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伏诛
作品:《云孤传》 刚升起的太阳斜射着地面,拖拽出几道长长的阴影。还透着凉气的风吹走了朝堂上逐渐上升的热气。
司空元一步一步拖着软弱无力的脚步向前移动,斑斑点点的血迹遗留在地面上。在黑夜的痛苦里一刻一刻地挨过,他的心沉甸甸的直坠无尽的黑暗深渊。
他微微抬起头,用暗淡的目光扫视一圈堂上的人。蓬乱的头发遮盖住他的脸庞,他轻蔑的一笑。残乱的衣裳混合着斑斑血迹,让堂上的人微微错愕。
主审的官员侧过身,悄声地询问身边的人,“有人动私刑了”
旁边的那人低眉顺眼地靠近主审,小心翼翼在他耳边说:“国师来过了”
主审幡然醒悟,哦了一声,便跃过这段再也不提。
主审怒拍惊堂木,道:“堂下人报上姓名。”
司空元眼神放空,他沉静安宁的声音在一片静寂里缓缓地说:“司空元。”
“前朝丞相司空晋是你何人”
“家。”
“你说你要认罪”
“是。”
“快从实招来,免得白吃许多苦头”
“大魏破我家国山河,我忍辱负重c蛰伏至今,就是为了能手刃轩辕彻报仇雪恨。是我给太子侧妃下蛊,迷惑她毒杀轩辕彻,以此逼大月氏与大魏反盟。没想到却败露了”
主审思量片刻,质问道:“据本官所了解的情况,你落难后一直受大月氏收留庇护,大月氏主君和太子侧妃对你也百般信任与照拂,你为何恩将仇报蛊惑侧妃。”
“呵呵百般照拂是百般刁难c百般凌辱他们几时拿我当人看,只骂我是外来的野猴子,任意打骂的奴才。我司空家男儿竟然沦落到摇尾乞怜才能生存下去,你叫我怎能不恨”
主审感叹道:“俗话说的好:升米恩斗米仇,陛下和大月氏主君犯了一样的错误,就是宽仁容你们存活至今,不想却因仁德害了自己。从实招来是否还有同谋”
司空元脱口而出,“没有。”
主审愤怒地大喊,“上刑具”
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之后,司空元气息奄奄地倒在地上。
主审连忙追问:“有人见你与一位女子在一起,那位女子是谁快说”
他残喘着缓缓说道:“朝摇掌门弟子云孤。”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主审又问:“她在哪”
司空元绝望又恐怖地狞笑着,一字不说。
主审朝身边的人递个眼色,身边的人会意,他提来一桶浓盐水毫不犹豫地泼下去。
一阵令人心悸的泼水声里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嚎叫。
“快说,她在哪”
“在京中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我”
“逆犯司空元大逆不道,毒害陛下,本案宣判:三日后午时,菜市口斩首示众,悬尸城门,以儆效尤”然后他又对官兵下令,“全程搜捕逆犯同谋朝摇弟子云孤”
“是。”
一阵紧张地进出后,斑斑血迹的地面映者司空元消失的身影。
宋丞相看完司空元画押的证词后,点头认同主审的审判结果。他又将案件经过一一告诉轩辕彻。
机辨一旁暗自一惊,他面不改色地问:“可有证据呈上”
主审支支吾吾地说:“并没有证据,只是逆犯一人之言。”
“京城内外侍卫森严,朝摇弟子是如何能做到自由进出,这里是否另有隐情众人皆知逆犯是大月氏的人,侧妃被朝摇罢黜师门后便一直对朝摇心生芥蒂,处处献计对付朝摇,会不会是司空元为新主抱不平,见自己死期将至便随意攀咬他人。可还有人能证明朝摇弟子云孤曾在京中出入过。”
皇后见机款款而起,对着轩辕彻深深地福了福礼,“陛下,臣妾听几位大人的对话心中惶恐,突然想起一事。”
轩辕彻说:“你说。”
“早些时候,太子侧妃月蓉向臣妾禀告,说有日自己念及过往的师徒情分,想去给掌门送盏茶汤,哪知撞见朝摇掌门与其弟子的私情,两人正在文渊阁内毫不避讳的私会。臣妾当时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事关众人清誉,便压下暗中调查,想查明真相后再禀明陛下。哪知不巧,陛下一病不起,这件事也耽搁下来。今日听众大人再次提起此人,臣妾惶惶不安,现将此事告知陛下,请陛下定夺裁断。”
