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情愫(下)
作品:《鬼面匪姬》 姜淮这一不小心惹哭了末竹,顿时是慌了手脚,俯下身子,举袖帮她擦泪,哄道:“快别哭了,我真是和你说笑的。”不由地心头阵阵叫屈,暗忖道:“平日里与司马陵吵得天翻地覆都面不更色的,我不过随口说句玩笑话,竟哭的天塌下来似的,当真女儿心海底针。”
末竹揉了揉泪眼,抽噎道:“臭姜淮,我怕你真正娶了姑娘回来,这宅子又不是小末竹的容身之所了。”
姜淮听完,双目中涌起柔情,似一江化不开的沧水,沉声说道:“有件事儿忘了要告诉你,我从前走南闯北地帮人看风水,在外多少天都不会惦记着何时才能回城,这番去了南洲,不知怎地,总想着你一人在家,心中十分挂念,连夜赶回来得知你险些惹来杀生大祸,到现在都觉得后怕。”他稍稍顿了顿,“末竹呵,你现在还小,很多事一时半会我与你也说不明白,但你要记得,于我而言,再无人比你更重,因此无论以后发生甚么变更,我都不会再让你流落街头,知道么?”
那醇绵的酒香从姜淮一张一合的唇齿间飘绕出来,末竹听得几乎醉了,一时忘了所有伤心事,轻声问道:“这么说,姜淮你生生世世都不会离开小末竹的了?”姜淮失声一笑,抬手刮了刮她小巧可爱的鼻梁,道:“你是打哪听来得甚么生生世世?”他就这般笑着,目光盈盈温润,“以后我不与你再开这些玩笑了,才说几句,就把你说哭了。”
末竹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惹哭了我,怎么还一副高兴的模样?”
姜淮直起身来,笑答:“我自有我高兴的理由,偏不告诉你。”他心情似是大好起来,又喝了几碗酒,醺醺翻身上榻,似无虑的孩童一般倒头睡去,不过一会,轻鼾声起,大抵是连夜赶路赶得乏困了。末竹走到床前拉起薄被轻轻帮姜淮盖上,却突地被他抓住了手,听他喃喃念道:“小末竹,你可要平平安安地别再出甚么事”
末竹刹那小脸一热,慌忙挣脱开来。
姜淮手里一空,翻个身不再有任何动静,这一觉从晌午睡起,一直睡到天黑月升,末竹洗脸就寝,他都没有醒来,偶尔含糊念叨几句不着边际的梦话。
末竹枕着手背,躺在榻上望着窗棂外那轮朦胧的春月,风移枝动,影影绰绰,她细细把姜淮的话又回想了一遍,心道:“这臭姜淮到底是酒后醉言胡说八道,还是真正地肺腑之话?”不觉睡意袭来,打了几个哈欠,阖眼睡去。
深夜的青岭,只有天光洞洞地倾泻下来,间或夹杂着道不出名字的唧唧虫鸣,衬得周遭愈加寂静。
宅子后不远的崇山中央,有一片宽阔的竹林,被月色笼着。
那竹林中,隐约立着两人,着青衫的一个正是冷云刃,另一黑衣人戴着与他相差无几的银质鬼面,负手望月。冷云刃沉默一阵,说道:“这回我单枪匹马贸然行动,险些丢了性命,你要打要骂我毫无怨言。”黑衣人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那轮冷月,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鬼面匪最忌讳甚么?”
冷云刃的面目掩在面具之下,不过眼中愧色一闪,答道:“感情用事。”
黑衣人笑一声,道:“我以为你早就把这事给忘记了。我们是匪,知县东篱是兵,他的女儿就算是仙女下凡,你也应当断了对她的念头。”冷云刃吁出一口长气,道:“东叶心不久后便要远嫁夷溯,这一去,怕是没机会再见,我不过想去见她最后一面罢了。”黑衣人道:“见着了又如何,见不着又如何?只要一碰上与她有关的事,你就阵脚大乱,这次竟暴露行踪,我们一干兄弟,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应当明白,稍有闪失,会牵累多少人?”
一阵风从竹林间掠过,吹得竹叶沙沙阵响。
冷云刃说:“以后我不会再犯。”黑衣人回过身来,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向来心性寡淡,谨言慎行,即便有甚么事也从不愿说出口来,我知你对东叶心一往情深,不过想必你也清楚,一切终无果,或许放下才能还己自在。”冷云刃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黑衣人口气软下来几分,说道:“不过你性命无恙,算是万幸,这几日你且好好养伤,其余事别再多想。”
冷云刃目中泛过一道伤感,又那么硬生生消失了,他拱了拱手,说道:“明白。”
二人说完,一前一后离开小竹林。只空留一地白皑皑的月光。
万籁俱静。
末竹虽好吃,却不爱睡懒觉,太阳才露山脊,她必定已起身煮粥做早饭,今天自然不例外。准备好吃的之后,一脚踹开姜淮的房门,嚷道:“臭姜淮,起来吃东西了!”那姜淮睡得昏昏沉沉,被晨光一刺,眼睛痛得要命,抬手捶了捶额头,说道:“每天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你能消停一次不?”
末竹上前伸手将他拉起来,说道:“你从昨天中午喝完酒开始一直睡到现在,再睡就要睡死了!”姜淮伸了个大懒腰,哈欠连天道:“我是睡神转世,怎么会睡死?自从把你这嗡嗡直叫的小马蜂捡回宅子中后,就没一觉是睡舒服的。”
末竹才不管姜淮满口抱怨,掀起他的被子,道:“等你死后,想睡多少年我都吵不到你,现在少睡片刻怎么了?”姜淮忍不住横了她一眼,道:“我才值青年,你就盼我死,不过你放心,等我死了,我一定化作厉鬼”末竹“啊”一声,捂住他的嘴,说道:“你别在我面前说甚么厉鬼,吓死人了。”
姜淮拉开她的手,不禁叹了口气,说道:“你连人人避而远之的沧水恶匪都不害怕,如此胆大包天,居然会惧怕虚无缥缈之物?”
“你又没见过鬼,怎么知道是虚无缥缈之物,要是真的有”这一说,末竹赶紧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呸,怎么我自己也说起来,臭姜淮,我可要跟你说好,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提这些东西!”
姜淮却丝毫不受她威胁,又倒回床上,单手支着脑袋,笑道:“要是我提了你能拿我怎么办?”末竹见他这副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模样,心头来气,上去就是一拳,顿时打得姜淮眼冒金星。
她拍拍手,退开几步,得意说道:“你总是叫我小马蜂,该知道我有多不好惹,你说的对,我连杀人如麻的沧水恶匪都不害怕,怎会把你这个风水先生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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