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作品:《蝴蝶兰》 短篇故事集
1蛊女
在某朝,曾有一石匠,技艺精湛。于是四里八乡都有求。某日,石匠外出做工。路过一小山,荒落人迹。正口渴时,遇一妙龄女子,背篓而至。石匠暗喜,询问背篓女子何处可讨水。女子笑曰,“讨水容易。不过需壮士滴血换。”石匠惊异,“何出此言?”
“壮士与我一滴血,我与你一碗水。这交易可否?”女子含笑。
石匠暗想,一滴血换一碗水,可行。遂应。
女子带石匠回家,其中经过偏僻荒处,不必多言。至她家,待石匠在水缸旁舀水饮饱。女子方问,“壮士可否实现承诺。与我三滴血。”
石匠笑答,“自然。”待女子取针来,石匠扎指取血。不多不少,刚好三滴。女子转身入屋。
一年后,石匠妻寻夫,因泪坏双眼,由大儿搀扶。犹记夫最后出门,是去某乡,于是沿途而至,无不令儿留心。至一荒山,忽闻陌生女子哭声。寻觅打听才知,原也是他乡人来此寻夫。大儿觉有蹊跷。于是在此山中寻觅多时。终找到一户隐蔽于山林深处的石屋。于是前去敲门询问。开门者是一貌美女子。
石匠子问,“打扰姑娘。敢问姑娘,一年前可曾见过一个身材魁梧的石匠路过此地?是我父。”女子言,“我与父母居这荒山多年,少出门。也未曾见过什么石匠。”
石匠子欲说还住。转身之时仿佛听见屋内有男子声音,像其父。于是借口借碗舀水,强行进屋。方知内屋里确有男人声音。掀了黑帘布,所见骇人!十几个赤身男子被铁链捆住双脚。在地上爬行似虫。其中有一,与众不同,垂手站立,身材高大,浓眉眼大,远看可辨,是其父无疑。
石匠子走近抱父嚎哭。“父亲,我与娘寻你多日。现让我宰了这害人妖精,一家再重逢不迟。” 说毕,掏出随身携带石凿,怒气冲冲出门。未等石匠劝阻,外头已传来惨厉叫声。
石匠子杀了女子,拖着尸体回屋。对地上众人道,“我已杀了这害人的精。为你们报仇。”
石匠忽嚎啕大哭。正当时,众男子都一跃而起。朝石匠子扑去。片刻,只见石匠子全身多处被石凿所穿,流血不止。血腥招来一地漆黑虫子,在石匠子身上嗜血不去。石匠几番驱赶,未有果。
廿年过。某地男子路过这山,遇一妙龄女子。再现当年,一碗水换一滴血。女子取血,喂一条漆黑小虫。虫舔舐即离去。女子摇头,“蛊虫今日为何不食。现要我去哪为你寻那黑心血。
2易容
某朝,有一名医,善易容。有一富户之女,因对己面容,不甚满意。重金相聘名医为己施易容术。大夫隔帘问,“小姐可知,这易容方法?”富户之女答言,“还请大夫告示。”大夫言,“易容术之源起,是一代名医,为面相不佳者发善心修容。延至今日,已为求美者修容换脸之大法。小整小刀修容,而大整,需换整张脸皮。”帘内婢女深吸凉气。
富家小姐言,“我素闻西边有一女,春烟者。貌美如天仙。可恨自己不能如她。若大夫肯为我施术,令我能得她美。。”
“这春烟是活人。换皮者得自己有意。依在下看,小姐不如只施小术。。”
“若春烟有意换皮,大夫可否为我施术?”
“这,自然。”
三日后,富户将易容名医请于府上。称小女与春烟者皆在。请大夫速施易容之术。大夫至小姐闺房。果见富户之女与春烟皆在。他复问,“这易容术,脸皮一换,后悔再难。两位可是都想好?”见春烟本埋头,忽而抬首言,“还请大夫速速施术。”
大夫轻叹一声。
侍女屏息在帘外候。听得小姐帘内啜泣阵阵,却是不敢动。少顷,听得里头喊,“打一盆凉水。快。”几个婢女速速出去取了凉水来。
片刻,易容大夫先出来,脱了外衣,一身汗落。“用凉水浸手巾,敷面半个时辰,不可马虎。七日后方可拆细布。”
七日过。
富户小姐拆细布。对镜梳妆。镜中人,肤白如雪,眉如远黛,鼻似琼瑶,唇若樱桃。。
又过七日。某富户之子提亲。
人皆称,门当户对,男才女貌。
洞房夜,夜至三更。新郎宴客未归。新娘掀盖头,对镜理妆。月色入镜,更显皎洁。她细抚雪脂,含笑。却分明见镜中人,是泪涟涟。
正惊恐时,外头脚步声近。
新郎满面红光,脚步轻飘,推屏而入。见了她,口中却念,烟儿。
原来这位富公子曾与春烟有过一段情缘。
只是那晚,他与富家小姐云雨之欢后,便明了,她与春烟,确是两人。
可自那夜后,逢夜深人静,富家小姐常见一双泪眼,悲中含怨,凄中又含恋。
3灵隐.长命女
长命女.春日宴(五代,冯延巳)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引
陈生把刚刚在这桥上走过的女子记了一遍又一遍。那轻飘的裙袂,腰间悦声作响的琼瑶,及回眸一瞬令小桥溪水失色的脸庞。陈生都忘了此去,是去神京任职。此时已在江边乘渡船而上,青烟渺渺,碧波漾漾。却失了心绪再赏。
陈生问船夫可知,在这小山村,谁家有那般可人?如梨花一支,白雪未消。
“不像是春山的。”
船夫答言,“公子不是本地人吧。这春山地虽小,但因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历来受青睐。传闻唐□□时就曾来此修身。历来文人墨客,风流隐士,皆不在话下。美貌者也是如此。”
“那今日所见,貌美女子是外地人氏?”
