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好手段，也好狠心！”

    洛非池听出了她的悲伤与绝望。

    “阿芷。”他轻唤她的名字。

    “王爷不要这样叫我，待我如王爷身边其他人那般便好。”

    他脸上终于显出一抹苦笑，到底这个女人还是怕了他，恨了他，她游离的越来越远，尤其是她的心，犹如他曾经抓在手里的沙尘，入水已经一点不剩。

    冷雪凝瞥向他胳膊上的血渍，总是为了救自己才伤的，于是她走向抽屉，拿出上次没有用完的纱布，在他的伤口处缠了起来。她对待每一个手下的病患都足够认真，也有足够的耐心，不管这人是杀人狂魔，还是登徒浪子，只要是伤口，她便尽力去包扎，去处理。

    在她的眼里，他是她的病患，但在他的眼里，他只看到了她眼神的温暖与柔情，不同于刚才的疏远与冷漠。人生至此，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的病痛与心伤，他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关心自己，但此时一刻的温柔已足以融化过去寒冷结成的冰。

    他紧紧抱住了她，不顾她的挣扎，他不想放手。

    “阿芷”

    或许他真的不能贪心，不能向着目标勇往直前的同时，还想得到她所有的一切，但此刻，他只想抱着她，哪怕只是一会也好。

    冷雪凝不再挣扎，即便外边夏日暴雨倾盆，这个男人的怀里仍然是那股冬日清雪的味道，如此的寒凉是他的身体，也是他的心。

    “每一个走向王爷身边的人，是幸运，还是福薄？”她是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是不幸，本王注定要辜负许多人的付出，所以也注定本王只能孤独此生，不管将来老天给予的是什么，本王无惧无悔。”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太多的悲伤，或许早已经习惯，或许早已经有了准备。

    冷雪凝借着他的手稍有放松，便撑起了自己身体，逃离了他的怀抱，迷雾般抬眼看着他，悠远地说道：“那王爷便无需再来关心我，我不想跟春茗一样，到死都活在骗局当中。”

    “阿芷，你不会死，本王是不会让你死的。”他说的很急切。

    冷雪凝轻轻笑了，笑得有几分苦涩，几分寒冷。“王爷可有想过，哀莫大于心死？”

    他想再去抱住她，却再也没有迈开脚步。

    “天色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这个女人纤瘦的身影孑然而立，他觉得很遥远。自从上次的事情以来，她一直不喜走出偏殿，而他自知他若进来，也可能会被拒之门外，两人再没有贴身亲密和说话的机会，现如今，又加上春茗之事，让她再亲近自己，怕更是难上加难。

    但他同时又知道，一切根源在于自己，不是过去的事情没法弥补，而是将来无法预测，他不知道将来会遇到什么，他不知道在自己最后一搏的时刻，是否还要把她摆上棋盘，好助自己一臂之力。为了心中的那份执念，他自私地在惩罚着所有人，包括自己。

    外边的瓢泼大雨下个不停，里边伫立的美人儿泪珠断线，他最终还是不会对她拿出真心，不会给她永不伤害的承诺，或许两人之间最终的关系只能是相互利用罢了，再不能希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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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换星移，春去秋来，日子不会因为某些人的寂寞或者遗憾愿意驻足停留。

    夜里有些凉了，莺儿为小姐披上外披，让她斜躺在枕边，继续看她的书。她本与小姐算是无话不谈，但关于王爷，小姐却不愿意提及。她不知道在漫漫无涯的时光中，小姐可感觉孤单？在夜晚的噩梦中，小姐可渴望有个舒适的怀抱抚慰她的恐惧？

    看书累了，正要休息，外边有奴婢通传，说王爷在外边，想进来看看王妃。

    莺儿正想劝导些什么，冷雪凝却直接告诉奴婢：“跟王爷说，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了。”

    多少个日夜相互不打扰，好比都没有彼此，但那个男人却总是在不经意的日子来撩拨一下她的心扉，她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既不能日日相守，那不如彻底断念，自是不见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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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醒来，冷雪凝总觉头痛欲裂，似是一夜浅眠导致。

    刚刚梳妆完毕，还未用早餐，忽然外边传话，侧妃绯红求见。

    那女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艳丽的外表下裹着寡淡无笑的脸，对她见礼后，冷雪凝让她坐了下来。

    绯红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冷雪凝清浅一笑，径直吃开了早餐。

    “侧妃为何如此看着我？”

