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 推门而入
作品:《大殷王朝》 第七十一章推门而入
在花家大院的南边,袖口绣着一朵红花的化作谦谦玉公子的少女神情平静,走进禁地里。
禁地一片寂静,鱼机看着禁地里唯一的那口水井。
水井却在少年刚刚踏上高台台阶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一只玲珑精致的七层高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本应该在花家书房的那只瓷瓮里的独目鲤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而且在高台的顶端跳跃游动,男子相的少女伸出一只手,轻轻点在那只鲤鱼儿的独目上,鲤鱼儿努力摇摆着身体想要摆脱那根纤细修长的手指。
却始终摆脱不了。
过了好一阵,鱼机才收回那只手,留下一片红花瓣在井水流转凝结成的高台上。
高台上的红花瓣,仍是夺目。
独目的鲤鱼儿像是往日那般,用嘴触一触那朵红花瓣,红花瓣像只小舟,在高台上摇摇欲坠,却怎么也没有落到高台下面,也没有落到井底。
舟渡人,人度舟。
鲤鱼儿仍是独目。
鱼机转头离开,一步走出百八十步。
一下子出现在书房院子里,看着书房里摊开的一页书纸,上面写着“夏花烂漫”四个字,墨尚未干,写字的人已经上了高台。
书房院子的行亭被搬到了鱼机自己的厢房院子里,原来亭子所在的地方被一丛草木小人奔来跑去所取代,鱼机指尖又多了一片红花瓣。
鱼机少女离开书房院子时,袖口的红花鲜嫩如常。
再走出一步,鱼机出现在花家老爷和小怜停留过的拜阳花从旁边,这里曾经有一只七座行亭中最小的亭子,如今这里却是七座行亭最华美精致的亭子,是盼夏亭。
鱼机摘下其中一朵拜阳花,随手丢进旁边的行亭中,待鱼机再一步跨出后,那朵拜阳花边上同样安安静静躺着一片红花瓣。
鱼机在花家庄园走出许多步,走到了很多地方,在七座行亭里都留下了一片红花瓣,然后才出现在高台之下。
鱼机少女谦谦玉公子的形象,站在高台下,抬目往上望去,瞧见了还在高台半腰努力攀援的少年,少年身边的青烟老爷。
还有透过云雾看到的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抱着拜阳花,向下边眺望,为自己的跟班加油,还有一边同样将注意力放在殷槐身上没有离开的花家老爷。
鱼机笑容清淡。
走上高台,不像少年那样把高台当做修行高峰,走得那样艰难,也没有青烟缭绕,像小怜和花家老爷一般神仙飞升。
只是走走停停,不急不缓。
殷槐可不如谦谦玉公子那般来得写意。
走到了高台腰子,虽然每上一层高台,花家老爷的身外身总能在关键时刻递出援手。
在登上下一层的高台时,渡过一口清朗的清气,借着那股“借来”的清气,殷槐走得也更加坚定。
总在“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刻,借来一点气机,殷槐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那股子气愈发壮大,至于那道意外得来的身外身也愈是模糊。
当然,真正能让殷槐感觉到实实在在欢喜雀跃的还是那扇门几乎能触手可及。
甚至,少年还想一鼓作气,打算一举推开那扇门时,花家老爷还有意无意地提醒少年要脚踏实地,不要急功近利,最后得不偿失,落得个大道崩殂的下场。
说起大道崩殂时,花家老爷是望着第二层高台里的又一尊青烟缭绕的百年前逝去先灵说的。
花家老爷指着二层高台中央,一位接着油灯却在穿针引线的金甲将士说道:“百年前,他也是夏家将军身边的亲信,是个‘穿针引线纵横沙场,破屋油灯观星命图’的一等一的战士,既是个谋士,同时也是个能下马杀敌的骁勇将士,却最后贪图把自己的盛名里头那个命图点成真的命图,走得急了些,哪怕是在大将军的警告下,仍是不管不顾强行破镜,最后落下个兵败山倒的悲惨结局,一身修为尽数散去,空留下一副锤炼多年的皮囊,甚至别说下马杀敌,就算是独自一人轻甲上马都做不到,虽不是个废人,却也与其余不同修行的普通人没多少区别。”
花家老爷望着少年的目光仍是温和,问道。
“你愿意扔下你妹妹成为这样一个废人?”