船夫便说起此地起源,传说百年前,此地人烟稀少。后来一个乞丐逃难到这里,发现山灵水秀,适宜居住,便安家于此。此后不过十年,陆续有人寻来。“若论起源,此地皆系外地人士。从前荒僻,如今渐有闹市模样,却远不能比神都等大城,毕竟位处深山里。”
陈生笑,“我此去便是去神都的。那热闹繁华不必多说。但。”说着,他回头,双眼含愁,似在江边又见那伊人之影。但满目实是黑烟渔火。
到神京,友人张生接风,在醉仙楼宴席上,叙旧之言不在话下。酒过三巡,张生言,“这世上三好,美酒佳人温柔乡,君与我只尝了一种。何不速速地起身,体验一把那温柔乡中乐趣。”硬是拉他去群芳楼。陈生言,“明日即上任,今日断不可酿下什么祸。”早早在旅店歇下了。夜至四更天,忽觉窗前有一人影飘来。青袖长裙,面带泪光。却始终含笑。只那片刻,如梦事醒即散。次日略有失神,上任之事不在话下。
一年过,现任中书侍郎陈生,随圣上微服私访。实是一次游玩之举。有人提及,有一地,山灵水秀,曰春山,深山中有一村,曰灵隐。□□曾于此地静修。圣上感念先皇,便亲到春山。一行人,江边乘渡船而下。在一小旅店用食时,听得隔桌人谈。“这春山的灵隐村,传闻有许多奇人。”圣上对奇闻异事颇感兴趣。摆手示意众人静听。
陈生亦听得清楚,“这灵隐村,奇异人士大有人在。说那朱家人,遇火不化。又有一女,长命不衰。”圣上兴趣颇浓,“有趣有趣。”立即有一人凑近问,“二位仁兄,你们口中所说故事离奇,可否同享?”那两人皆不拘束,往这桌来坐。有人要拦,圣上摆手阻止。
陈生静听完故事。知这灵隐村名字由来便是如此了,奇能异士皆隐居于此。
圣上下定心意去灵隐村走一趟。一行人作陪。
走过一座桥,上山而行。云层深处有人家。圣上口渴,随从中有人敲门讨水。开门者是一老妇,白发如银。“可否讨口水喝。”未说完,便听得重重关门声。“我看这灵隐村都是怪人。”随从骂咧完,下跪告圣上,“奴才不力。”圣上因一路游山玩水心情大好,不苛责于此。“再讨便是。”
陈生自请。又敲一户。
开门者是一妙龄女。
陈生想起面前这女子是见过的。记忆被掀开,忆起小桥上初遇那一幕。
“娘子,可否许在下讨口水?”陈生恍惚片刻,想起正事,方问。女子盯着陈生亦有些出神。点头回屋盛一满碗水。陈生再三道谢。取了水恭敬给圣上。
“待我去与那村民交涉。圣上累了,暂作休息再走不迟。”武将军提议。圣上颔首。
武将军大步流星走去。见门口是一妙龄美女。简单问了几句,回来言辞激动,“这灵隐村倒真是卧虎藏龙。回禀圣上。”“回禀唐兄。”武将军立即改口,“刚刚所见,简直是一貌美如天仙者。”圣上颇有兴致,亦对这灵隐村更有疑惑。
一行人随圣上入农家小舍。圣上问女子名姓。女子摆摆手,做了个口不能言的手势。众人才知,她是哑女。这晚圣上执意夜宿于她家。陈生等人与哑女沟通良久,终得同意。屋外铺席,睡至四更天,陈生恍惚又见一倩影飘来。以手掩口,欲说还住。朦胧所见,与哑女身姿有几分相像。
次日圣上龙兴大发。要领哑女进宫。武将军等人相劝未果。
再见是赴宴时,圣上与贵妃宴请群臣。哑女仅以才人身份相侍在后。不过数月光景,黯然已消瘦。等圣上与贵妃身入酒池中不拘于乐。通侍太监皆于一旁听候。陈生趁机与才人说上几句。“请吴才人安。”哑女进宫,赐吴姓。吴才人颔首。轻抬手,示意婢女退下。
“才人,风姿绰约。与一年前无异。”
吴才人一双漆黑眼眸,盯着陈生心里发慌。其中似有惊涛骇浪,却融得毂纹皆平。
吴才人用手一直比划什么,可陈生不懂。很快有一宦官过来。“吴才人,圣上与贵妃已候您多时。”陈生行礼告退。视线却一直须臾不离她。见她入了酒池。美酒湿身。众佳人妃子齐围着圣上,嬉戏之乐不能言尽。舞乐此起彼伏,珍馐享之不尽。
盛宴散去,吴才人与众佳人一同离去。陈生低头饮美酒,却只觉苦得出奇。此时,有一人悄声过来问。“侍郎可懂了才人意思?”陈生怔忪,强装镇定。见是服侍圣上膳食等事的殿中少监。
“少监此话何意?”
