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末代上秦》

    苍天阁楼上，一人正襟危坐，风铃微动，像一个婀娜女子的裙摆。

    那日替无痕徒儿压制执念，损耗了太多的真气，创浩此时正在全神调息，额际时不时有汗滴滑落。

    说来，创浩心下却有几分迫在眉睫的急切。一则阁中现在无人；二则眼前种种迹象，都预示，尘封千万年的天魔千回之谜将或重归，到那时，又必将生出翻天祸乱。创浩不得不加紧调理身体，以一己之力，以不变应万变。

    虽说两个徒儿都是天赋异禀，对于修道之法，参悟极彻。可毕竟年轻，缺乏历练。可是，他们生来就注定不能像一个平凡人一样了此一生。一生多舛，遗世长存。

    创浩缓缓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阁楼外，凝望着远际。此时一直在阁楼顶上休憩观望良久的未名飞鸟悄悄掠过，檐角的风铃声不亦乐乎，真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真好，如果可以想这些风铃一般就好了，不用再为人间世事烦恼。有风无风，都会隐隐传出声响，与人无尤。

    创浩又想到刚刚离阁的两位徒儿，愁眉不展。

    随即收起心思，走到苍天鉴前，像往常一样，距鉴四五步停下，抬手施法，原本鉴中还是当日狐妖的记忆画面，转瞬就显现了御思，李无痕的身影，一行女子簇拥着两人，有说有笑。

    前代有人修道，斩断情丝，莽莽一生，直至生命的最后，也终未见其道，反而是一生追悔。正是有了前人一次又一次的试错，时至今日，苍天，已经跳出了这条条框框。修道之人，不一定非要不爱人，修道只为强大自己。强大到可以守护自己珍视的人，绝非所谓的视情爱如羁绊。

    少年安好，创浩的眼底走过了几分柔情。回想自己也曾年少，到如今，韶华老去，两位徒儿却风华正茂，真真是时不我与，几多欢喜几多惆怅。

    随即又一抬手，鉴中便又换成了那日狐妖的记忆画面。

    那一袭墨色衣装的纹青女子还是以背示人，狐妖看着他的眼神还是那样虔诚，就好像生怕在她脸上错过什么一样，大胆却坦率。

    创浩想从这一切之中找出些前因后果，虽然他知道世事，该来的总会来，非人力所能阻御，可是，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他只是不愿意这么早就去接受结果罢了。

    没想到，堂堂苍天阁阁主，也会有这样的一面。鉴中的墨衣女子竟悠悠地回过头，眼睛里有一抹浅淡的血丝，两人的目光刚好对上。创浩的心事在她面前展露无遗，语带嘲弄。

    你不是她，创浩却丝毫无惊讶之色，但这眸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呵，我当然不是她，我只是替她活着而已。子禁的言辞里有些痴狂。

    脑海中飘过姐姐子婴的脸。

    是嘛，创浩终究是惯看大起大落的人，语气平淡，并无追问下去的意思。

    只是依据此女肩胛骨处的纹青推敲，一定来自上秦，但上秦一族，不是早就在天地间销声匿迹么，同时覆灭的还有剑灵一族，古燕一族以及楚地一族。这当中引人注意的，就是剑灵一族时代守护的天魔不知所踪。

    又是个可怜的人儿，为世间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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