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在省城为那家小旅店揽客没几天，感觉出来，这午和下午去车站揽客，揽客的结果是大不一样的。 即午基本是揽不到客，白白浪费时间；只有下午，特别是晚那阵儿，情况才能好一些。

    午进站的几趟列车大都是发自关内，那些下了车走出了验票口的旅客们，大都穿戴时尚，举止高雅。或是拖着带滑轮的拉杆旅行箱，或是提搂着一只好皮质的大兜子，一经出现，被等在外面的人热情洋溢的前呼后应的给接走了。

    很显然，这样的旅客应该都是流社会的人物，试问，这样的人物，能去住你家站前的小旅店住宿么？几乎是不可能的么。

    所以说，在这些人的身，揽客这两个字，你连想也不要去想，如果你硬要想，硬要前揽一揽试试的话，那请你做好碰壁的准备吧。

    有的旅客挎着简单的背兜，从验票口出来后，耳不旁听，目不斜视，迳奔出租车而去，似乎市区之内的哪个地儿正有一桩急事要事等着他去办呢，谁也别想拦住人家。

    这些旅客也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一看对方那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让人没了信心，除非有心要卖色相的，舍得自轻自贱的，才可能前去磨叽磨叽，粘乎粘乎。别说，有时还真的揽走一俩个呢。

    但是张燕不是这样的人，她也无法做到自轻自贱。于是碰到这样的人时，她是两个字：绕开！因此，她常常是在车站忙了一个午，口舌费了不少，却是一个客也没有揽到，白忙活了。

    而下午呢，特别是晚的时候，有几趟列车都是从省内或是领省开来的。走出验票口的旅客们的情形大不相同了。绝大部分的层次是不算高的。有的一看是个屯迷糊进城。

    这些人穿戴虽然也颇为考究，但却谈不时尚。如穿了件崭新的西服，却把前襟所有的扣子都扣了。有的甚至还把两只手插进了西服的口袋里去了。

    有的身的衣服还算不错，但是脚的皮鞋却一点也不光亮，沾泥带土的。甚至有的还开了底，不知张开了那大嘴要吃谁呢？

    他们一般一出验票口后，都是一副急于要先安顿下来的样子。然后第二天再去办要办的事。

    张燕所揽到的客，大都是这样类型的客。有的时候，见到有些穿着时尚的，瞅着面相挺善良的，特别是一些女士，张燕也会前去探问一下住不住店的。

    既然下午去揽客的结果如此的悬殊，那么何不每天午不去，只下去去揽呢？节省下来一午的时间，干点啥不好呢？

    那么，干点啥才不至于让每天的午浪费掉呢？她开始思考起来。这其间，她的脑海里不断的闪现出在这座城里见过的林林总总的店面：有饭店，果店、超市，日杂、美发，大药房和大百货等等。

    但这些地方她都不能去，去了以后小旅店的揽客活干不成了。重要的她也没地儿住了啊。租房住不还得花钱么？而且一交少了是一个月的，多了则是一个季度或一年的。哪得这旅店啊，一天一交可以的。另外，万一再碰到一个心眼子不好使的房东可咋办呢？

    于是她继续想着适合于她的地方。忽然，她的脑海里又闪出一则招收学员的小广告来。这是曾经有一天她从车站回来，偶尔在路旁的一根电柱看到的。当时这则小广告还散发着一股浆糊的香味，显然它是刚刚贴去的。

    面提到的招收学员的的地儿，是个专门培养医按摩足疗技师的学校。学费不高，包教包会。而且每天还只在午授课。这太符合她的条件了。

    因为特殊的原因，她老早以前曾动过要学学这门技术的念头。只是老早以前不知应该到哪里去学，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嘴啊。所以只是想想而已。

    可现在不同了，知道在哪学了，也有时间了，也交得起学费了……于是她动了心。

    但是，由于当时她还没有发现午去揽客是在浪费时间，怕因去学了这门技术而耽误了自己的揽客的工，惹得老板娘不高兴，说她一心不可二用，或是说她好高骛远，所以把这事又给撂下了。

    而现在，她已经决意午不再去车站揽客了，那么，何不趁此机会去那个学校学学按摩和足疗的技术呢？再说了学费呢也不贵，她还拿得出来。

    至于老板娘么，想法瞒住她么。这样不不会惹得她不高兴了么？这个世界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是……唉，瞒一天算一天吧。

    为了慎重起见，当下她决定先去访访那家技工学校再说。于是她便按图索骥的找到了那家技工学校。当时正赶该学校有一期医按摩足疗技术班刚刚开班，她跟老师和学员询问起很多很多相关的问题。

    而且后来，在老师的一再劝说下，她还克服了思想准备不足方面的不适，当下参加了这个班。这她预想的时间大大的提前了。

    有一天的早，张燕收拾妥当，正要往外走，老板娘却忽然叫住了她：“张燕，你停停。”

    张燕心里一紧：“大姐，什么事？”

    老板娘微笑的问道：“我发现你最近总是一午一午的待在外面，你在忙什么呢？”

    张燕心里又是一惊：“没忙什么啊？”

    “跟我还撒谎啊？”老板娘微笑道。

    张燕迟疑了一下，忽然点头承认道：“不瞒您说，我每天午是去参加了一个教按摩和足疗技术的班……”

    “哼，还不瞒我说呢，我要是不问，你能跟我说么？”老板娘和善的打断张燕的话，道，“这还叫不瞒哪？！”

    张燕见老板娘并没要责怪她的意思，不禁放轻松了下来。然后微笑着补充道：“这个班只是午授课，不影响我下午和晚去揽客的。最起码我也得把住店的钱挣回来吧？”

    “这我知道。”老板娘解释道，“我问你这事没别的意思，是觉得好些日子来，每天的午都见不到你的影儿，觉得好罢了。”

    张燕暗暗的为老板娘如此的明察秋毫而吃惊，也为老板娘如此的善解人意和与宽宏大度而感动。

    “现在这按摩房和洗足坊，外面开了不少，都是一条街一条街的开。”老板娘忽然又弦外有音的说起来，“你学成了以后，还真有有用的地方呢。而且都大把大把的挣。特别是你……”

    “为什么特别是我呢？”张燕不解。

    老板娘端详着张燕，意味深长的微笑着，却没有说什么。

    “我现在只想着学会了技术，还没想过要用它去挣钱的事呢。”张燕试图打消老板娘骨子里的有偏颇的认定。

    “难道你不想挣钱么？”老板娘是带着一种肯定的语气说这句话的。

    “当然想了，谁愿意跟钱过不去啊？”张燕坦诚的承认道。“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也只是学学那个技术而已，并没有要靠它去挣钱的想法。”

    “等你学成了，你的想法也有了。”老板娘看得透透的道。“你刚才说的对，跟谁都可以过不去，可是谁愿意跟钱过不去呢？”

    张燕感觉出来，她在老板娘的眼里，已经沾了一股子浓重的铜臭味儿。她觉得她的形象已经被严重的扭曲了。于是她决意要先给自己的身抹一层除臭剂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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