“无意。只是对这吴才人刚刚的手势有几分好奇。看来侍郎也不知。”
“吴才人的意思,岂是你我能猜度的。”陈生惶恐惹出什么嫌隙,毕竟在宫中每一步都需十分留心。一晚陈生又见一倩影入窗来,比划了个和当日所见,吴才人所做的同样手势。陈生依旧不懂。只是不觉间早对吴才人有了异样感情,虽知断断不能的。可从初次相遇,到圣上游访春山,仿佛早知有今日。圣上对贵妃的宠爱,众人皆知,那吴才人之地位卑微,宫中佳丽又无甚于此。。且又生来不能言。后日之艰难,可想而知。想至此,不由得为她感伤了一回。
若时间倒回,风和日丽,小桥初遇时,就该道破。。
极乐之宴后,再少见吴才人身影。一次陈生买通了从前一个服侍过她的丫鬟,提起她,惶恐可见。“才人,才人她去了。”“自极乐之宴才几月,吴才人怎会说去就去。”陈生再问,那丫鬟不肯说了,只一个劲解释,“奴婢不知。才人纵使心思细腻却不能言。奴婢只是依旨奉侍。”等语。陈生言,“你不必惶恐。本官因与吴才人有过交情。才会问你。既然她去了,圣上想必以后会因此思虑。你知道什么且一定说来。惹了龙气可是大罪。”
那奴婢听他这么说,一时吓得无主。更是不敢有何隐瞒。“奴婢不知,前日才人还好好的。昨日圣上来看她,她,她就。。”“她就怎么了?”丫鬟有些哽咽,才人她吞了断肠草。”断肠草,全株剧毒。陈生闻此如陷入冰窖,寒剑戳心。一连几日,茶饭不思,精神恍惚。
有一高人突然此时造访。此时陈生已失了心志,因日夜梦见吴才人啼哭模样,不胜悲切。门童报,此人称,可除侍郎病。陈生遂命人速速请于府中。那人穿着文雅。一双眼如深海。只看了陈生一眼。从布袋里掏出一把菱花镜,言,“初次登门,这是送侍郎之礼。”又道,“侍郎身体是为心病所牵累,心病皆是魔。论除魔在下倒是略懂的。”
陈生看这男子的面相言语,是有几分可信的。“依先生所见,我这病该如何治?”
待我先为侍郎讲一故事。男子抚髭须。“我曾遍游人间,所见悲欢离奇事不在少数。如侍郎这般亦如是。皆是为心魔所扰。我曾见,我师傅曾见过一对恋人。女者因病而亡,不舍其夫,宁使魂魄流离。而不愿投胎再转世。”
“侍郎且当个离奇故事听罢。”男子含笑。
“魂魄无肉身之载体,本就极其虚弱,又失了投胎机会,女者灵魂只好在三道外流离。”
“那,她究竟为何如此?”陈生有几分好奇。
“侍郎今日又为何如此?难道不是因和女者一样的执念,放不下?”
陈生一时竟无言相对。忽觉什么堵到胸口,咳嗽不止。“先生,先生说得容易。这执念可使离人魂魄不定。更别说活着之人。”
男子叹气。“侍郎可知这后事。女者苦苦等男子投胎转世。以为能再续前缘。可此生非彼生。他又怎会记得一个随前世记忆消亡的爱人?”
