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惧
作品:《夫君,说好的和离呢!》 第二十八章惧
刘英娣立刻看懂了丈夫的手势,冲他点点头,随后把自己陷入一种怅然若失的呆滞状态。
她和赵武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从甘州到纪城,一路走来,
若只做个本分的良民,还真就活不到今天。
好不容易能有现在的成就,本计划,再积攒两年家底,他们或许能去长安,买个官儿做,从小做起,挤身政坛,从此改头换面,再也不用看谁脸色。
但一夜间,全交待出去了,沦为阶下囚不说,就连温饱都困难,想到这里,她就恨得牙痒痒,要是再让她碰到那个死丫头…
赵武低声骂了句:“操,都跟咱们一样,没有肥的。”
富商和家底丰厚的老爷们,一向都有极敏锐的政治嗅觉,加上他们手底下的人常年南来北往,掌握着一手消息,对战事早有洞察,所以在军队还未入城前,已经寻得安全地,哪还会给赵武这类趁火打劫的人机会?
他们又失算了。
“不对劲。”刘英娣冷不丁冒出一句。
“哪不对劲?”
顺着她的下巴望去,方才紧闭的城门,豁然敞开,严防死守的官差,也神情松懈,将老百姓的出城,当作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对待。
开始,就像水闸骤然拉开,诚惶诚恐的百姓终于见到了逃生的希望,一下子全都涌了过去。
可渐渐地,有人开始觉到不对劲儿,若是不让他们出去还好,说明官府不想在战前流失战斗力和劳动力,但此刻,无人在意他们的去留,这态度表面是不置可否,实质却暗藏着“你们早晚会回来”的自信。
那到底还打不打了?
赵武夫妇也举棋不定,生命面前,一时不敢妄下决断,但出城的心,却没有那么急切了。
“你一向主意多,拿个意见出来。”
顺着丈夫的话,刘英娣沉没思索着,最终自嘲般地道:“当家的,我能拿什么注意,咱们不过是小鱼小虾,是生是死,恐怕早就让人拿捏在手里了。”
“那…怎么办?”
“我们不妨想一想,此时此刻,那些大人物是怎么想的,咱就跟着他们。”
赵武觉得有些道理。
大人物吗?知县算是一城中最大的人物了,但那小子早脚底抹油溜了。驻军首领赵捷亦是,显然,他们根本够不着他。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儿,同时想到一个人,南谙。
她或许不算大人物,但是一个弱女子,能让早就收了他们不少好处的知县都帮着她,本就是“奇迹”。
几个时辰前,赵武和刘英娣挤在出城的人群中,又见到了南谙,她与一个仪表出众,看上去很不凡的男子骑在一匹马上,当时他们站的太远,听不到说了什么,但那男子的神情分明可看出,他对南谙珍惜非常。
或许,找到了南谙,也就找到了出路呢?
妄慈堂,牛大夫刚刚给一名产妇顺利接生,拜世道所赐,纪城里十家医馆,九家关门大吉,唯有此地仍旧开张不误,生意反比以往好了三倍不止。
见过顾之深以后,南谙就从驿站搬出来,住进了妄慈堂的偏房,白天她兼顾打杂,帮着医师们煮药或者给患者包扎外伤。
这时,屋外突然涌进来不少人,他们身上都挂着伤,有的因为失血过多而面无血色,到了就喊大夫,几个已经一头栽在了地上,小学徒赶紧跳过去试探呼吸,然后按压他的人中。
牛大夫先来到伤得最重的人面前,把脉,看了眼伤口,小腿部位血红色往外翻着的肉几乎露出白骨,他脸色凝重问道:“何物所致?”
人已经陷入晕厥,抬他来的代替回答:“说不准,有刀,还有棍子。”
“先把他裤子撕了,你与我说细点。”
那人与冬青合力,将伤者抬到床上,撕下他腿上的布料,
才喘着粗气说:“我们都是城郊的农户,清晨来了几个悍匪,开口就要银粮,我们不给,他们挥刀就砍,村子里死了不少人。”
“那时候我在村口喂牛,听见动静就躲在井底下不出来,等那群人走后,我被邻居们救起,一块儿出门找大夫。谁知道,走了几里地,就你们这开着。”
南谙站在旁边听,心不由紧张起来,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叛军没来,匪寇已经闻风而动,借机洗劫村庄,城中有军队驻守,他们不敢入内,但是远郊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牛大夫擦了把汗:“烂肉必须剜下去,要不这条腿就废了。”
他抬头朝左右喊道:“谁去一趟隔壁药铺!咱们这里去腐散不够了!”
这时候谁手底下都有病人,都耽误不得,南谙赶紧应道:“我去吧!”
