看。”

    “班长？姚凌？”林蓬蓬抬起头，一脸诧异，“还是不要了吧。”

    冯典十分意外：“怎么了？同学们也是一片好心。”

    林蓬蓬想了想，斟酌着说：“总之……我要是向菲，我不会喜欢姚凌去看自己的。”

    冯典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一下，好似八卦之魂又被点燃了：“你的意思是，向菲跳楼是因为被姚凌抢了男朋友？”

    “是吗？”林蓬蓬瞪着冯典，“就因为那种事就跳楼吗？”

    冯典噎住了，心道你问我我问谁。

    “那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啊？向菲怎么就跳楼了？”

    “我知道的也不多……”林蓬蓬刚要开始说，班级门口探进来个小脑袋，“冯典，林蓬蓬，老师让你俩去办公室。”

    班主任也是刚刚听到小道消息，惊得他中午连饭都没吃，直接去查了监控，查完监控后，整个人都吓懵了。

    直接让人把冯典和林蓬蓬叫到了办公室。

    昨天晚上，冯典是出楼门之后，被林蓬蓬叫上天台的，他除了救人，别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林蓬蓬倒是一直在天台上，全程观望着事态发展。

    但因为对事情始末不了解，也拼不出真相来，只能把自己看到和听到的片面信息告诉了班主任。

    “总之就是这样，我要离开的时候，听到她往楼边跑的脚步声，我就跑过去，拽住了她，后来的事冯典也都说您听了。”

    “我知道了。”班主任声音透着疲惫，听说这事还有陆林和姚凌这两个年级种子学生参与，他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似的，好半天后，扭头看向冯典，“你去把陆林和姚凌给我叫来。”

    又对林蓬蓬说：“你先回去吧。”

    林蓬蓬道了声老师再见，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所有班级都接到了封口的命令，不许再私底下谈论这件事。

    冯典压低声音对正在收拾书包的林蓬蓬说：“班长还有另外几个人一会要去看望向菲，你去不去？”

    林蓬蓬摇头：“我得打工。”

    “呃……”冯典眉头皱皱着，“那要不，我也不去了。”

    “你去吧，她应该挺想看到你的。”林蓬蓬将书包背在背上，“我先走了。”

    晚上十点，林蓬蓬离开玩具店，站在路口等公交车。

    顺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低头看。

    屏幕上有十多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还有几条未读短信。

    林蓬蓬点开短信，是向菲发过来的。

    “怎么回事啊，来了那么多混蛋要看我的笑话，你却不过来？！”

    “我妈堵着门没让姚凌她们进来，哈哈哈哈。”

    “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奇怪，大喜大悲的……”

    “我错了，唉……”

    短信和电话的号码相同，是向菲。

    林蓬蓬先是将号码存入了通讯录，然后又再次进入短信中，伸手点击回复。

    手指半悬在屏幕上好久，林蓬蓬叹了口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

    向菲和姚凌之前的事，还有向菲、姚凌和陆林之间的关系……她一个局外人，半点都看不明白。

    假装没看到短信，点了返回，又去查看微信。

    有一条好友申请，申请人是向菲。

    点击通过。

    又点击返回，林蓬蓬打开楼清的头像。

    楼清发了两张攀岩的照片过来。

    林蓬蓬想了想，点开回复栏，准备说两句。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微信进来了，是陈星远。

    陈星远的信息一如既往的简洁直接：“签合同的日期定在你期末考试之后吧，我也不想影响你学习。”

    林蓬蓬伸手在键盘上敲击，回了今天晚上的第一条回复：“好。”

    公交车来了，林蓬蓬迈步上了车。

    夜间车的乘客不多，座椅大多都空着。

    林蓬蓬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扭头往窗外看。

    霓虹闪烁，一个个巨大的广告牌一闪而过，这些铺天盖地的广告几乎都指向同一个地方——老城区。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蓬蓬打了个哈欠，在车上打起盹儿来。

    几乎在林蓬蓬闭上眼的同时，她的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穿着一身的黑色，眉眼又冷又戾。

    公交车平稳的行驶着，有雨滴从黑色的夜空滴落，没多久，雨势渐大。

    公交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停车的位置并不是什么站点，车上的人鱼贯而下，却没人上车。

    车子再次启动，向着前方行驶。

    景渠沉默地坐在林蓬蓬身边，眼神越过林蓬蓬看着窗外。

    雨幕之中，是依旧灯火璀璨的城。

    车内静悄悄的，雨声从车外传进来，也变得闷闷的。

    好久之后，林蓬蓬动了一下。

    景渠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林蓬蓬。

    林蓬蓬抱着书包，身子歪歪靠着车壁，乌发如瀑，挡住了半边脸，白皙的小脸上，眼眸紧闭，唇又红又软。

    半点不设防的样子。

    乖巧又可爱。

    景渠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戳了下林蓬蓬的脸，声音疏朗：“醒醒。”

    林蓬蓬睫毛抖了两下，挣扎着要睁开眼睛。

    许是梦乡太甜，林蓬蓬挣扎了两下，又放弃了，眼眸紧紧闭着，呼吸均匀，又睡着了。

    景区皱眉，再次伸出手。

    手指还没碰到林蓬蓬，林蓬蓬的胳膊忽然动了一下。

    她闭着眼睛，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将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

    手机在震动。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楼清。

    景渠垂着眉眼，视线落在振动的屏幕上，周身散发着戾气。

    手机不停的振动着。

    景渠伸出手，按在拒接按钮上。

    林蓬蓬弯起手臂，努力睁开眼睛，困倦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屏幕已经熄灭了。

    林蓬蓬碧色的眸子盛满了疑惑，明明刚刚感觉手机振动了啊？是睡懵了吗？

    她放下手机，闭上眼睛要继续睡。

    “别睡了，小兔子。”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蓬蓬的眼睛彻底睁开了。

    她瞪着眼睛看着景渠，又直起身子，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嘴角咧开露出了笑容：“景渠！”

    眼里亮晶晶的。

    景渠也笑了：“小兔子。”

    “真的是你吗？”林蓬蓬伸手拍了两下景渠的前胸，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幻影，“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看你啊。”

    “看我？”

    “嗯。”

    林蓬蓬眼睛笑成了月牙：“那你还装不认识我。”

    “以后不装了。”景渠声音低沉下去，眉眼不经意就染上了层肃杀之气。他低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我又不是保护不了你。”

    林蓬蓬四下打量，公交车上除了司机外，就只有自己和景渠。

    她又扭头往车窗外看。

    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深夜的公交车，原本不愿意相认的人。

    “景渠……”林蓬蓬转回头，一脸悲伤地看着景渠，“你……终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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