陈生虽说听得有几分领悟,但不那么真切。直到那人说,“再言,人鬼注定殊途。”陈生正惊疑,面前这人什么来历,都知道什么些什么时。听得他似自语。“早知如此,我就不与她什么长命秘诀。害她做生生世世的哑巴。”陈生怔住。又想起那日去春山,当地人口中所说长命不衰之女。思绪犹如倒海而来。“难道,难道真的有长命女?难道吴才人就是。。”陈生恸哭,“先生是否想告诉我,吴,长命女就是。”男子眼神忽然闪烁下。“侍郎,初次造访,礼也相送,话也相叙。在下该告辞了。”陈生却有意强留。“古人言,善事到底,送佛至西。先生还请体谅。”男子一抹轻笑,“如侍郎这等聪明,怎不知万事不能满。过则不及。”提了衣衫就要走。陈生知留不住,行礼相送。
当晚。他拿高人所赠的菱花镜,月光下细细凝视。因背面几个细字,少言保命,月色照心。月色般通透的镜面,浮出一段幻象。一对夫妻恩爱非常。合欢宴上,妻为夫颂长命女一词。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陈生终听到她的声音,如莺啼一般清脆。
哑女死后。宫中却有盛宴。圣上言,得道人所赠仙丹,可保长生不老。
4画中人
临山的巷子里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在花朝节那一天,有心的女子若在夜里去百花下祈祷,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叶家三小姐叶如云的贴身侍女,故地在临山。为解小姐烦闷,将那里的风俗奇闻,时时与她说起。“传说久远以前,临山隶属它国时。一个满口胡言的道士满城散播谣言。说天下即将大乱,日月星辰将变向。有人心惶,有人不解,有人诋毁。。”
“道士又在临山一座高山上纵火,大火直烧三天三夜,烧到天色发红。”
“奴婢的祖辈,就曾见着高山上那红火,可惜未曾用文字录之。另口口相交,代代相传下这么个奇异景象:就在当日,满城百花一夜之间谢尽。城中数以万计的女子竟一夜之间暴毙。。”
叶如云刚抹的胭脂,浮在苍白脸上,宛若纸上花色。
“及至奴婢这一代,那些故事都扑上一层扑朔迷离色彩。太过遥远了。依然,在人们口中,那是临山的弥天灾难。”
叶如云眼光扫过婢女青子的脸,她正望着地面一尊瓶花发呆。。
“不过那些终是传闻故事,谁能穿越过去,看清真与假。”青子一本正经。
“眼下之事,新姑爷即日来府。稍后再议入赘礼俗。小姐若有异议,还需尽早地与老爷夫人商计才好。。”青子小心翼翼。叶如云将妆匣掷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说了不要提及此事,何必惹我心烦。。”青子慌忙收捡散落一地的脂粉,首饰。。可惜,一个细绿的翡翠镯子早已碎裂为两瓣。。
“青子,快把镯子给我。”叶如云见状,如临大祸。
青子将碎裂的镯子小心拾起,递给叶家小姐,下跪猛煽自己巴掌,“奴婢的错。。”叶如云置之不理。仅看着那断裂的两瓣绿色,不可遏制地哭。这可是养父徐老昔日送自己的。曾日夜戴在手腕处。。今日却说碎就碎了。。
父亲大人是如何劝服的徐老?在那夜黑得早的山里,徐老打渔而归。身披着满身月色,高高瘦瘦的影子落在夜色里。“小云儿,今个爷爷做全鱼宴。”他并不轻易笑。那夜笑得极多。面向月色一面唱渔歌,一面快刀于鱼身。一面吩咐小如云,“去园子里摘些野菜来。洗洗。再去你张大娘家借些腐乳来。”小如云一一照做。
每年今日,都是徐家的大日子。当年今日亦是徐老收养小如云的日子。
可往年今日,徐老也未做过全鱼宴。那木桶里的鱼,毕竟是要供出徐老一家支出。
直至夜色深深时,一乘华美的轿子临此渔家前。徐老满脸堆笑,跪拜而迎。一位着华冠贵服的男子下轿款款而行。。
叶如云至今不曾明白,徐老为何肯将自己拱手让人。。因为那场全鱼宴上,华服男子对他许下的承诺,白银千两,另赐华屋良田?然而内心一直在辩解,徐老决不是那种爱慕富贵之人。。可事实,那夜少言寡笑的徐老确实是善谈,又多笑。。
甚至在父亲大人领着小如云上轿时,她回首相望,也只是满面有感,如对春风。。
离别之日何其深重。而这只绿镯子,恰是徐老的唯一离别之赠。
“小姐,奴婢这就拿到外头修。”青子伏在叶如云脚下,双眼含着泪说。
“罢了。”叶如云将两瓣碎玉紧紧合在手心。“或许,这是天意。”
“青子,帮我找一身轻便行头,我要出门。”“另外,把香炉灭了。
青子诧异地看着她,也只能点头照做。掩紧门窗,替如云捡了一身男儿行头。“这是上次上元节时小姐穿的。尚未回暖。且先穿着。”一面说,一面心有不甘地问,“小姐这是要去何地?老爷那边如何回话?不如等。。”
