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被叫下去训练，脸也不准洗，牙也不让刷，甚至连被子都不让叠起来，一大早上就让下去训练，幸而早上微风习习，凉爽得很。倒也不让人多一份累。算作是早上的练习活动。早上去吃了早饭，才回去熟悉了一番，又把床铺给整好。

    下了楼，这才是一天正式的训练。

    也是——真正的，训练。

    一个上午的训练结束了。

    不过说实话，许微歆现在是连一个字都不想要多说。

    一言难道究其累。

    中午再过去仔细吃那饭。一坐到那的饭桌上面。六双眼睛面面相觑着，教官那里没有说什么，整个一个食堂的人都噤若寒蝉，任谁都不肯多说一句话。生怕像是被早上那位倒霉的仁兄一样被踢出去站在外面可怜见的晒太阳。一个上午的操劳，累得个个人都一幅将要死掉的样子。

    教官来来回回看了我们好几遍，见总算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戎装素整，才像是满意的笑了笑，一声令下——“开饭。”

    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饥饿。

    真正的饥饿，就是无论那样的饭菜是怎么样的差，只要能够卷到舌头里面搅碎，然后吞咽下去。只要你是饥饿的，那么，即使是，你也会甘之如饴。

    许微歆在心里面暗暗嘲笑自己的想得太多。什么，这军训虽苦，但又不是真的跟你要几条人命来充数。肚子里面空空如也的感觉是不好受，不好受到连她这样厌恶青椒的人也能拿起筷子抓上几块用酱油沾过的青椒来填饱肚子，可是心里面更明白的是，其实也没有那么饿，如果说饿到极致是一种完全丧失尊严的举动，那么至少她现在还不至于为了一口饭来放弃她养得好好的命来换。

    灾荒的年代，是有人饿。那才是真正的饿。那是一种甚至可以吞树皮，嚼棉絮的饥饿。对于他们来说，活下去，才是真正所有比饥饿比尊严更重要的东西。

    她在想些什么呢？

    她现在又不用死。

    这样想着，眼疾手快的从盘子里拿了个馒头过来啃。嘴里先是小小的咬上一口，得意似的证明馒头的归属权。五个馒头，六个人，注定要有一个人是吃不上要挨饿的。

    许微歆，忽然像是得意。微微的笑，笑容在脸上，仿佛是流年中一朵微煦的花，开过，便笑得再也看不见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训练的时候隐约看到二十高中的大部队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毕竟是重点中学，生源招得比二中看上去多很多。而且衣着光鲜。至少在许微歆他们这些人看起来是这样的。看着他们有说有笑，被着个包仿佛精神也是很好的。许微歆忽然想要笑。只是单纯的想笑，想要笑出声音来，却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时候他们正在休息。便听到有人小声地说：“哎现在他们高兴，等着看明天吧又是一群倒霉鬼。”

    许微歆笑得更开心了。慢慢的，就是那样笑着，一直到教官要求集合。笑容便骤然不见。军训是不允许你有任何玩笑的话的。许微歆清楚地，而她自己也是任何时候都把持的住的。

    立正，稍息。简单的动作反复的训练，训练得仿佛已经是没有味道的了。

    许微歆隔着队伍，瞅着空向二十高中的队伍那边看了看，熙熙攘攘，是绝对找不到一个哪怕你心中牵念的很的人的。只是许微歆知道。李霓然在那里，就算隔了那样多的人，她也在那里，离得她，这样近。真正的，如此之近。

    下午的太阳，晒在头上，仿佛灼烈了额头上的每一滴汗珠，那样滚烫而茫然。

    晚上回到寝室，洗漱，陪着寝室里面女生们玩闹了一阵，便又是熄灯睡觉的口令。许微歆这次学得聪明，乖乖的走下去关了灯，缩回床上，躺着，想一天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那些事情依稀仿佛是清楚的，只是后来在想却是怎么也清楚不了的了。

    霓然她知道她在这里的。离得她那样近。她知道得。

    她忽然记得在军训之前她曾经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惊讶的发现他们两个居然是在同一个地方进行军训。很高兴，只可惜霓然比她要晚来一天。霓然说不要紧，到时候我来了你过来找我啊。许微歆笑着就对她说，我一定去你们寝室闹个地翻天。

    说什么玩笑话呢。

    真的是玩笑话。

    先不说是怎样的劳累以至于没有精神去。单是两所学校校规之严谨，时间安排之严密紧迫，便是够她们两个好好喘喘得了，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给她们见面。

    忽然觉得很累。

    霓然莫潼还有，安又年。

    闭上眼睛，天已经是那样的晚了。黑漆漆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了一样。许微歆闭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再也不肯睁开的样子。

    她很累了，真的很累了

    闭上眼睛，其实真的是什么都不用想。

    只是，你却永远都没有办法去控制住你的眼泪。

    许微歆，闭着眼睛，一遍遍的在心里面念着

    安又年安又年安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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