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放在这。”穿着睡衣的亚洲中年人指挥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示意男人把怀中抱着的姑娘放在病床上。

    “疼吗？”中年人按着姑娘的胸骨。

    “不疼。”姑娘低声回答。

    “这里呢？”中年人又换了个地方。

    “不疼。”姑娘看着头顶的吊灯有些犯困。

    “这里？”中年人的手向下移了一寸。

    “疼。”姑娘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

    “少量出血，打个吊瓶回家好好休养，不要剧烈运动，三天后来复查。”中年男人给姑娘挂了瓶液体，转而检查姑娘的左臂，“你忍一下。”中年男人顺着姑娘的手腕一寸一寸向上摸去。

    “骨裂。给你上个夹板。”中年男人冷着脸拿了夹板把姑娘的手臂固定好。

    “豪格，下次你来的时候动作可以轻一点吗？”中年人处理好了姑娘之后阴着脸对着中年男人说道。

    “我看她吐血了想着要出大麻烦，有些着急。”豪格擦了头上的冷汗。

    “吐血也分吐到什么程度。”中年男人递给豪格一杯咖啡。

    “我这不是没见过这阵仗么。”豪格握着杯子的手轻微颤抖。

    “你没见过？”柳如絮猛的撑起身子看着豪格，“你一个拳手的经纪人没见过血？”

    “见过血，可没见过打成你们这样的。”豪格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咳了一声，“最多是骨折或者是面部出血。”

    柳如絮翻了个白眼，怪不得豪格见她吐血，吓的就好像她下一秒就能驾鹤西去一般。

    “爱德华医生，我能喝杯咖啡吗？”柳如絮眨着眼睛看着医生。

    爱德华皱眉：“输完液。”如此可爱清纯的姑娘他实在是和打黑拳的拳手联系不到一起。

    “我的钱呢？”柳如絮夹着加板的胳膊伸到豪格眼前。

    豪格从西装口袋里数出两千美金放在柳如絮手里。

    “多了。”柳如絮没有收回手。

    “医药费，跨量级打本来就是要加钱的。”豪格轻声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柳如絮收回手，艰难的把钱塞进口袋。

    “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人家打黑拳！”爱德华眯着眼睛冷哼。

    “生活所迫。”柳如絮咧开嘴笑了笑。

    “妮娜，从你开始打拳到现在也挣了七八千美金了，收手吧。”豪格忍不住出声劝道。

    “我没想过你不仅做生意讲规矩，连做人都这么心软。”柳如絮斜眼看着豪格，“心这么软混什么黑道，找个正经的职业不好吗？”

    “谁说我是黑道！”豪格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我只是替老板召集拳手打拳而已，像你们这种人才是黑道。”

    柳如絮发出了一个嫌弃的嘁声，豪格这种混了黑道死不认账还自欺欺人的她可真是第一次见。

    “我也不能算是正经的黑道。”柳如絮打了个呵欠，“黄赌毒只沾了赌，就这个赌还是外围打拳的拳手。”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这不算是黑道什么才是黑道？”豪格简直要被柳如絮逗笑了。

    “红灯区的老板们，卖鸦片的毒贩，走私的船队，偷渡的蛇头，情报掮客”柳如絮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在研究天花板的裂缝，又似乎是透过了时空看着遥远过去曾经的经历，声音缥缈，“他们才是真的黑道。”

    “小姑娘懂的还真不少。”爱德华挑眉。

    “我懂的哪有您多。”柳如絮转头看着爱德华，“地下诊所的医生想来各个帮会都要给些面子的吧，不然帮会成员火拼受伤谁来治？”

    爱德华脸上一沉：“既然这么聪明也该知道嘴巴闭紧了才活的长久。”

    “您放心，我要是嘴巴不严，早就死过多少次了。”柳如絮笑的灿烂。

    “我这伤多久能好？”柳如絮终于关心起了她原本应该关心的事。

    “最少两个月。”爱德华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如絮，“怎么？还想打拳？”