“等不了了。我去一趟,尽快就回。”叶如云这次下定了决心。。
黑夜独行,渡船而下,路过青丘县,于此寄宿一宿。次日继续赶路。
夜色戚戚时,船只停靠在湖边一处。不远处响起渔歌,渔夫身影在淡淡月色里缓缓前行。。五年,未曾见到这样的景况。。这样熟悉的场景。。
“船家,那打渔而归的是谁?声音如此熟悉。。”
船夫将船只停好,收起舟楫,淡淡地说,“听声音,唱歌的貌似那是城西苏老太的姑爷。”叶如云原本眼里有的光渐渐灭了。。那渔歌声仍旧回荡于湖上。等她再听,却是不同方才,陌生得很。
“姑娘下了船,是要去哪里?最近山上多有野兽出没。。”
“我并不上山,多谢船家关心。”叶如云淡淡地说。下了船便往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走。。前年来过,那间屋子毕竟拆了。。
只有几点零星灯火,与天空中淡淡月色照着她前行。。野草杂生,常有不明藤枝勾住她裙角。。四下里全是细细簌簌的,鸟虫的声音。这条路她无比熟。小时,她站在湖边看徐老打渔,常常是需候到这样天色,他才肯收起渔网,与她返家。这路,是回家的一条捷径。
再次置身于此,恍若真切地回到了五年前,她的背影他看得一清二楚。与他相似,清清瘦瘦的,站在路前。时常回头冲他喊,“爷爷,快些走。跟不上我可就被下山的野兽吃了。。”
小如云呆呆地笑。仿佛他的言语已在时光里纵横为河,他的身影永站在河岸,伫立成壁。。多少次回首都是如此。。
快走到他墓前,风吹得令人心碎。。
一方矮小的土坟,荒草丛生,掩映着青灰色墓碑。。
叶如云扑倒在前。
五年都在和心里对他的仇恨纠缠,斗争。。致使在他重病时,叶如云仍是冷冷的不予任何回应。。他死了四年,她病了四年。。。
叶如云流着泪,对着月色,擦拭徐老碑上的一层厚灰。。灰尘拂去,一个极浅的云朵图案近入眼帘。。
在返程的时候,叶如云先去了那个传言中的临山。找到那条小巷。
虽户户紧闭,然鲜花盛放得不知疲倦。。
月夜之下,能看到远处一座灰暗的高山。那是青子口中,被道士纵火烧尽生命的山。。叶如云恍若看到,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所有生命牺牲时,最后的呐喊。。
“百花之神,在用生命做献祭。。”叶如云喃喃自语。。
她爬上山,看到道士所见,战争后的世界,生灵涂炭,遍地狼藉。。
青子在收拾小姐闺房的时候,发觉地上的瓶花非但未枯萎,反而长出新的花苞。。流着泪,将鲜花全丢弃。并嘱咐来清扫的所有下人,“老爷吩咐,这屋里的东西,一概清理换新。”未过多久,一个新来不久的小丫鬟拿着一幅画问同在府上做事的堂哥,“这是在三小姐房里找到的画。难道也要一起扔了?”
小伙子偷偷展开那幅画,见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并不知画上是谁。偷偷叠好,叩到怀里。
“前些日子,老家的算命先生说,我印堂发黑,要经恶事。除非做这一件善事,破了血灾。何不依他所说,拿了这幅画。与墓下之人,凑成冥婚。。”他思量着。
5蝴蝶兰
后来我曾无数次站在这青绿的田野,望着那间再平凡不过的小屋。无需透过那扇灰暗的小窗所见,仍然是望不到尽头的绿野。
那是2005年夏天,我随父亲来到这里。似被世人遗忘的一角,因人迹罕至,纵然美,想必美得荒凉。只是夏季浓烈的绿与热冲淡了这份寂静。并且田野间树梢上,聒噪的蝉虫鸣叫不断增添生气。
很难想象,这里竟荒芜一人。
我父亲自诩是位探险家。并有志将我培养成如他那样。自我母亲因病先去之后,他索性卖了老家的房子,带我走上漂泊之路。
我们去过荒村古巷,去过霓虹都市,去过沙漠平原。。却没有一次像这样,令人难忘。
这里荒芜人烟,只有大片的田野,山林,和荒草。我们在一处草地上搭起的帐篷。想以前去过沙漠,环境较之,恶劣太多。相比之下,呆在这里,心态竟平和许多。至少这里有蓝天,白云,绿树。
白天我与父亲一同去外头寻访人际,夜里在帐篷里聊天游戏,以此助旅途之兴。
夜里,父亲与我说起,他走遍大江南北,所见奇闻趣事。说早期游历,也曾来过这样的地方,因过于僻远,附近一带渺无人烟。某天下夜雨,帐篷里避雨不及,父亲四处跑,跑至树林里。躲在一棵大树底下避雨。不久忽见树林远处一点光亮,不很强,却十分刺眼。父亲心想,哪里来的光亮?难道是有人来此?虽这样想,面对未知,父亲仍保持警惕。蹲身在树后,背后手持尖利刀具,偷偷凝望。