轩辕彻瞋目切齿,说:“来人搜铺逆犯同党,抓到后按谋逆罪在菜市口处死。”
“是。”大理寺官员说道。
出了福心宫。
机
辨将主审拉到一旁问道:“逆犯真的是这么交代的”
主审恭敬地朝机辨回礼,“回国师,下官句句属实,不敢隐瞒。”
机辨凝神细思,越想约觉得疑点重重,“你安排一下,我要见司空元一面。”
“是。下官这就回去安排。”
司空元被关押进死囚牢房,他看着手里的药心想自己不欠月蓉什么了。他毫不犹豫地服下药,静静等着那一刻的到来。这么久没回去,公主肯定等着急了。
等衙役巡视地牢时,发现司空元倒在地上怎么叫都叫不应,衙役赶紧打开牢门查看,发现他早已身亡。司空元七窍血流不止,死得及其凄惨。
到了夜里,钱怀瑾终于听到司空元自戕的消息,他心里的大石头这才缓缓放下。
司空元因毒害君王,罪大恶极,被悬尸城门口。
云霄在家里等了好几日都没等到他回,她终于坐不住了,乔装外出四处打听寻找。
当她寻到城门处时,才看到司空元被悬挂的尸体。听到一旁围观百姓小声议论逆犯的罪行。她感觉自己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四周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大理寺满城搜铺逆犯同党,一时城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轩辕彻自从吃了丹丸后,脾气越发古怪暴燥。
大理寺追查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逆犯。他日日担心逆犯会进宫行刺,日日催问大理寺卿案件进展,大理寺卿压力也越来越大。
直到有人点名说:“这样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撞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太子侧妃不是见过她易容后的容貌吗,请画师按照侧妃描述的样子将逆犯易容的容貌画出,再将画像贴满全城,许以重金,不愁找不到人。”
大理寺卿这才恍然大悟,不一会功夫,满城贴满了云孤易容的画像。
画像一帖出,立刻就有人奔着酬金来举报。
大理寺卿问:“你见过此人”
“回大人,小的见过。他是文华阁修史的一个小官,是太子殿下亲自举荐的。”
他一脸惊疑地问道:“什么太子举荐的你没弄错。”
“没有,小的记得很清楚。”
他跌坐在椅子上,他有些糊涂了,这件事怎么又绕回到太子身上但他也是久混官场的狐狸,很快便保持镇定。太子近来接二连三地出事,桩桩件件都是往死路上引,他早就察觉有些不对劲。若不是命大,稍有不慎这东宫之位就得退位让贤。
他眯起狐狸样的眼睛,细细一推敲,仔细地询问此人说:“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那人老老实实地答道:“文华阁内的人都见过,想必都知道。”
“你去领酬金吧,这件事就不要四处宣扬。”
“是,谢大人。”
等那人退下后,他奋笔疾书写下一封案情,然后急呼道:“来人来人”
“大人,什么事”
“修史的官员都还在天牢里关着吗”
“是。大人现在要去天牢”
“对,去核实一件事情。”
天牢。
天牢的官差去牢房提人,不想人没提来,他们自己倒是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大人,不好了逆犯不在天牢中,有人将囚犯换走了。”
“什么岂有此理”他细长的眼瞪出一短条黑眼珠,“严刑拷打,让他把知道地全说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是”
皇后正在福心宫伺候轩辕彻用药,“看来还是许御医的方子更好,陛下近些日子气色好多了。”
轩辕彻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但嘴唇还是透着紫黑色,他一脸疲倦地说:“皇后接连照顾寡人也辛苦了。”