    “看来开学的时候我也得吊着胳膊去上课了。”柳如絮懊恼的抬手蒙着眼睛。

    “你还在上学？”豪格爆发出了仿佛踩着鸡脖子的声音。

    “我才15，不上学干什么？”柳如絮奇怪的看着豪格。

    “你一个打黑拳的还上学？”爱德华也是第一次见到柳如絮这样的人。

    “我当然要上学，打黑拳是我假期兼职。”柳如絮看着爱德华。

    豪格和爱德华被柳如絮噎的说不出话来，见过假期兼职发传单的，见过假期兼职洗盘子的，没见过假期兼职打黑拳的。

    “回去好好上学，别来打拳了。”豪格挫败的挥挥手。

    “那怎么行，我还没挣够学费呢。”柳如絮皱眉。

    豪格一口气没到上来咳的天昏地暗，他干这行这么久，第一次听见打黑拳是为了挣学费这个理由。

    “你们学校没有奖学金吗？”爱德华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奖学金够你上学用了吧。”

    “奖学金最多只能抵免学费，我得攒钱上大学。”柳如絮叹了口气。

    豪格是想笑一下的，可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你也累了，睡会儿吧。”豪格调整了心情，“等你的液体打完了，我送你回家。”

    “我要是有你这么大个妹妹，就算是我出去卖血供你上学也不会让你打黑拳。”豪格叹了口气。

    “我这个年纪没有公司敢顾我做工，何况我除了这个，什么都不会。”柳如絮语气轻松。

    爱德华瞳孔微缩，惊愕的看着豪格。

    豪格也是皱了眉头，揉了把柳如絮的头发：“小小年纪这么悲观做什么，等你上了大学，自然就会学习你感兴趣的专业，像我就是学生物的。”

    “你学生物？”柳如絮惊讶的看着豪格，“可真不像。”

    “是啊，做了几年医药代表，没意思。”豪格笑了一下，“这一行里水太深，还不如来拳馆当经理。”

    “话说回来，你上了大学想学什么专业？”豪格换了个话题。

    “我啊学绘画吧，我喜欢绘画。”柳如絮眼睛不眨一下的扯着慌。

    “那我以后可要收藏你的作品了。”豪格哈哈大笑。

    柳如絮吊着胳膊再次出现在陆先生的课堂上时，她感受到了陆先生看她的目光更加不善。

    “孺子不可教也！”陆先生路过她身边时说了这么一句。

    柳如絮握着笔的手瞬间紧了一下，片刻后又缓缓放开。

    她不能理所当然的期望于陆先生理解她的困苦，她也没资格指责陆先生对她的态度。

    按理来说，陆先生对她也算是不错了。

    冯桂芳中午看到柳如絮吊着胳膊进门时又气又心疼，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好。

    “你这是怎么了？打拳弄的？”冯桂芳拉着她进了粤味居后面的客厅。

    “嗯，昨天晚上跟一个厉害的人物对上了，都是轻伤，不严重。”柳如絮打了个呵欠，“拳馆的经理已经带我看过医生了，折腾到半夜。”

    “我这胳膊伤成这样不方便，最近恐怕要来您这里蹭饭吃了。”柳如絮缠着夹板的胳膊伸到冯桂芳眼前晃了两下。

    “别乱动！”冯桂芳看的心惊胆战，“伤成这样不打拳了吧？”

    “嗯，最近不打了，没办法打了。”柳如絮应到。

    “也好，也好。”冯桂芳拍着胸脯长出口气，“我去跟后厨说一声，顿只鸡给你补补。”

    “不用这么破费，小伤。”柳如絮拉着冯桂芬。

    “吃的好才好的快，听话！”冯桂芳小心的掰开了柳如絮的手，“你不吃我还想吃呢，不跟你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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