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如果早一秒遇见你——梓哲的独白

作品:《转角,微笑

    五年前的那天,轮到我值班,已经将近是凌晨两点的样子,医院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了。一个穿着米老鼠宽松外套的女孩子就这么落入我的眼里,她垂着脑袋坐在妇产科的走廊休息室里,这才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她手里握着一个手机,一直盯着屏幕上的一个号码,拇指微悬在绿色的拨通键上,似乎想要拨通那个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去,不断犹豫着。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听见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屏幕上的声音,清脆而无助。她仿佛置身在一个无人的世界,我站在她身旁好一会儿,她却没有注意到我。

    很奇怪,在一个陌生的国度,一个和我素昧平生的女子却让我那么清晰地记住了她。她垂泪的样子竟让我的胸口像堵了什么东西,上不去又下不来。

    后来的每个星期六,我都能看见她,仍然只是她一个人,不免让我觉得奇怪。她的丈夫呢?她的父母呢?她的朋友呢?呵呵,我无奈地摇摇头,许梓哲啊,许梓哲,你这是怎么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我竟然在医院旁的超市碰见了她,她推着小车,脸色有些苍白。她停在乳制品区前,一手撑着腰,缓缓地蹲下去,,好像是在看标价。她皱着眉,撅着嘴,耳旁的发丝垂到两腮,看了好久才拿起一瓶盒装牛奶,满意地推着车走了。她专注的样子已然落入我眼底,让人忍俊不禁,这是个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女人呢。也许我不得不开始承认,她已然在我心里占据了一片天地。

    鬼使神差般地忘了自己来超市的目的,我悄悄地跟在她后面来到收银台前。超市人不多,尤其是在中午时段,我就近拿了罐啤酒排在她后面。

    “아줌마,얼마이것요?”(大婶,这个多少钱?)

    我一怔,韩语怎么讲得这么生硬,几乎是一字一顿。

    “1500!”大婶也带着意外打量着她

    她从斜挎包里掏出个粉色的钱包,呵呵,竟然是史努比的,还真是个孩子。刚一打开却掉出一张照片,她慌乱地想弯腰去捡,却始终忘了自己是个孕妇的事实。我轻轻地帮她捡起,不经意地偷瞄了照片一眼,那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照,。照片上的她笑地一脸灿烂,眸若星辰,旁边的男人虽不似她那般咧着嘴,眼里却也是满满的笑意。

    我递给她,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竟不似先前那般着急,目光停留在我握在手里的照片,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好一会,才缓缓接过,塞进钱包的最里层。

    “고마워요!”(谢谢),她冲我笑笑。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初次见面的人,那是应该用敬语的,她却用了简语,难道她连这个都不懂,等着收钱的大婶也是一怔。

    “아가씨(小姐)!”大婶指指她的牛奶。

    她一脸迷茫,不知所措地盯着大婶。我抑制住自己想要爆笑的冲动,她的反应还真不是一般的慢。

    “미안해,미안해!”她终于反应过来,飞快地掏出一张卡,visa?!难道她不是韩国人?!

    正当我做着种种猜测的时候,大婶拿着卡,一脸为难地告诉她这卡这里不好刷。大婶的语速显然是快了些,她一副完全搞不懂状况的样子,而大婶仍然极具专业精神的边说边比划着。她皱着眉,连鼻尖也微微漾着不满。

    “算了,不买了,不买了,没有牛奶,宝宝还是会健健康康的吧!”她完全不理会仍在努力着的大婶,十分沮丧地嘟囔着。讲卡拿回,指了指牛奶,摇了摇手,打算走出店门。

    天,她竟然是中国人,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刹那,满满的狂喜袭上心头,我不顾形象地一把拉住她:“中国人你是中国人?”我语无伦次。

    她了愣愣地消化着我的话,大概在这充斥着异国语种的地方突然听到一句中文一下子不习惯了。但她接下去的反应却是把我吓了一跳。她反拽着我的胳膊拼命晃着,兴奋地叫着,“终于碰见个能沟通的了!”真是个孩子,可却竟然要去承接另一个生命了。

    好不容易从她那里救回了我的胳膊,我重新回到超市拿了好几桶鲜奶,走到收银台付了钱。“喏,给你的!”这一连串的动作都让我做得如此自然。

    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不用了,我待会儿和我朋友一块儿再来买好了,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拿着吧,嗯,就当作是庆祝异国的邂逅!大婶看着呢,别让我没面子哦!”我故意说得可怜兮兮。

    “唔,好吧。”她有些不安地向我道谢。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我车就在外面。”

    “不用了,前面就有地铁,很方便。”

    “别逞强了,韩国地铁很挤的,特别是你这个样子,应该少出去。”

    “我走了!”她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慢慢踏出超市。我仍怔在原地,许梓哲啊,你看看你都说了什么。“啊,牛奶!”我猛地冲出超市跳上跑车。

    地铁口入口处的纤细身影固执地看着指示牌,一脸探究的意味。明明不熟悉,却还逞强,我有些微恼,跳下车,几乎是带着强迫意愿地把她拉过来,她看着我,一脸的愕然。“走吧,不要拒绝,这里你还不熟悉!”

    她没有再说什么,顺从的跟我上了车。

    她好像睡着了,我开得很慢,后视镜里是她熟睡的样子,真的很像婴儿。她也许算不上多漂亮,可却有着及其精致的五官,而她的微笑更是能直抵心怀。她皮肤很白,像是柔滑的牛奶。前额的碎发散在一遍,软软的让我忍不住想要将它们拢到一边。她的眉毛微微皱着,睫毛很是浓密,调皮地向上翘着,唇瓣泛着淡粉色的光泽。嘴里一直在叫一个名字,“云楚,云楚”,我的心猛地一悸,应该就是照片上的男子吧。

    已经到了,可我实在不想叫醒她,脱下自己的风衣轻轻给她盖上。直到另一个女孩子弯下腰敲了敲车窗,她也跟着醒了,睡眼惺忪,还不忘揉着自己的面颊。看到车外的女孩,她好似意识回笼,“雅晴,你回来啦,给你介绍哦,这是我在超市遇见的中国同胞,他送我回来的!”我冲她口中的雅晴扬了扬手,这小女人进入角色还真快。

    “谢谢你送默涵回来,我是她在韩国唯一认识的朋友,这位先生要不要进来坐坐?”

    “好!!”(“不用了,让她早点回去吧!”),她和我同时答话,心里一阵不爽,真是个小气的女人,只好佯装绅士道:“我也确实要走了,晚上要值班,这是我的名片!我想对她会用得着!”我瞥了眼她,却把名片递给雅晴,然后飞驰而走。

    “生气了?!”看见她有点过意不去的样子,我的笑容在心里打开

    默涵,默涵这是她的名字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着,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拨通了语音信箱:“爸,我决定不回去了,很抱歉,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能我还要多呆几年,请您尊重我的选择。”

    呵呵,我的实习期已满,虽然院长一直挽留,还是决定回上海的。可是,现在原来,不止女人善变啊。

    五年里,我或多或少也猜出了默涵的从前,只是我们像约好的那样谁也不提,谁也不问。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沟壑,也许不是填不平,只是她不愿意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么残酷,晚了一秒,都只会是一个人的游戏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