那光亮由远及近,愈发清晰。走近,父亲听到两个人说话。
“老三,你说这刚才天还好好的。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是不是,”说话之人,声音战战兢兢。“别他娘的浑说,”另一个呵斥。“老三,这雨越下越大,我们先找地方避雨吧。”
那个叫老三的不肯,“避什么雨,现在尽早离了这里才是第一要事。。”
“是,是,若真被人发现我们杀人埋尸可就糟了。”
老三呵斥他,“你少说话会死。快走!”两人的脚步声忽然又离父亲越来越远。。
“后来怎么了?”我抬着头,望着父亲,看见他的一只脸被一束月色照亮。眼神透着些许无奈,“后来,后来我离开了那里。。”
画面戛然而止。
“那两人真的杀人了?”我表示好奇。
父亲摇摇头,“也许,谁知道呢。”
这个故事到此就结束了?讶异之余,记得,父亲当时点了一支烟却迟迟没有抽完。
此后几日,父亲很早就出门,却提前嘱咐我留在帐篷里。有一天在他出门后,我突发奇想,这附近也有几片树林,会有如父亲早年那样的奇遇也未可知。那日无雨,却是阴风阵阵。天色一片青灰。我随身携带一把户外防身刀。未近正午时就出发,往几里之外的山林前行。。
一路经过几条石子路,穿过几片竹林,半个钟头,见之前朦胧的树木林色已然清晰。随之而来,是一种莫名的怅然。远看成林,近看非然。高高瘦瘦的白杨,围成一片。枝叶青苍。再远处是一带灌木丛。从这头便能望到那头。
一只大鸟从乔木间穿过,扑棱着飞向高高天空,展眼不见踪迹。。
回头还能看到那片田野,我微微一笑,继续往前。
那天,像疯了一样,沿一条路直行,走不通的,穿林渡河,也要前往。直走到日落时分。走到鞋子磨破。仿佛前方,一定会出现不可言说的,如父亲旅程故事的奇遇。。毕竟年少,脑海总充满那样奇妙的想象。比如因他曾说过,在一个偏僻小镇,遇见过一个变魔术的老人。能将破碎的东西复原。。我就不断幻想,是否就在前方,也有那样有趣的人?
直到穿过一片小树林,四处是青绿田野,见天边忽然出现灿红云霞。不知不觉便在这里停下了脚步。一路走来,身体疲累,找块空地坐着就开始唱歌。只有空空荡荡的风声与之消散。一瞬间的失落后,我莫名想破口大骂。。也许那个变魔术的老人,山林夜雨中碰到的埋尸的凶手,都是父亲胡诌,只为彰显自己见多识广的谎言。
满怀失落,意欲回头返去。却因多了一眼留恋,无意望见远处,就在前方,满片的绿野之中,有间灰色的小屋。我满心欢喜,飞跑过去,至它身旁,从四处往里看。尽管一面墙上,有一扇灰色狭小的窗。。却是我那时身高,如何惦着脚尖,也无法观望到的高度。
这里会不会就住着那个变魔术的老人?我满脑子的奇想。即便,太阳快落山,炫红云霞退到了天空的角落。我仍一筹莫展。
因见那扇窗外爬满了灰,不禁想,也许是很久前有人于此住过。。
背对着夕阳,目光锁定那扇窗,深情相望,不过几秒。。
貌似有一双眼忽然从里头探出,盯着我在看。
我着实吓一跳。跌跌撞撞,退了几大步,并迅速掩面。
小窗内,忽然现出一只手,不断朝我挥舞,像一支树枝。
我不敢走近,只在远处观望。
那只手却挥动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快。。随后,那双眼慢慢又小心探出。一边,用干瘦的手指在窗上描画。。四顾无人。我一鼓作气,跑至小屋旁。仅离那扇窗一米之遥。
“你是谁?”我冲着窗内叫喊。却没有回应。
只见那只手却依然在描画,一遍一遍,描着同一种图案。。弧线,直线,弧线。。我于心内,随他画,画出了数只蝴蝶图案。。
他在画蝴蝶?他为什么要不停地画蝴蝶?这次是因不解,我迫使自己,再逼近一些。。却瞥见,那只手不仅如枯枝一般瘦,亦没有一块完整皮肉,密密麻麻,满是褐色伤疤。。我不禁失声重跌在地。。
未曾想过,我所无数次幻想的远方的奇遇,是这般灰暗特殊。此刻我只想奔回那片田野,奔回帐篷,毫无出息地躲在被子里。。
当我一心要离开时,那双眼似乎有所感应。他停止了描画。隔着那扇窗,我总感觉他已满脸热泪,尽管我没有看见他的脸。。而无论如何,我有愧于他。
“对不起,我得回去了。我家人,在等我。”我声音不知几时已嘶哑。眼眶亦湿润。
那双眼明显颤动。手亦瞬间滑落。
眼看,云霞褪去,夜色已近。我像一只兔子,拼命往回跑,跑过绿野,越过竹林小溪。那天跑到深夜,直至望见一片灰暗里唯一亮起的灯火,落泪不止。父亲在草地上已张望了一天。见我身影,朝我奔来,直抱着我不肯撒手。。
那天夜里,父亲有意告诉我,那个故事的结局。