    绯红的表情淡然，但语气却坚定无比,“绯红只是想好好地看看，让王爷日日挂心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冷雪凝停了夹筷的动作，日日挂心？另有一位侧妃和两位妾室的王爷，齐人之福都享不过来，还有挂心她的机会？

    她嘴角讥讽一笑，转移了话题,“侧妃要一起吃吗？”

    绯红别过脸去，冷冷的笑浮上她冷艳的面庞，最后化作一声轻叹,“王妃还真是无心之人，当真眼里是看不见他人的，自然也看不见王爷的苦。”

    聪明如她，自然听出绯红话里的埋怨和醋意，这倒真让她想再笑一回，原来王爷身边还有一个痴心人，就如从前的春茗。只是她不知道，这绯红于他洛非池来说又会是什么样的角色，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个女人又会被他推向何种境地？

    “在王爷的眼里，别人的苦又该何处安放？他将别人视作棋子的时候，又怎能渴望别人的真心？”冷雪凝本不该在绯红面前说这样的话，但看到绯红，就想到了春茗，她不知道春茗如果还活着，会不会也问出这样的话。

    绯红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她第一次见到王妃说话如此高昂。

    接下来绯红的话如同她的眼神一样平静，“绯红福薄，原本身世凄惨，沦落风尘，因得罪权贵，差点丧命，是王爷救了绯红，给了绯红重生的机会，也给了绯红有尊严地活着的余地。不管王爷为何要救绯红，也不管王爷将来让绯红去做什么样的事情，绯红都愿意誓死追随，愿意以身犯险。

    王爷给了绯红活的尊严，绯红愿将这尊严还以王爷，哪怕王爷对绯红有一丝的垂青，绯红也愿意毫无尊严地拜倒在王爷的脚下，但是王爷却不肯给绯红一点点希望的机会，因为他将自己的感情和心都给了王妃，但王妃却对这些弃如敝履。”

    绯红的话越来越激动。

    冷雪凝打量着她，对于她刚才所说的话，听明白了，也仿似没听明白。洛非池的感情和心？他有吗？对待自己的这颗棋子，他怎么会倾注真心？

    看出她的狐疑，绯红继续说道：“王妃不信是吗？王妃不信是因为王妃给王爷的从来都背影，自然看不到背后王爷望着你的眼神，而绯红却站在王爷的身后，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也刻在了心里。”

    冷雪凝内心波动了一下，但她想到了春茗，曾经拜倒在那个男人的怀里，谁曾想那只不过是一个温柔的陷阱。他待自己也有着如此的温柔，谁又可以说他待自己就是真的，等待自己的就不是陷阱呢？她不敢赌，因为这也许会让自己输得一无所有，输得毫无尊严。

    她甘愿做了他的棋子，她也无处选择，但她不能再连自己的心以及感情也搭进去，她不想如此悲哀地结束自己的一生。春茗即便知晓真相，也可能不会后悔，就如这绯红，明知只是王爷手里的工具，也宁愿飞蛾扑火，毫无保留。她不敢，她不想自己将来尸骨无剩的同时，连对自己的一丝疼爱都没有了，连最后的灵魂也没有了。

    到头来，原来自己跟洛非池是一样的人，都是自私的，都没法做到毫无保留，义无反顾。

    她看了眼绯红，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她也许还是佩服这绯红的，爱便不顾一切，哪怕是欺骗，哪怕注定是心伤。

    绯红站起，寡淡的脸上继续浮上讥讽的笑，“王妃可有想过，如果没有王爷，王妃此时可还能见到每日升起的太阳，还能坐在这里享用早餐？”

    冷雪凝冷冷的眼神飘了过来，她明白这绯红的意思，无非是说自己的命都是王爷给的，那么自然就应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的命确实是王爷给的，如若需要还以命，我毫不眨眼。但既然王爷救我于水火之时，想的无非只是加以利用，那王爷便不能再渴求其他。”

    她的声音与她的眼神一样冰冷。

    绯红复杂的表情变化多端，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冷雪凝知道，她对自己有着万分的不解，正如她也不能体会对方的心情。

    绯红欠身一礼，然后便转身。

    行至门口后，淡淡地说道：“昨日是王爷母亲的忌日，王爷喝了很多的酒，绯红惭愧，无法抚慰王爷痛苦的心，王爷想要的，只有王妃的陪伴，但王妃却将王爷拒之门外。”

    冷雪凝内心一紧，莫名地有些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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