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生死难料
作品:《衔刀万里》 钟宁没有敲门,门稍微推一下便吱呀一声开了,杨一清和从前一样,反正不栓门也没人敢来打扰,一张略显单薄的背影正静静的倚着窗,出神的向外看着,连进了人也毫无察觉,杨一清平风静浪的在山中长大,遇见这么大的打击,总要给她点时间,夫妇两念及与此,也就没多做打搅。
“清师妹,我回来了。”钟宁走到杨一清的身后,轻轻拍了拍杨一清的后肩,杨一清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急急转过身去,看见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眼前的一切就是那么的真实,她一时僵原地,眼泪霎时便奔流而出,接着颤抖着伸出了手,直到将钟宁握在手里,是那么的实实在在,她才终于放下心来,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猛然大声的哭了出来,一头拦腰抱了上去。
“你去哪里了你到底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你知不知道,我在山间找你的尸首找了多久,你知不知我有多害怕。”
钟宁两只手就这么搭着,显然他也没想到杨一清会是如此反应,钟宁自小在山上长大,在他心中,山上众人早已与家人无异,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杨一清,钟宁的眼眶早已红润,心中亦是一阵心痛,片刻之后,双手才缓缓拥着杨一清的后背。
“没事,我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小武师兄已经死了”
“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杀你他究竟是谁”
杨一清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无数的懊悔,也有无数的委屈,她不住的抽泣,眼泪在钟宁胸口已打湿了一片。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对不起小武师兄。”
钟宁努力让自己显得很平静,他不知道杨一清是吃了多少苦才带着吴小武下的山,他想象不到一向娇惯的师妹受了多少委屈和惊吓,他不忍再去多问,就这么静静的任其哭了一阵,片刻之后,将杨一清从怀中扶开,右手起了三指,满面肃然道:“清师妹,我钟宁对天起誓,就是拼上性命,也要帮小武师兄报仇雪恨,若违此誓,当遭天谴。”
“你莫在拼命要死的胡说,什么天谴,呸呸呸。”
“好,我不胡说,你也不要这般伤心,这个仇我钟宁记在心里。”
“你回来了,我便没之前的那般伤心了。”杨一清清了清鼻子,用手抹了抹眼睛,看着眼前一板正经的钟宁,跟着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钟宁被这一声笑弄得不明所以,可转念之间便也跟着笑出声来。
“没什么”
“哦,对了,你知道那黑衣人是谁那日我见你伤的不轻,你之后究竟去哪了”
杨一清看着钟宁,四目相对之间,娇羞之心顿起,略略显得有些不自然,便急急将事情说开了去。
“新月教。”钟宁淡淡的道,一脸的平静。
“他也是新月教的人这群恶人,怎么哪里都有他们做的坏事那你之后又是去了哪”
“一言难尽,具体什么情况我以后在慢慢跟你严明吧。不说这些了,小武师兄现葬在哪我想去祭拜下他。”说到这里,钟宁心中一阵悲凉,脸上也是阴云密布,况且他也没心思现在将这事与其细说,试剑大会还有两日,苏师兄的伤,还有自己的一些想法还未与师父吐露。
“东边的枫树林,小武师兄爱静,他一个人在那边,平日里可没人去烦他了。”杨一清凄声言道,眼看着泪水又在眼眶中转动起来。
“走,我们去看看。”
钟宁伴着杨一清,静静的向着枫林走去,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以前的种种往事,心情都显得无比的沉重,最终在一株两人合抱的枫树前,现出了一块墓碑。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坟茔,刚起的新土,刚刚镌刻的石碑,周遭铺着的鲜花还未凋敝,一切的一切都在搅动着两人的思绪,恍惚间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那么的飘渺。
钟宁盘腿向着墓碑对立而坐,杨一清也跟着在一旁坐下,钟宁脸上布满温柔的笑容,就像那二月微风中洒下的春光一般,那么的让人心旷神怡,静静言道:
“小武师兄,对不起啊”