殷槐没有回答,只是沉默,接着就不敢再心切。看着那尊在破屋窗外,借着微弱油灯穿针引线不停歇的身披金甲的将士,心有戚戚然。
花家老爷在台阶上,等着少年平复心情。
等到殷槐再站起身,抬起头,望向通往第三层的高台时,花家老爷才露出更加和蔼的笑容。
仍像之前那样,殷槐顶着来自高台本身的压力继续前行,花家老爷身外身青烟缭绕下,再出现在第三层的高台之上。
少年见到了第三层的风光,与前面两层高台几乎一样,没有过多的装饰,立在中间的不是第一层的簪花少年郎,也不是第二层的穿针金甲将。
甚至还不是一个人。
那是一只头顶两角叩着大地,身负一座青山的梅花鹿。
殷槐望向那只梅花鹿时,那只梅花鹿似乎也有意识,也在望着有些力尽的少年,殷槐看到梅花鹿背上的那座青山上,似乎有一片若隐若现的竹影摇晃,颇有些神妙。
殷槐在第三层看着那只叩首青山鹿等待着身体里的那股子清气浊气再复归平静。
才继续坚定的走在台阶上。
却在踏上第四层高台台阶的时候,看到一个只有眉宇有些熟悉的少年。
袖口的红花格外引人注意,那个少年旁若无人地在看着第四层的人影,不去看作为客人的殷槐,也不去看作为花家主人的花家老爷一眼。
花家老爷也对那人不管不顾,甚至在那个风流人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这一步虽小,却是在映衬着些什么。
少年不懂这些,只是看到那风流人掠过自己的目光有些难以言说的冷静时,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舒服。
风流人后少年登台,却比殷槐走得更快些,在那条修行路上亦是如此。
在第一层时,见过那个那尊簪花少年郎,风流人意动也是神动。
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一气呵成。
鱼机一把推开那扇修行门,踏上修行路。
到了第二层,鱼机瞟了一眼蹲坐在破屋外的穿线金甲士,门后风光彻底明朗起来。
万花开,却又转瞬间万花败。
在鱼机独一人能见的风光里,仍是女儿身的鱼机看着书香花香满园的书院面前,素色襦裙不动声色地叩首,三叩首。
于是第二道门槛也就踩到了底。
少女也是风流少年的鱼机,只是在上个高台的时刻,就走过了无数人曾经花费无数光阴都迈不过的铁门槛。
少女的修行路走的越来越通畅,风流少年袖口的红花却是越来越黯淡。
走到第六层,离那个心心念念花家大门口遇见的风流公子的小怜只有一步之遥。
鱼机身上的气息涌动终于复归平静,甚至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鱼机少女仍是那个不懂修行的鱼机少女。
少女仿佛大梦初醒,刚刚才走出自己的小院,下一刻就走到了这座高台上。
正在少女惊讶之时,听到小怜姑娘的惊呼,少女才缓过神来,整理好自己本来就一尘不染的衣衫。
还是浊世翩翩玉公子的样子,走到高台上。
鱼机躲在那副男子面容背后,微笑着看着又惊又喜的姑娘。
一向胆大的姑娘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嘿,见到情郎的姑娘大多如此。
鱼机少女在心底偷偷摸摸地笑着,怀里的那只写着“令”字的赦令也在这时暗自发热。
小怜怀里的那只也是如此。
花家老爷看着来的不速之客,却只是笑笑。
少女骗得了小怜,也能瞒得住见不了几次面的殷槐,又怎么瞒得过花家老爷。
哪怕花家老爷仍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一问如今已成翩翩玉公子的鱼机,却也还是没有当着小怜的面问出来,当然也有鱼机少女偷偷摸摸跟花家老爷打手势的缘故。
鱼机走到小怜身后,小怜害羞地把目光投向那边的台阶,心不在焉地等着自己的小弟走到高台上。
殷槐这时已经见到了最后摆在第六层高台上的风光。
好一个困顿穷书生。
书生患富贵,书生读书千卷,自有浩然正气胸中藏,只是面前这个书生也实在太过于穷酸了些,甚至比起一些乡下地方的私塾那些个穷酸老书生还要穷,一身青布衣衫到处是补丁。
又生了一副极其不讨人喜欢的穷酸样儿,伸出一只手就像是向人讨要些吃食。
但这个书生也比少年在前面见过的人影儿都要来的灵动些。
书生不光会笑,会朝人伸手,还会冲着少年说话。
却是一些谁也听不懂的晦涩言语。
殷槐呆愣在原地,就连花家老爷也没有催促少年。
少年呆在原地盏茶的时间,才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那穷酸书生一眼。
穷酸书生却在原地笑着,笑起来还是一副穷酸样,身后的一卷书卷哗啦作响。
殷槐抿着嘴,走到最后一层台阶前。
七层高台,五百多级台阶。
殷槐走到那扇门前。
伸出手,抓住花家老爷的手。
另外的一只手,按在那扇门上。
身边的身外身不见了踪迹,少年的修行路已经明朗。
推门,而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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