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镜花水月》

    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仿佛夜色都是静滞的，可以用手去触摸。

    子婴细细地品味着御思的容颜以及他的际遇，突然手指便移到了御思环抱的长剑处，这把看似不起眼的长剑好像比御思本人有着更让她感兴趣的地方，更具有魅力般。子婴眼中不禁欣喜若狂。

    这就是‘天魔’么。和主人同呼吸，共存亡么。子婴凝视着御思的脸，正熟睡的酣畅，胸膛缓缓地起伏着，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现在才没有抗拒我么？随即子婴的手指开始微微触摸着剑身，就像之前轻抚御思的小脸一样。还是没有反斥，果然。

    下一秒，子婴雷电般迅疾的收回手，在胸前划拉着一些招式。这是在施展上秦独有的功法，引灵诀。能让枯木逢春，却也是回光返照。此功法，因为太凶险，早就被上秦族人列为禁术。但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所以为了不至于失传，上秦后人便将其印在代表其身份的纹青中。

    子婴双手开始微微结印，一道黑色的文字似液体一般从肩胛骨处的纹青“婴”字中流淌至全身上下，然后灌注在那把长剑之上，黑色文字液体围绕着长剑逐渐形成了一个状似纺锤体的锁链框架，子婴原本雪白的肌肤便也迅速爬满了黑色像咒语般的东西。此时的子婴，就像是一朵带有剧毒的昙花，即将绽放在这漆黑的夜，美艳却危险。但却让人想一睹为快，即使有性命之虞。

    我上秦马上就会重回往日的风光的，即便是和剑灵做交易，也在所不惜。这个声音一直都是支撑子婴活着的力量，思及此，眼神里更加流露出一股子坚定，施法的强度和力度，都愈发猛烈了些，周身的黑色液体文字也流淌地更加快速，以至于慢慢的都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了。

    她唇齿微咬，薄弱的身子开始因为术法的反噬而有些微微晃动。但迷离中更添几分楚楚动人。

    师傅，你快看。

    远远望见眼前的景象，创浩对身边的师傅苍梧投去快阻止那个姐姐的小表情，同时又很吃惊的张大了小嘴。任谁见到这样邪门的术法，都难以淡定。

    徒儿莫慌，带我们走近细看究竟如何。苍梧幽幽开口。

    历代苍天阁阁主的品性，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先且不论你修为如何，这些东西你必须具备。说来，苍梧在他那一辈中，不算出类拔萃，但他却成为了苍天阁阁主，可见，其魄力不落于俗。

    就这样两个人慢慢的向子婴靠近。

    冥灵王，我愿意以我血肉之躯祭剑，换回我上秦辉煌。子婴费尽元气终于还是唤醒了寄宿御天魔中的剑灵冥灵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言语中有一丝希冀和解脱。通常这样的人都会活下来，可是她却是永远的死去。子婴深知这一点，却无怨无悔。因为上秦，父母和妹妹都是她想守护的人。

    眼前的那个少年还是沉眠着，丝毫没有半分被子婴的声音叫醒的样子；此时被子婴唤醒，飘荡于天魔之上的剑灵冥灵王也是闭目塞听。

    能应承下女子吗？子婴竟匍匐下来，跪倒在冥灵王的脚下。只要是为了上秦，不惜折了尊严。旁人眼里看来，这或许就只是独属上秦的礼节，但只有子婴自己知道，这是莫大的侮辱。

    话说苍梧和创浩师徒两人已经悄悄来到了子婴的身后，子婴一心一意只想恢复上秦的风光，自然是没有察觉到两人。

    苍梧和创浩看着眼前子婴的行为，竟都有一丝悲伤的神情。只是一个垂暮的悲，一个是年少的悲。创浩竟全然忘记了之前子婴施展的那可怕术法。

    究竟是什么勇气，才能让这样一个高贵的人如此低到尘埃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子婴突然满带哭腔的说完。随后一口殷红的鲜血就从嘴里喷薄而出，为什么会是这样。

    剑灵冥灵王为了救回主人御思的性命，原来早就耗尽了力量。天地伊始，一切事物的生老病死，便都有其定数，大凡不遵从之辈，必将不容于天地。

    起死回生，被救者会重堕轮回，施救者也必须付出等同的代价，以命换命。此刻子婴唤醒的冥灵王就只是一具冰冷的躯壳而已，就像日后的她一样。活着却是永远死去。

    所以，眼前的御思，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但是一旦出去这里，就会时光突进，长大成人，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前世记忆，被孟婆抹净。相对的，进来过这里的人，也会老去，这是来自天地的惩罚。要知道，时间只能往前走，只能是由生到死。僭越生死，自然要接受这不合理的规矩。

    是谁，子婴回过神来，转头用一双因为悲伤落泪而布满血丝的眸子冷冷的刺向两人，言辞冷冽。

    姑娘莫怕，我们不是恶人。苍梧见她情绪里充满了敌意，急忙解围道。毕竟，这冥灵王才是眼前最大的隐患。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天魔现世，到那时，苍生又必将面临一次生与死的考验c

    要说这天魔本身并没什么可怕之处，可怕的就在于剑中剑灵。

    曾有人传，冥灵初生之日，苍生祸乱之时。皆因它有起死回生的千回之力。所以。千百年来，引得无数人相煎操戈。

    可它存于世间的传说，还远不止于此。在遥远的北方地带，一位将军曾经用它一夕之间重建了一个人王朝，这亦是天魔命格之所在。

    能够得到冥灵王的力量，自然就会有可能让覆灭的上秦一族重回往日，这也就可以理解子婴为何如此卑微了。

    原本，她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有疼她宠她的父母，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但突逢变故，让她早早的就领教了那些悲哀，她不得不让自己坚强起来，以至于剑走偏锋。忘记上秦的誓约，和魔鬼做交易。

    是嘛，哈哈，子婴竟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却有些悲伤的情绪，质问道，你敢说，你不是垂涎天魔的力量，还说什么善恶好坏之分。

    难道梦的尽头就只有绝望吗。子婴望着一片虚无的远处，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怀。

    父亲，母亲，女儿真该听你们的话，不该痴心妄想，禁儿，原谅姐姐。子婴说完，表情一片凌乱，朝远处一边走去，一边呐喊道，没有人回应，却掷地有声地落在师徒两个人的心头。

    慢慢的，子婴的身影消逝在了远方，不知道去向何方。

    师傅，创浩扯着苍梧的衣角，小表情很是哀怜，那姐姐她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回到原本属于她的地方去了。苍梧微微低头看着创浩，眼神充满了柔情。

    随即走到树下抱起御思，又施展身法一指戳散了剑灵冥灵王，它也就像风一样消散在这冰冷的夜里。从不想，所谓的力量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原来，到最后，都是梦幻泡影，镜花水月。

    没人注意到的是冥灵王在消散之际，嘴角竟然隐隐牵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三个人随后也似子婴一样，消逝在了夜里。

    冥灵又将再次沉睡，蛰伏以待主人御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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