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作品:《佛说不可曰

    翌日清晨。

    又是一个阴沉的天气,睁开眼睛看不到太阳,浓密潮湿的雾气沉在地面上树林里,一看就是有妖气,我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猪骚味和腥臭味,看来还是头猪妖

    我顺着气味飘来的方向一回头,看到猪就蹲在树后头拉屎。

    我爬起来抖了抖袈裟上的露水,发现垫床用的报纸上又少了两张。

    “喂,昨晚是不是又遭贼了”我问,“报纸又少了两张。”

    “遭了。”猪回答。

    “贼呢”

    “宰了。”猪耸耸肩,“来了六个,没全杀光,跑了一个。”

    “你们是和尚,是和尚我说过多少遍了和尚要以慈悲为怀”我大怒,“不能妄造杀孽怎么能因为偷两张报纸就取人性命呢还一连犯下了五桩大罪,他们想要,给他们就是了”

    “他们还试图偷走你塞在内裤夹层里的私房钱。”

    “我操此等恶贼,你们居然还放跑了一个”我勃然大怒。

    猩猩回来了。

    小小从它的肩头上跳下来,钻进我的怀里,露出一个洁白的毛茸茸的小脑袋。

    “前面走不了。”猩猩躺在草地上,顺手把经书盖在脸上。

    “为什么走不了”我问,“有八百里大便堵路么让猪去拱开就好了。”

    “凭什么让老子拱”猪跳了起来,“凭什么让老子拱凭什么”

    “因为你是猪。”水怪说,“你能拱开八百里稀柿同,也能拱开八百里稀屎同。”

    “前面就是灭法国了。”猩猩把盖在脸上的经书拉下来半边,“要杀和尚。”

    “要沙和尚”猪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水怪,终于有人肯要你了。”

    “就到灭法国了”我吃了一惊,开始扳指头算路程,“我们的路是不是快走到头了猩猩我们走了多久”

    “我怎么知道”猩猩又把经书拉上去把脸盖住了,瓮声瓮气,“谁会记得这玩意你管它走了多少年走了多少路,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有什么区别十八里,一千八百里,一万八千里,十万八千里,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已经走了九年零一百二十三天,距离你把这小狐狸捡回来都已经过了四年。”猪看了看我,“老子的鞋底都磨穿了好几双,你这个王八蛋怎么不见老呢。”

    我数数,确实已经过了十年。

    我十八岁那年离开山门,如今已经快三十岁了,胡子像韭菜一样刮了一茬又一茬,还是一事无成。

    师父曾经说这世上没有失败者,只是有的人年少有为,有的人大器晚成,有人终生庸碌只能怪他们活得不够长,还没有等到成功就挂了,五十岁就死的人肯定得不到六十岁时的成功,一百岁就死的人肯定得不到两百岁时的成功,有些人的成功在一千岁的生日那天等他,你活不到那个时候,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我吃了一惊,一千岁时的成功那是什么样的成功

    师父说成功地活成了一只王八。

    成功迟早会来,只是有些人的成功来得早有些人的成功来得晚,来得晚的只不过是半路堵车了。

    十年前出门时我年少轻狂意气风发,认为成功将飞车疾驰而至。

    五年前我不再这么想,我觉得我的成功之所以姗姗来迟迟迟不到,肯定是因为半路堵车了

    现在我倒是看开了,那货哪里是堵车了根本是翻车了。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成功还在路上,但人挂了。

    我是人还在路上,但成功挂了。

    师父都死了十年了,我的成功多半正和师父一起在棺材里躺着,大家红尘作伴一起腐烂。

    “要到西天还早,我们还没有走到狮驼岭,还没有碰到牛魔王,还有一堆妖怪没有尝过,你还没有抓到杀死你师父的凶手,该完成的事还没有完成。”猪算了算路程,“我们绕过了中东,因为秃子你说那里现在正在打仗,有恐怖分子。”

    我靠在树干上两眼望天,长叹了口气,“恐怖分子啊佛祖你为什么不管管他们”

    佛祖的影子缓缓出现在我眼前,“这件事你不能找释迦牟尼,你应该找穆罕默德。”

    “这有什么区别”我问。

    “当然有区别。”佛祖语重心长,“s从来都不给我香火钱的。”

    他说释加牟尼和穆罕默德是不一样时,我还以为天下乌鸦不是一般黑了。

    现在看来,这些乌鸦不是一般的黑。

    灭法国的国王名叫灭法王。

    这无疑是个很有艺术气息的名字,和毕加索达芬奇放在一起都毫无违和感。

    这年头看一个人是不是艺术家都从名字开始看起,比如说达利是艺术家,达利园就不是了。

    特伦斯是艺术家,特仑苏就不是了。

    赵四肯定不是艺术家,不仅不是艺术家,还是个土鳖,但尼古拉斯赵四不仅是艺术家,还是中西合璧的艺术家,各路网站杂志媒体评价其为“完美地结合了美国纽约大都会和中国陕北老秦腔的奇特风格,开创了艺术领域的一片崭新领域。”

    我嗤之以鼻,不愧是媒体,能把“城乡结合部”几个字翻译得这么清新脱俗拐弯抹角。

    灭法王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干的事堪比行为艺术。

    他要杀死一万个和尚。

    奇怪的是他没说要杀尼姑。

    我们听说灭法王已经干掉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和尚,还差四个就功德圆满了。

    我从来都没有牺牲自己成就别人的觉悟,三个怪物向来都是牺牲别人成就自己,就思想觉悟而言我们和佛祖之间差了十个观音菩萨。

    没人想给那个灭法王填补这四个空缺,我们是想上西天,但没人想在这里上西天。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我们决定换一身行头,同时把名字改掉。

    猩猩改名叫猴头菇。

    猪改名叫猪头仨。

    水怪改名叫鱼头汤。

    “那你呢”三妖扭头瞪我,目光不善,“你叫什么光头强”

    我想了想,“为师就叫张卫健吧”

    推倒重来。

    猩猩改名叫酱香猴脑。

    猪改名叫红烧猪蹄。

    水怪改名叫剁椒鱼头。

    “那你呢”三妖一起扭头。目光不善,“你叫什么人肉包子”

    我沉默片刻,“为师就叫木村拓哉吧”

    最后。

    猩猩改名叫孙部长,猪改名叫猪州长,水怪改名叫沙市长,我是唐县长,小小是白村长。

    听上去像是大唐国家干部出国访问团。

    猩猩和猪为了争论部长和州长哪个更大大吵了一架。

    猩猩认为部长更大,因为部长是中央领导。

    猪觉得州长更大,因为州长是一方大员。

    在多番争论得不出结果之后,两个怪物还是决定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最后结论是部长大。

    因为猴子的拳头更大。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