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暗藏(下)

作品:《鬼面匪姬

    末竹这一夜翻来覆去却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盼到天亮,才一出房间,就看见冷云刃,手里拿着银面具,光着上身问道:“有干净衣裳么。”

    “有有有。”末竹连连点头,跑去拿了件姜淮的青衫递到他手里。

    冷云刃穿好衣裳,说道:“我要走了。”末竹顿时目瞪口呆,说道:“你这一身都是伤,万一半途碰到重明士兵如何是好?”他将面具塞入怀中,道:“你的金疮药不错,才一夜功夫伤口全好了。那些士兵从未见过我面目。”他说完,就推门而出,宅后不远处是一片崇山峻岭,末竹跟着走了出去,才一眨眼间,他就消失在翠林中,要不是留在屋内的血衣,她一定会觉得自己不过发了场春秋乖梦而已。

    正想着,林外传来姜淮地喊声:“小末竹!我回来了。”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末竹登时喜出望外,兴冲冲地应了一声,见他从桃林中走出来,青衫上还沾着桃花露水,雨后的早晨,山色清蒙。末竹顿时想起姜淮不带她一道去南洲的事,慌忙掩住心头欢喜,淡淡说道:“怎么不在南洲多玩几天?”姜淮拍去肩上的花瓣,说道:“你以为南洲是个多好玩的地儿么,要好玩我也不会连夜赶回来了。到处都是在海泽里养蚌捡珍珠的人,就连酒水中都隐着似有若无的腥气。”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锦盒,递到末竹手里,她打开一看,是一对精致的粉色珍珠小耳坠。

    姜淮见她不说话,问道:“怎么,不喜欢?”末竹一怔,说道:“喜欢倒是喜欢,只是我平日又不挂耳垂,送我有甚么用?”姜淮不由的苦笑一声:“现在不用不打紧,你收起来,以后年岁大起来,姑娘家至少是要打扮打扮的,别到时一件像样点的首饰都没有。”

    这对珍珠耳坠此刻在末竹眼中,决计是没有盐水鸡腿甚么的更为诱人,不过心头却涌起阵阵暖意,似那初开的桃儿,艳落天穹。

    姜淮稍稍伸了伸筋骨,取出些碎银,搁到末竹手心,说道:“帮我去曲水楼买壶烟梦回来,余下的你自个买些吃的。我先到屋里歇一会。”末竹把银子与锦盒一并收好,转身就走,还没到门外,却又被姜淮叫住,回头问道:“甚么事啊?”

    姜淮跨出门来,面色些许不好,向末竹招手,让她过去。

    末竹只好又折返回到他跟前。姜淮沉声问道:“这满屋子的血腥气是怎么回事?”末竹心头一慌,胡乱作答,说道:“我清早杀了一直鸡,半生不死地满屋子乱窜,一会就收拾干净。”姜淮挑眉看她,又问:“那鸡呢?”

    末竹指了指自个的肚子,说道:“我又不知你要回来,全祭我的五脏庙了,要是你想吃,我再给你炖一只就是了。”姜淮不作声色,拉着末竹进屋,她那手心不争气的沁出汗水来。

    姜淮在屋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墙角未及收起的血衣上头,戏谑道:“小末竹啊小末竹,到底你是宰了只鸡,还是宰了个人?”末竹被这么一问,当下呼吸困难起来,不由地低下眼去,道:“你开甚么玩笑,我,我怎么会宰人?”姜淮松开她的手,上前拾起血衣,抖开一看,道:“还是件男人的衣裳。小末竹,今儿你可要好好把话跟我说明白,到底是把哪个倒霉的人拖回宅子了,别到时已将尸首埋在我的床下。”他口里虽说得不轻不重,心中反而忐忑不定,暗道:“这鬼丫头别闯出甚么大祸事来。”

    末竹被姜淮说得寒毛直竖,慌道:“你少 胡说八道,怪吓人的。”

    姜淮转过身来,目光慑人。末竹左右避之,不敢与他对视,只觉得胸口闷了一团湿冷的布巾,直呼不过气息来,只听他又说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否则以后都别再回来了。”

    末竹一听他言下之意是要赶自己走,当即泪水跌落。

    姜淮难得神色如此严肃,说道:“你就是跟我哭也没有用,倘若不把这血衣的来处跟我一五一十道来,我不会再理你半句。”

    末竹摸了把眼泪,抽噎答道:“我,我救了一个人。”

    “甚么人?”姜淮紧接着问道。

    “是是鬼面匪之一,他说他叫冷云刃。”

    姜淮失声冷笑,深叹一口长气,半晌才说道:“你这胆子是一天比一天肥,那鬼面匪是甚么人你不清楚,还把他救回家里来?”末竹急道:“当时我也并不知道他是鬼面匪,只在路上看见个中了箭伤的人”

    姜淮直觉得头痛欲裂,道:“就算你一开始知道他是鬼面匪的人,还是会往家里带。得得得,我暂且不和你谈论这些,那人呢?”

    末竹如实作答:“他一早就从后山走了,那人冷冷冰冰的不怎么爱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去那里了。”

    姜淮揉揉太阳穴,片刻后取出火折子,就地将那血衣烧了,语重心长道:“末竹啊,以后这样的浑水不要贸然趟下去,到时泥足深陷如何是好。”火光映得姜淮的面容亮堂堂的,忧虑却结在眉头。

    不知怎地,末竹心头一酸,慢慢走到他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撒娇道:“臭姜淮,你不要生小末竹的气了。”见他无动于衷,任她牵扯,低头撅起嘴来,声音小了下去,反复却只有一句话,“臭姜淮,你不要生气了”

    姜淮忍不住低头看她,正值豆蔻年华,此时敛去平日里野蛮的模样,楚楚而泣,实在是狠不下心肠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满是无奈地说道:“你呀,回回一做了错事,就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何时才是个尽头,幸好这次官家没发觉,不然你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他口气不出末竹所料,柔了下来,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以后不要再与这些事扯上甚么关系了。你性子大抵如此,我也不怪你。只凡事都要分个轻重,平日你在城中小打小闹的顶多算是捣乱,出了麻烦我与司马陵都能给你善后,可要是惹上了杀头死罪,我又那来保全你的方法?”

    血衣燃尽。

    “这番话我只对你说一遍,小末竹,你得听进去。”姜淮末了又添上一句。

    末竹知其中利害关系,点头应允:“末竹记下了。臭姜淮,你连夜赶路,先休息一会,我给你打酒去。”等跑至竹林口,就听背后又传来姜淮喊声:“小末竹,你把我最欢喜的那件青衫放哪里去了?”

    她适才想起想起拿给冷云刃的衣裳,吐了吐舌头,一溜烟似的穿过林子。

    满眼桃影,轻风刮过她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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