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之和江斐定定对视了一会儿之后, 放弃了。

    他见过江斐的灵石，在她出发前整理行李的时候。有一大堆下品灵石，几十颗中品灵石，还有一颗上品灵石。

    其实在一万年前的太古时期, 灵石还不叫灵石, 它的名字叫魂晶。

    魂晶共有九品。一品二品三品魂晶分别对应现在的下品中品与上品灵石。

    对曾经的向海之而言, 他用三品魂晶都不带找零的。江斐认认真真数过的那一大堆全部的灵石财产, 在向海之眼里就跟一穷二白没有什么区别，约等于没有。

    更别说江斐在当铺用一块下品灵石换来的许多金银铜板了。

    可惜，人似秋鸿有来信, 事如春梦了无痕。

    曾经挥金如土的天妖大人, 如今两袖清风钱袋空空, 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当然了, 江斐原挂着的金银元宝和铜板, 他还是可以使使神念动一动的。

    但再缺乏如今的常识，他也知道凡间的货币流通不到妖界。

    除了灵石。

    但灵石被江斐分批放在储物玉镯和多宝囊中，这都是两则认主的宝物，除非抹去主人神识，否则轻易摸不得。

    与江斐睫毛鸦长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对视了一会儿, 看着她满眼疑惑，向海之踌躇再三，还是无言。

    任何一个男人，一旦与贫穷和吃软饭几个字挂上钩, 魅力都会锐减，反向趋于负无穷。

    他清咳一声，抱着江斐与售票口渐行渐远：“我想了一下，感觉云战九的擂台赛还不太适合你。我们先去其他云战看一看, 从低阶的学起。”

    “哦。”江斐不疑有它，甚至觉得颇有道理地点了点头，接着道：“牡不但可以修炼神识，还可以学妖术吗？”

    “当然了。”向海之很乐意地跟着转移话题，只要不提钱，聊什么都可以。

    “但你得先把神识修炼地强壮一点，这就跟你修炼需要拓宽灵脉灵窍一样，若是神识强度不够，强行使用妖术便会招致反噬。”

    “嗯。”江斐乖巧点头，头上的发揪也像一束小草一样跟着摇晃不停。

    向海之被可爱到手心发痒，却不敢再随意上手。他状若环视了云战一到云战八的入口，确认了进入的妖族身上没有像云战九要求的骨牌。

    “你想去哪个云战？”他咨询江斐的意见。

    “都可以呀，”江斐也坐直身子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大的不同，“那就云战三，三比较好听。”

    “那就去三。”向海之没什么不依的，只要不要门票，哪里都行。

    “呀，你的揪揪好像歪了。”向海之一边朝云战三的路口走去，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薅了一下江斐的发揪。

    软软地触感扫过他的手心，被发尾刺得有些微微发痒。

    向海之：完蛋，还想再来一次。

    江斐晃了晃圆圆的脑袋，伸手去够头顶──她还不知道自己变小后的自己是个什么发型。

    居然是一个冲天的小揪揪，其他头发还稀稀拉拉，软得不像话。

    江斐：好心情荡然无存。

    向海之对于她的情绪变化浑然不觉，趁机又薅了一下：“好了好了，正了正了。”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

    正说着，已经走到了云战三的入口处。云战的观众台有一半在地面上，有一半在地面下，最底的就是擂台。入口正与观战的中间位置相连，值守的妖兵扫了一眼向海之，有些一愣。

    无他，向海之太好看了而已。

    妖界化形，除了妖力微末只化了一半的留有本体特征奇奇怪怪，其他的向来都是俊男美女，美得都有些腻味了。

    难得看到一个，在一堆美人中都出色得仿若鹤立鸡群。

    他还抱着一个同样钟灵毓秀，眉目仿若聚齐了天地灵气的小女童。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脉相承的华贵气度，千秋悦目，水骨玉肌，光景两奇绝。

    妖兵目送向海之抱着江斐进去，可惜了──英年早婚。其实也不一定是英年，毕竟妖族的外貌都有极强的迷惑性。

    向海之早已习惯了众人的注目，自顾自步进了通道里，并没有在意妖兵的心理活动。

    云战建筑从一个圆形的拱门进入，里面是长长一条隧道，用大块的青石砌成。隧道里可以听见隐隐约约的声浪热潮，但并不真切，直到走出隧道的一瞬间，欢呼与雀跃，比赛的热火朝天如巨浪迎面扑来。

    隧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云台，向海之与江斐如今就站在这云台之上，以修真者的眼力往下可以清晰看见十六座方形擂台上的场景。

    望向对面，最底下的十几层是连在一起的座位，中间视野最好的几层做了包厢，再往上就是一圈一圈栏杆围住的巨大云台。

    云台的西北角有两台琉璃样的巨大莲座，四方抓着墨玉锁链，正在上上下下地运转不休，江斐远远望去，惊奇地咦了一声──看起来居然和现代的电梯原理相近。

    向海之也注意到了那两个莲座，出于之前云战九门口的教训，这次他细致地观察了一下，然后得出了结论：左边的莲座往下去的，去往座位和包厢，需要灵石；而右边的莲座往上，可以乘坐。

    向海之：我真是个细节的男人。

    江斐依然没有认识到向海之的困窘，她拉了拉向海之的衣袖，兴致颇高地道：“向前辈，我想去坐一下那个！”