她拿了袋碎银,往隔壁街走去,到了以后,不出意外大门紧闭。她不放弃,又换了另一家店,情况依然如此。
天已经黑了下去,月色皎皎,空照人间。
突然,有人从身后钳制住了南谙的脖子,南谙一惊,紧接着就被人带入身侧的巷子,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们不是来报复的,识相点,就按我们说得做。”
南谙听出是刘英娣的声音:“你们出来了?”
“呵呵,托你的福,没死里面。”
“别跟她废话,”赵武催促道,“直接问她对策。”
对策?南谙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二人趁着夜色袭击她,不是为报复,好像也不想让她理解为报复,才有了刚才那句话。可是除了过往的恩怨,他们再无交集,所为何事?
她暗转眼眸,浅笑道:“有求于人,还这副架势,果真当匪当惯了哦?”
赵武咒骂了句,恶狠狠地想扇她一巴掌,却被妻子拦下:“放开她吧。”
就在刘英娣伸手的同时,南谙瞧见她腕子上一抹晶亮的红色,眼神一滞,果然在她这里,但也仅仅片刻而易,恢复神色。
刘英娣一上一下抛着手里的匕首以示威慑:“我们知道姑娘是个人物,想再拖一次您的福,择个去留。”
南谙平静道:“你们怎么确定,我的意见是正确的?”
“如今老百姓疯了一样的出城,今儿个您却进了城。我们所求不过分,姑娘给句痛快话,眼下哪是最安全的?”
原来是为的这个,南谙心中暗叹,这她哪知道,不过为了避免对方伤到自己,她还是模棱两可地回答:“我哪就这么神通广大,现在还一直呆在城中,不过是因为我要等一个朋友。”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心中有数了,赵武上前:“如此,就得罪了,这几日姑娘先与我们在一起,我们保准不伤您分毫,等那位朋友到了,自会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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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顾之深悄无声息地到达扬州,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乔装打扮一番后,进入汉军营帐,熟门熟路地见到了父亲顾坦之。
与他的设想很接近,顾坦之早就知晓药物之事。
兵戎三十载,顾坦之又是从小兵头做起来的,熟悉军中的每一处细枝末节。
所以在出征前,他就敏锐地察觉到,药材比例似乎与以往不同。
本着军中无小事的原则,他立刻找到元狩帝问清原由,皇帝这才明说。原来那怀王的初衷本不是造反,只想找借口逼朝廷降低税收而已,遂在国界周围搞了几次军事演习。这样的伎俩,别的诸侯也搞过,有的成功有的失败。
谁知道怀王这回竟被传成了造反,如今骑虎难下。
皇帝此次发兵,名为平叛,实则是去和谈,顺带威慑一下沿途的藩王们,告诫他们,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父亲未免太过冒险,李捷此人底细不明,就这么把五万精兵给了他,万一出问题呢?”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顾坦之胸有成算,“李捷是陛下亲自选拔的。”
“陛下?”
“正是。”
顾之深相信顾坦之的判断,他有原则有底线,精于算计,忠心不二。但也正是因为忠心不二,凡事只要涉及到元狩帝,他都会选择服从,不问缘由的服从。这让顾之深心底莫名不安。
“没有战事,还有匪患,还有民乱,父亲可曾想过,留李捷驻纪城保西部战线,只留五分之一的军需是远远不够的。“
“什么?!“顾坦之闻言,面露狐疑,”我留的明明是二分之一!“
短暂地神色交流后,无需语言,父子之间已明白了对方所想。
再也来不及说什么,顾之深豁然转身出了营帐,与此同时顾坦之叫来随从,为他拨了三千精兵,连夜追随着顾之深回到纪城。
虽知战事不会恶化,可顾坦之依然谨慎行事。扬州是大型沿海城市,运输便利,还是他亲自镇守,他心中有底,所以拨给李捷的军饷军粮和药材,都是往多了算。
若不是南谙无意一语,顾之深也想不到要去排查具体的落实,更不会发现,纪城部队实际上能用的物资不及整体物资的五分之一。
这说明,有人从中间做了手脚。
这个人是谁,已经没那么重要,因为他既埋下了阴谋,当务之急,就是要遏制它。
换句话说,纪城,或许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迎来一场浩劫。
纪城如果乱了,顾坦之就会面临杀头之祸,五万顾家军,都将自身难保,数万百姓,将流离失所。
纪城如果乱了,那么,那么南谙!
她从小养尊处优,见过最可怕的阵仗,不过是马场蹴鞠。
刀剑无眼,让她见了杀人,定会吓哭。
如果她被别人伤到或是…顾之深不敢往下细想,胸口皱裂的紧张着。
笔直的官道上,一骑绝尘,是他亲手将她送回了那修罗场,他说什么,也要亲自接她出来。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