皇后连忙放下手里的空碗,抽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边残留的药迹,一脸柔情地回道:“这都是臣妾应做的。”
高全急匆匆从外面闯进来,他朝二人行礼,“陛下,大理寺卿有急事求见。”
轩辕彻点点头,“宣。”
“是。”
大理寺卿诚惶诚恐地向陛下行礼,“陛下,臣查到一件事,内心惶恐不安。因此事关乎太子,臣不敢定夺,特来请示陛下。”
轩辕彻一脸疑惑地问:“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大理寺卿双手呈上案情,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前朝逆犯同党云孤,曾易容成庶民,混入文华阁内参与修史。据说据说是太子殿下保举进去的。”
“什么你说太子与朝摇逆犯勾结”
大理寺卿一下匍匐在地,他颤抖着说:“臣不敢妄言。还有一事。”
“说”
“此人原本该被关押天牢。可臣刚去天牢查看,发现逆犯早已不知所踪。不知是谁用一个死囚将她换了出来。那
个死囚已经全部招了。”
轩辕彻怒不可竭,他猛烈的咳嗽,一口气硬是卡在嗓子处提不上来,他断断续续地说:“将将太太子叫来”
一旁的高全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淡定地说:“是。”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皇后轻拍轩辕彻的后背为他顺气,她劝慰道:“陛下息怒,当心身子。”
“这个逆子到底要做什么”
皇后说:“太子年幼,难免耳根子软,受贼人蒙蔽。陛下还是要赶紧养好身子,再多多教导太子一些。”
咳咳咳咳咳咳”
东宫。
有人偷偷来给轩辕启送来消息,他连忙嘱咐贴身内侍万全,“你亲自去通知钱大人,就说要他一定将人藏好,只要找不到人,事情就有转机。”
“是。奴才一定将话传到。”
万全前脚刚走,高全后脚就跟了过来。
他对太子说:“太子殿下,陛下请您往福心宫去一趟。”
轩辕启说:“知道了,孤这就过去。”
轩辕启在地上跪了许久,轩辕彻都没有让他起来。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皇”
“父皇息怒,儿臣向来敬重父皇。”
“敬重你就是这样敬重的”轩辕彻将大理寺呈上的案报摔到太子眼前。
他匆匆瞥了一眼,俯下身来,说:“儿臣是保举过一个庶民入文华阁修史,儿臣看中他的文采,并不知他是逆犯。是儿臣用人不严,给了贼人空子,还请父皇责罚。”
一旁的荣妃轻笑道:“太子果然能言善辩,如此避重就轻,看来这件事还让你受委屈了。”
太子一脸平静地说:“荣妃娘娘哪里的话,孤不过是就事论事。”
自从王宴被关押后,荣妃就像失去羽翼的鸟,再也嚣张不起来。她无子可依,只有紧紧攀附住轩辕彻这颗大树。
后来皇后找到她,说:一个是想要瓦解士族的太子,一个是有士族血统的皇子,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应该站在哪边。
荣妃继续攀咬太子,“太子说自己是受人蒙蔽,并不知道他是朝摇逆犯。那为何这个逆犯被人从天牢换走难道是殿下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这个逆犯说了出来。”
“换囚孤从未做过此事”
“太子殿下,那个囚犯已经全招了。”
轩辕启跪地朝轩辕彻爬去,他红着眼,斩钉截铁地说:“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从未做过此事,请父皇明察。”
轩辕彻沉默不语,只死死盯着太子试图分辨出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皇后趁机说:“陛下,此事牵连太子,还是要谨慎行事。臣妾觉得还是要将那个逆犯抓住当庭对峙。至于太子,还是先委屈一阵。”
轩辕彻目光冷峻地看着太子,一字一句地说:“太子德行有失,忤逆君父,从今日起禁足东宫。”
轩辕启一时瘫软下来,他眼神萎靡地说:“儿臣谢父皇隆恩”
莽子匆匆赶到钱府,他急出一脸的汗,“大人不好了,太子被陛下关起来了。”