“不过你肯定会原谅我,你总是那么包容我们,无论我和清师妹做错了什么,你都是满不在乎。”
“我回来了,清师妹也安然无恙,区区一点难处可难不倒我们。”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可思来想去,也记不起我们之间说过些什么,你怎么那么不爱说话,我现在有很多话想找你聊,还是算了,你肯定又是那般静静的听着,不着一语。”
“我还记得我上山的第一天,可是把我吓得不轻,可不是你干的,是苏师兄”
说到苏书,钟宁不经意一声长叹,“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苏师兄醒过来的。”
“行凶的那人叫做影魔,新月教的人,我想这便是我的命运,我以前不敢想,现在我不怕了,既然躲不过,那我便要去找他,就算是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那人寻到,帮你报仇雪恨。”
杨一清静静的听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跟道:“小武师兄,你在天上保佑我们,你若是想我们了,便给我们拖个梦,我若想你了,便来与你说说话,只是你一个人爱静,可别嫌我们吵啊。”
“和你待一起这么久,都不知你喜欢什么东西。你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一并托梦告诉”
“啊”话还没说完,钟宁突如遭受重击一般,表情极其痛苦,眼睛瞬时憋做通红,一张面庞也变成了乌紫颜色,钟宁支撑不住,半躺在地上,额上的汗水珍珠般的落下,胸口内突如其来的一团烈火,就如银浆炸裂一般,不停的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感觉到浑身的每一条经络都在跟着不住的震颤,自己的身体渐渐麻木起来,就像是一张油纸一般,随时都要被体内那股火焰冲破。
“钟宁,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将将还好好的一个人便如着魔了一般,杨一清急忙爬起,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她慌乱着看了一阵,急如火燎一般。
“你撑住,我这就去找我爹。”
杨一清教吓的魂不附体,不知所以,她定了定神,火急火燎的向着回风堂跑去。
“爹爹”
杨觉正在堂中闭目养神,不停的思虑着将才钟宁所言,心中计较这些前尘往事,往事如昨,又似一张网,几十载川息而过,可就冲不破这张网。
“爹爹”堂外杨一清慌乱的声音打破了眼前这短暂的静谧。
“你快去看看钟宁,他快不行了。”杨一清冲将进来,看见杨觉,不由分说,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
“好好说,怎么回事”
“哎呀,来不及了,你跟我来。”没时间说这些,杨一清上去一把抓住杨觉,就将他向着堂外扯去,一边拉扯一边道:“钟宁像是得了什么怪病,你快去看看啊”
“走走走,带路”杨觉甩开杨一清的手,跟着杨一清的指引,疾步而去。
两人将走出堂口,王沁和楚楚也闻声转了出来,只是将才只言片语听不真切,但见二人如此慌张,必要什么要事,心中放心不下,便紧紧跟了上去。
“钟宁”杨一清引着杨觉到了墓前,此刻钟宁已是全身乌紫,昏死了过去,杨一清心中着急,声泪俱下不住的念道:“爹,你一定要救救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
杨觉赶紧上去搭了下钟宁的脉门,这一搭,杨觉心中猛然一惊,且不说钟宁浑身上下热的发烫,体内更是有一股莫名而来的力量,野兽般的侵蚀着这幅躯体。
杨觉急急将钟宁扶着半坐而起,居于其后,手做掌势,一股阳刚之力如同洪水一般的涌进钟宁的体内,想要将体内这股力量压制住。可输入的内劲越多,体内的野兽就越发的疯癫,相斗相杀,蓦地,这股力量猛然一击,杨觉心中一凉,整个人都被震了开去。
“爹,你怎么样”
“钟宁怎么样了”杨一清急着上去扶起杨觉,急切的问着。
届时,楚楚和王沁业已赶至,二人心中皆是一惊,楚楚疾步上前,扶着半坐在地,一身乌紫的钟宁。
“这是怎么了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
“你说话呀”
王沁上前搭住钟宁的脉门,心中不断的思索着各种受伤中毒的症状,可皆是不像。也是疑惑丛生,不明其里。
杨一清呜咽着,也无暇去搭理她,杨觉已然无能为力,一声长叹,轻轻摇了摇头,楚楚见此心下凉意丛生,将钟宁紧紧搂入怀中,两行清泪顺着面颊静静的划下。
“要说是受伤中毒,钟宁前几日将将大伤,若照将才钟宁所言,这血蜈蚣本就是大凶之物,那他用了比那血蜈蚣还毒的血貂,难不成是血貂”王沁心中百转,这个念头乍现,此种情形便变得理所当然了。