“其实,他们走后,我在大雨里往回走。越走越惶恐。。我自然没有找到他们杀人藏尸的地方。也不敢去想。甚至心生惭愧悔意。探险家不该是像我这般。”
我没敢告诉他今日所见。只谎称一时兴起,外出游玩,中途迷路。寻着灯火才得以返回。
“我们回家吧。无论回哪,离开这个地方。”想起今日所见,心生后怕。我泪眼朦胧,祈求父亲。父亲答应了。
那次之后,父亲在老家开了间小店。出售水果,日货,兼带卖报纸杂志。
不知过了几年,我从密密麻麻一摞报纸里随意翻出一份,准备擦货架柜台。无意看见一则报道:泰国一个失踪女孩,尸体被中国某地村民发现。在几十公里之外,一处荒地小屋。生前疑遭非人虐待。
右上角附有一张灰白照片。
尸体倒地,骨瘦如柴,五官尽毁。
报道中提及,屋内肮脏不堪,虫患成灾,媒体却意外,格外明净的窗台与一地的画。画中,尽是一种类似蝴蝶图案的花卉,类似花卉,蝴蝶兰。
6夜半孤声
住在和平街121号出租房的南山,最近遇到一件烦心事。因是新房客,纵使有些疑惑,碍于情面,不好细问房东太多。但住了将近二十天,几乎夜夜都能听到楼上的动静。如此日子一长,南山的好性子也要被磨得细碎。。
恰好这一日,赶上阴历十五,民间鬼节。
晚上与老母通过电话,那头不停嘱咐,“好儿,一人在外顾好自己。”又说了,“我和你大姐商量了,等你这次回来,一定就别回去了。也老大不小的,该尽早回家定下婚事才是。”
南山这头只回答得唯唯诺诺,心里倒算计着,“凭她怎么说,我人在这里,也不能绑了我回去。”大好的华年怎可辜负,因此将老母之言也未放心上。
老母又另嘱咐他,“今天是鬼节,料你在外头烧香纸什么的不便,你大姐在老祖宗坟前磕几个响头。替你赔了不是。你若有心,就在屋里点几柱香,对着天地鬼神跪拜,是一个道理。”
南山越发没了兴趣,“是,是。”随意应了两声,便撂了电话。
这夜准备睡了,又听得楼上是阵动静。似瓶子摔碎的声音。南山忍无可忍,踏着拖鞋就上去了。五楼是半层暗楼,仅只住着一家501。南山敲门却无人应。屋里倒播着什么节目,便知是屋里有人的。南山也不知这家住户是男是女。自认定,极大可能是一对夫妇。便扯着嗓子,凑近门缝,对屋里头喊话了,“家里有什么事,明个居委会吵去。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了。。”话毕,里头便没了动静。南山不免有些得意,又多说了两句,“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有嫌隙也莫闹得净让外人看笑话去啊。”说毕潇洒下楼去了。
因想起老母交代的点香一事,索性在出租屋的窗台上摆了个旧香炉,胡乱插了三根香,点了,磕了三个响头。口内胡乱一通,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愿我吴南山早日发达,好衣锦还乡。来日必不负诸天神菩萨的圣恩。。”念了一通,瞧见外头灯火明亮如点点繁星,又暗自讪笑,“这不夜之城中,哪有什么天神菩萨呢。谁见着了?”也不曾收了香炉,径自关灯便睡去了。
翌日,南山下班依旧很晚,一面抱怨,私企员工的工作量繁重,且薪水较其他同行并不高出多少。因领着既定的薪水,日日加班又成常态。。他一面抱怨,一面往四楼爬。刚爬上四楼,就听见楼上传来尖叫声。如离弦之箭划破了寂静夜空。南山呆立,忽见一黑衣人影从上至下,奔过他身旁,须臾消失在楼道。等他反应过来,已迟。
他无心去追那黑影,也未去五楼探看,而是心生后怕,快速开屋门将其反锁。
谁知楼上的哭喊声此时愈演愈烈,像是被风点着了枯原的火,一发不可收。
南山闭眼,听那哭喊声似近在耳旁,直往脑袋里钻去。
他叹气,只好静悄悄地开了门,四处探望,楼道里静悄一片。。隐隐不安,怀着不安,蹑手蹑脚地上了五楼。
只见501的房门紧闭着。南山上了五楼,便感到面上一丝清凉,仿佛有什么东西勾过了眼角,他往那里看去,只见旁边一处露天的小阳台。风便是从那里吹来的。展眼是漆黑的夜色,连一点星火也未曾见。。南山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回过头,敲501的房门。。敲了很久。
一个穿浅色吊带棉裙的女生开了门,小声询问,“请问,有何事?”南山怔住,“你,咳咳,我,我是楼下的住户。你们这屋半夜总是发出动静。影响了旁人正常休息。特意说声。”一面说,一面不住拿眼色往门里看,见里头有两个人影走动。略想了想,问,“你父母,真的没什么事?”未说完,一个穿着丝绸睡衣的男子走了过来。一面问,“茵茵,在那干嘛?”