钱怀瑾一把抓住他,“什么”
“大人快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太子只怕就危险了。”
钱怀瑾拧着眉,苦思冥想许久。
突然,他眼里的阴寒一闪而过,冷冷地问云孤,“你还记得那个镜中人吗”
云孤不解其意,愣愣地说:“记得。”
“我们来布个局,请君入瓮。”
云孤不解,“你想怎么做”
“你不是说过,这个镜中人的真实身份是前朝公主的怨魂。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她附身在一个与你长得一摸一样的人身上,那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将她引出,一口咬定她就是你,然后再揭露她的真实身份。”
“你想让陛下以为,太子是被前朝公主蛊惑。”
“对。只有这样才能解除你的危机,也能洗清太子。”
街市上,百姓们一群聚在一起,正议论着最近发生的大事。
路人甲:“诶你们听说了吗”
路人乙:“什么事”
路人甲:“据说这个前朝余孽是被朝摇掌门的弟子云孤亲自抓住的。”
路人丙:“是她为什么”
路人甲:“陛下对朝摇多有不满,据说她与陛下做了协定,亲自帮陛下扫清所有前朝余孽,陛下就放过朝摇。”
路人乙:“真的。”
路人甲:“千真万确。”
路人丁:“听说这个前朝余孽一直在大月氏,是侧妃带来的人”
路人甲神秘兮兮地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你们知道吗,据说这个前朝余孽被抓后,太子侧妃怕因此连
累太子,悄悄的将他”这个人悄无声息的用手抹了一下脖子。
众人一时禁语。
路人丙显然有些不信:“你哪里听来的谣言,知不知道散布皇室谣言是要被抓去关大牢的。”
路人甲急了,说:“骗你我是你孙子我亲戚是在大佬里当差的,他说这个前朝余孽都被判了三日后午时斩首,不知怎么的,案情还没呈给陛下过目,当晚就死了。据说死得时候七窍流血,仵作一查就说是被毒杀的。”
路人们纷纷惊呼,“我的天啊”
乔装打扮的云霄正在一旁搜查情报,她无意间听到人群里议论的事。她眼眶全红,心里狠狠地想: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们。
福心宫
轩辕彻高高在上肆意地打量钱怀瑾,“钱大人是来给太子求情的”
钱怀瑾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恭敬地说:“回陛下,臣只是来揭露真相的。”
轩辕彻玩味一笑,“哦,什么真相”
钱怀瑾斩钉截铁地说:“回陛下,臣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何人所为。请陛下给臣一些时间,臣一定会亲自抓到真凶,还所有人一个清白。”
轩辕彻意味深长地看着钱怀瑾,“钱大人为太子的事有心了。”
轩辕彻绝不会想看到钱氏变成大魏的强大外戚。平时他绝不在人前与太子有任何联系,哪怕是看起来也不行。最好让大家都以为钱氏与太子在那场后宫斗争中从此决裂。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好将对太子的支持从人人盯着的明处转到暗处。
钱怀瑾心一惊,连忙示忠,“臣是陛下的臣,为陛下尽心尽职查明真相是臣的职责。”
轩辕彻摆摆手,顺势换了一个坐姿,“起来吧。”
“谢陛下。”
“那便给你五日时间,五日时间一到,若是钱大人口里的真凶没到,那寡人便定钱大人欺君之罪。”
“谢陛下隆恩。臣告退。”他看似目光坚韧c步伐稳健的离开福心宫,实则后背早已浸湿。
轩辕彻见他挺得笔直的后背,心里默默感叹自己真的老了。
皇后近来私下的小动作他也不是不知道。如果钱氏安份,那留在太子身边为他鞍前马后也不错,不然以启儿一人之力还真难以压制士族那群难啃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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