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渠里的水在缓缓流动，一连十多年都是如此。

    听说十几年前，河流曾经改过道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贞观年间，谁家的田地能获得更多的水，便能拥有更多产量。

    为了争夺水源，尝尝发生两个村庄抢水，甚至为之大打出手，私斗死人……

    李麟远缓缓的讲述水源对农夫的重要性，听的冰冰的心冰冰的。

    曾经的她毕竟是大小姐，父亲是县令，她的生活好得很，与劳苦大众的接触并不多。

    直到此刻，冰冰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如李麟远懂平民的生活。

    李麟远望着水渠，长出一口气：“我们要改建水渠，让地势较高的地方也能用上水。”

    “你要修水利？”冰冰问。

    “对。”

    “太好了，看来是我错怪你了，你的心还是挺善良的。”

    李麟远听了冰冰的话，笑道：“我买下了那些地势高的土地。”

    冰冰的想法瞬间破灭，怪不得要修水利，原来是要把水引到自己家里的土地。

    水是有限的。

    把水引到地势高的地方，必然导致地势低的地方没水了。

    “少爷，既然你是想引水浇自己的地，为什么还要带我过来。”

    “因为，我需要你写文章。”

    “你、你……”冰冰眼看着就要动肝火，“你要让我帮你张目？！”

    李麟远摇了摇头：“冰冰，你知道按照现在的市价，把水渠里的水引到我的那片地，需要花多少钱吗？”

    冰冰摇头。

    “需要花费超过三十万两白银，至少需要大半年时间，林林总总算下去，没有六十万两搞不定。”李麟远沿着水渠走动，边走边说。

    冰冰没想到这条水渠要花那么多钱，她稍微算一下，修建水渠的钱，若是用种地的产出抵账，怕是得几十年才能抵消。

    根本就是个赔本生意。

    “少爷，为什么？你看着不像是做赔本生意的人。”

    李麟远道：“你把问题想简单了，你可知修建水渠的过程中，有多少工人能因此过活，有多少家庭能从中获益吗？”

    冰冰依旧不知。

    她长在深闺，有一些文青的气息，平日里颇喜欢看李麟远写的《红楼梦》，钟意其中的风花雪月。

    见到华美的诗篇，她也会叹惋，也会惊讶。

    但文学气质不能用来生活，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人情世故。

    李麟远朗声道：“修水渠的过程中，工人有活干，有钱赚，原料商有钱赚，钱是我花，但我获得了利益却不大。”

    “那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弄崔家的人，他们不舒服，我就舒服，顺道做一些好事。”李麟远张开双臂，“只有崔家受伤的结果，达成了！”

    冰冰看着了李麟远的背影，越发的看不懂了，只觉得高深莫测，甚至连少爷在想什么都想不通。

    李麟远又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问道：“你知道嘛，少爷手里有一种材料，名字叫水泥，用着东西修建水渠，花费不足市价的十分之一，原本六十万两的活，最多二十万两搞定。”

    花费不足市价的十分之一，为什么总体花费只减少了四十万两，冰冰亦是不清楚。

    “冰冰，你懂了吗？”

    “什么？”冰冰不解。

    李麟远负手而立，“当你为临江早报写文章的时候，涉及的方面众多，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门道，你又怎么可能都懂呢。”

    冰冰没有应声，却是非常认同的。

    李麟远继续说道：“所以，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还有，哪怕你全部写事实，也同样能误导别人。”

    “就好像修一条水渠，如果我只写你引水渠，那便是自私之人，若是写你引水，却能造福四方的农夫和工人，算上成本，便是你大度……”冰冰有所领悟。

    “是这个意思。”李麟远随手在水渠边捡起一块石头，“报道什么，不报道什么，这就是记者的力量，引导舆论，向何处引导，亦是记者的力量。”

    冰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才明白自己所做之事的恐怖威力。

    纸加上笔，是可以杀人的。

    杀人于无形之中，锐利无比，乃是诛心之利器。

    冰冰问道：“少爷，你早就想好了，从创建临江早报的那一刻起，你就准备掌握这把利器了，而我，只是你碰巧遇到的……工具，是吗？”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工具呢？”

    “因为……”冰冰摸着自己的胸口，“我感觉它是冰冷的，你的心也是冰冷的。”

    李麟远转过身，走到冰冰身钱，“本公子的心并不冰冷，你也不是工具。”

    冰冰依旧不忿：“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写文章，那些误导别人的文章？”

    “你呢，还是太天真，善良，继续跟着我学吧，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李麟远没有继续解释，有些事是说不通的，只有让冰冰去做，去体会，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冰冰跟在李麟远身后，兴致从高涨到低潮，天色渐晚，冰冰突然拉住李麟远的袖子。

    “少爷，我不会替你写文章的，我要为我的爹爹赎罪，去救人！”

    李麟远深吸一口气，拉住冰冰的手：“好吧，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体验一下，穷苦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二人前往一处农户家中，买下了几件粗布衣衫。

    冰冰第一次穿这种衣物，李麟远亦是如此。

    他们继续行走，天逐渐黑了，家家户户大都是黑的，没有多少户人家有灯。

    冰冰莫名的紧张起来，心里有些发憷，好在李麟远就在身边，能让她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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