    她指着莲座的方向，伸出了肉肉白白的小手。那根短得可爱的食指，一点也看不出长大后指如削葱的纤细灵动──现在顶多算个白葱头。

    向海之看着她指向左边的莲座，头皮略微有些发麻。他清咳了一下，伸出大手包住了江斐的小手，连同那根食指一起，缓缓曲回：“想坐吗，去看看？”

    同时不着痕迹地迈腿向西北角右方的莲座行去。

    别提去左边的，别提别提。

    看似镇定的向海之其实慌的不行，他不停在心里盘算着，若是江斐提出要去左边的莲座该说什么来劝慰。

    幸而江斐只是随手一指，并不在意左右。见向海之抱着她去了，便扒着他肩头换了个方向朝向赛场。她刚刚看见最中间的那个擂台，有一只妖使的不是妖术，是一把透明泛绿的细剑。

    见江斐没有异议，向海之先是缓缓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后便有些暗恼：就没受过这没钱的鸟气。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诚不我欺。

    他抱着江斐走进莲座，开始盘算着有什么生钱的来路。巨大的琉璃莲座，每一片莲瓣内都有可以容纳数十人坐下的座位。

    他挑了一个外围相对闲散，人员不那么密集的莲花瓣坐下了，把江斐轻轻放在了坐旁。

    江斐个头太小，撑着椅座也触不到地，两条短短腿在空中晃晃荡荡，往上也看不出去，只好偷偷打量一个瓣里的其他妖。

    稀稀落落坐着的除开江斐和向海之之外还有六个，一个像阿凡达一样浑身蓝蓝的，从微鼓的胸脯判断应当是女妖；一个个头矮矮，雪白长长的胡子快要垂到地上，用红色的绳子打了几个喜庆的结。

    另外坐在一起的三个像是化形成功的普通妖族，两男一女，皆是俊男美女的凡俗模样。唯一奇怪的大概就是坐在中间的那位眉眼清纯的女妖，一手摸着一位郎君的大腿，一手环着另一位的琼腰，左左右右地激吻不休了…

    在江斐看得瞪大了眼睛的同时，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清脆响起：“你不要盯着人家看啦！”

    江斐应声扭头，是一个七八岁模样，玉冠缎靴的小男孩。

    已经褪去了幼态的婴儿肥，眉目清隽，举止舒朗，贵气十足。他看着江斐望过来，继续道：“你才丢丢大，不要乱学。”

    江斐一愣，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幼童模样。她回首打量了一下向海之，又看向小男孩，总觉得他俩有一点莫名其妙的相似，也不知是眉眼还是气度。

    小男孩看她望向向海之，以为她本性害羞，下意识寻找长辈的身影，于是连忙安慰她：“你别怕，你会说话吗？我是一只滚滚，你呢？”

    “滚滚？”江斐探询地望向向海之，向海之眯起了眼，用口型回答了她：天妖。

    江斐看向小朋友望着她的真挚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不理，“牡(我)会缩(说)话。”她避开了小男孩的另一个问题。

    小男孩眼睛一亮，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地蹭过来，想要蹭到江斐旁边，却在中途被向海之用眼神制止了。

    他有些失望，但是也很理解，毕竟江斐看起来真的小小一只，让人很有保护欲。一般的妖族化形，妖力不全时很难化完全，所以化形的妖族幼崽大多都长得奇奇怪怪，保留了一些本体的特征。

    很少有像江斐一样如此幼态就化形如此完美的幼崽，除非血统相当高贵和纯正。

    所以他也很理解江斐没有回答他的另一个问题，对有些规矩深严的大族而言，比较忌讳闲聊本体。

    他和江斐保持了一段距离，继续开心地问道：“你多大啦？”

    江斐抿了抿嘴，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妖族成精成怪，动辄成百上千年才生出神智化形，她不知道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看向向海之，向海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想聊就聊。”顺带不经意间又薅了一手发揪。

    江斐浑然不觉，心思还放在和小男孩的对话上，保险起见，她决定先问问他：“泥(你)多大啦？”

    小男孩扭扭捏捏了一下，还是说了：“虽然睡的时间加起来有六十几年，但我也七十二啦！”

    他亮晶晶地眼睛盯向江斐，一脸期待：“我一定比你大，我是哥哥？”

    江斐脸上的笑容一僵，大致对妖界年龄的计算有了个大概理解，但目前看来年龄与神智并不成正比。

    顶着他期待的眼神，她含糊地应道：“牡(我)二十几岁了。”总是觉得这奶音配上这年龄有点羞耻是怎么回事！

    小男孩却沉浸在果然是哥哥的兴奋中，没顾上向海之的眼神威慑又连连挪了两个座位：“怪不得，你看上去好小。”

    “你学妖术了吗？”他关心地问江斐，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以江斐的年纪学妖术太难为，便改口道：“那你炼神识了吗？”

    “……”江斐没有回答。

    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没炼神识怎么能进无为境，但江斐应该是没学妖术的。

    于是他兴致冲冲：“你想学什么妖术呀？我们滚滚一族有十几个高阶妖术，我都可以教给你！”

    他没注意一旁的五个人闻言都看了过来，阿凡达和长胡子都是默默地偏头，唯有那个清纯女妖，两只手按在两侧郎君的腿上，伸出丁香小舌轻舔了一下吻得发麻的唇，笑得带了两分芙蓉出水的媚意：“小弟弟，你看教教姐姐我行不行呀？”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