“是那血貂的药力发了。”
“什么前辈,你有办法么”
“我试一试。”
王沁急急摸出一粒丹药先给钟宁喂下,接着一丝凉凉的温和内息传入了钟宁的体内,原先钟宁体内就像是一锅沸水一般,杨觉阳刚的内息想要将其压制住,反而是在釜底又加了一捆柴,此刻钟宁的经络已是受了损伤,命悬一线,而旋即王沁那温润如水,毫无斗性的内息传入,反而渐渐的将这两股势力分拨开来,在钟宁体内不住有序的流动起来,慢慢的,钟宁脸色开始淡了下来,就这么大概半个时辰,钟宁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几人就这么静静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更无人去问上一句,见钟宁渐渐好转,几人脸色也随之喜笑起来。
那血貂虽是不世出的灵药,可终究还是剧毒之物,是故冷清才交代要留下钟宁在山中住些日子,原先在山上,老鬼已将此物化去一部分,而在泽州城中受了时境迁那一掌,正好和体内的血貂之力相交相容,反而融合了血貂的药力,保住了钟宁一命,是故这么些天,钟宁毫发无伤,受了重伤也只短短的一炷香便即无事。
杨一清见母亲运完功,心有所急,便急忙上前问道:“娘,钟宁没事了么”
“看他这个脸色,暂且该是无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可吓死我了。”
“你怎么在这”
将才杨一清看到楚楚一脸慌张的抱着钟宁,心中早已不快,只是事由所急,无心发作,眼下钟宁无恙,她瞥到一旁的楚楚,不着正眼,撅着嘴嘟囔着。
楚楚也看出她心中不悦,揶揄道:“怎么前两日才见过,现在就见不得了”
“你”杨一清回想起几日前的狼狈相,万般皆被楚楚一语堵在了胸口。
楚楚无意与其口舌相争,旋即向着王沁跟着问道:“前辈,他这是怎么了中毒了么”
不等王沁开口,杨觉便起身插话道:“我看不像中毒,他体内有一股极强的内息,连我也压他不住,到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那便是血貂的药力,真是可惜了。”王沁说着摇了摇头,一脸怅然接道:“血貂虽是不世出的天物,可也是剧毒之物,那冷清不通药理,将那血貂尽皆与钟宁用了,钟宁一时之间难以全然化去,留下的这部分药力,稍有不慎便能要了钟宁的命。当时要是只用一部分,余下一些来,钟宁也不用受这经络灼伤之苦,苏书恐怕也能”
“天意难违,依你之言,接下来我们得助他将这血貂的药力化去。”
王沁点了点头,“还需在这药力发作之前,引导着将其慢慢化去,若是等到药力发作,便会像将才这般,连你的内力修为也压他不住。”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什么血貂钟宁不是去找血蜈蚣的么怎么又扯上了血貂”杨一清听的恍恍惚惚,满面懵懂。
“清师妹。”王沁正欲答话,钟宁猛然的睁开了眼,和杨一清四目相对,看着眼前的杨一清微微一笑。
“钟宁醒了,娘,钟宁醒了。”杨一清先是为之一滞,旋即便是面漏欣喜。
“师娘,楚楚姑娘,杨伯伯,怎么你们都在这”钟宁环顾四周,挨个扫过,疑惑丛生。
“你将才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要死了。”
“我要死了”钟宁尽力回想起将才心中那股炸裂一般痛侧心扉的痛楚,用力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道:“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可我现在感觉比以前还要好。”
“娘说你是中了什么毒哎呀我也不是很清楚。”
“钟宁你大伤将好,不可妄动,你自己在此调息一阵,我和你杨伯伯还有要事,就先回去了。”王沁站起身,钟宁既无大碍,自己心中也有些讶异,也想着回去翻翻医经,看看能不能寻到些说法。
“我感觉再好不过了,倒一点不像受过伤的样子。”钟宁神清目明,身体更是精气充沛,说着便豁然站了起来,便像是一点事没发生过。
“你你这就没事了”王沁见他生龙活虎的这般,心中大为吃惊,心中感慨道:“这血貂也太过神奇了。”
不仅是王沁,余下几人皆是为之瞠目,楚楚在客栈中倒是见过一次,眼下心中还是大为惊叹。
“没事走吧,我们一起回去吧,我还想去看看苏师兄。”
“好好”
回到回风堂,钟宁便直奔苏书之处,楚楚和杨一清都想着随其一起,皆为钟宁劝了去。他想着单独去看看苏书,血貂用在了自己身上,也等于同时宣告了苏书的命运,百般心思纷乱交织,他心内有太的多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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