小女孩回头看,回答说,“爸,这个人说我们晚上有动静,吵了他。”
男人戴着金丝眼镜,一双细长的眼,将门外的南山上下打量一通。声音偏冷淡。“楼下的住户?我们屋里的动静,怎扰得了你们?”南山欲反驳,只见门重重朝面前关上。倒给自己吓得不轻。
南山自讨没趣,下楼回屋便睡了。
又是一夜,过了子时。不知是梦还是实,南山听到楼上的哭喊声。但这次似彻底天崩地裂。这次,他亦听清,那根本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小孩的声音。想到那日见到的小女孩,他不免为她担忧。于是不知哪来了勇气,使他一鼓作气上楼。却不忘保持安静。脚步轻放,动作谨慎。如此上了五楼。
风依旧冷冷的,从501对面的露天阳台吹来。。
随着吹来的,还有两个人细微的说话声。
一个说,“事已至此,怎么做都无力回天。把她埋了吧。。”
“埋了谁?”南山屏住呼吸,心却跳得加速。
一个女子答,“只能如此。好在这么久了,也没人在意她。”
南山的心的咯噔一下。埋了谁?说话的是谁?他一直在思索,却毫无头绪。
这时501的门开了,南山睁大眼睛看去,见茵茵站在门口,问他,“叔叔,你在这里干嘛?”
南山顾不得阳台上两人,霎时风一样窜下楼。。进屋反锁上门。一阵冷汗。
“好奇害死猫。”南山总结多年来生存经验,“闲事莫管,闲心莫操。。”于是蒙上被子,睡他的觉。
睡到不知几时,依旧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尖叫。混杂着摔瓶子,砸电视之声。
“去他娘的鬼。”南山骂骂咧咧,又喝下二两烧酒,踉踉跄跄上了楼。离得越近,越觉得这场景愈加熟悉。。此时501的房门开了。却不见有人。南山往里一看,只见屋内灯光骤灭,借着外头月光,见满地鲜血,及血泊之中,躺着一个人。南山终是吓破了胆。扭头往对面跑。
阳台外露出一点星火。他奔去。身体却毫无预兆地下落。耳旁尽是风,他的呼喊淹没在风声中。。
很多时候,人们难免遗忘一些事。比如刚入住时,房东曾嘱咐过,五楼的阳台未修好,断不可去。。
再比如,501的租户,他是见过的。。
大约三年前,他初来这北方都市,在已置房的姑姑家借住。对门是一家夫妇,并一个女孩住。南山因工作未落实,半个多月都闲在家。白天投简历,晚上打游戏。
因晚睡,几乎每天半夜听见对门夫妇两争吵声,有时混着砸东西的声音。
南山年轻气盛,便去声讨。对门夫妇只置之不理。
南山问姑姑,对面那家人频繁在深夜争吵,究竟为何。姑姑说,是为了那个哑巴。
“那个哑巴女并非他们亲生,而是女人大哥的女儿。她大哥似在工地做活时不慎丢了命,她大嫂携着赔偿款跑了。。”难以想象,姑姑将一个家庭的不幸,三言两语,描述得云淡风轻。。
“所以她将大哥女儿收养了?”
“是啊。大概那个女孩总闹要回家。夫妻两为此总吵架。”
“我明儿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别吵着你。”姑姑承诺。自那之后,确实再未听到过对门的动静。只是一次偶然,南山因在京好友聚会,回来得甚晚。无意见一个穿着裤衩的男人从姑姑家出来。径直往对门去了。南山一脸惊愕。
没过多久,南山寻着一个私企翻译的活。搬进了员工宿舍。
那夜下班后,街上喝了些酒,一时忘了宿舍方向,只好打车去姑姑家。到达21楼,最高一层,南山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因眼神恍惚,开门几次都未成。这时身后隐约飘来一丝。。孱弱的声音。。南山往后看,恍惚见对门门虚掩着。谁人在那?借着酒劲,也顾不得许多,便扒着门往里看。。
屋内漆黑一片,恰对着窗处,几缕月色照进来。恰使他看清地上的人。倒在血泊之中,身旁是断了线路的电视机。南山无论如何摇头晃脑,眼前景象也未变成幻象。一时心惊胆颤。
屋内隐约不断飘来几个字。
“救我。救我。。”
南山再看,地上是是哑女身形,不由苦笑,故作清醒,对屋内喊,“哑巴怎会说话,我这果真是喝大了。”说完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住在和平街121号501的吴碧云,一早起来就被警察告知,这里出了命案。请尽快离开现场。她心惊肉跳的,回家反复问男人,“警察怎么来了,难道三年前的事被人知晓了?”男人说,“怎么会。小梅的尸体是我亲自埋的。谁会知道?”“想必是前几天夜里楼里来了小偷,警察查案来了。”
吴碧云想了想,问,“那哑巴呢?你何曾知道小梅是不是放了她?”
“更不可能。哑巴是我亲眼见断气的。小梅将她尸体埋在老家孤坟了。”
即便这样说,吴碧云心里仍是不安。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