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反正是杀人，何必要将人折磨致死？又何必杀了人之后还要吃掉？人死灰飞烟灭，跟你们妖族死了之后化为尘土没什么两样。”华云皱眉说道。

    “你好像不怕死？”妖猿看了华云一眼，有些惊异的笑着问道。

    华云不答。

    “你们杀了我们多少族人？我们才杀了你们几个人？不把你们折磨致死，再把你们吃掉，难解我心头之恨。”妖猿暴虐的捏爆了一个骷髅，粉末溅了华云一脸。

    “如果你放了我，我不会把你杀了我师门弟子的事说出去，大家就像从来没见过一样，如何？”华云劝说道。

    “你看我有这么傻吗？”妖猿抛着剩下的一个骷髅，嘲笑的说道。

    “那么说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华云问道。

    “你们人族有个成语叫‘困兽犹斗’，你今天想‘困人犹斗’？我们两个的确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但是结果早已注定——活着的那个一定是我。”妖猿自信满满。

    “你确定没得商量？”华云最后问道。

    “我很确定。”妖猿用骷髅头拍了拍华云的脸，还用华云的“慎杀”剑在华云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那么，我别无选择。”华云叹息。

    一道三寸长的土黄色的灵气之剑穿过了妖猿的脑门。

    妖猿倒下了，死不瞑目，鲜红的血流的满地都是。

    “慎杀”剑落在了地上，亮如秋水的剑身上沾满了血。

    “对不起。”华云向倒下的妖猿送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口中喃喃。

    华云没有除妖卫道的念头，如果这只妖猿不逼他到无路可走，华云不会动手。

    至于这把忽然出现的三寸小剑，这是四师兄教了一个月的压箱底神通，名叫“生死剑”。

    这道灵气之剑不是引气末期可以施展的神通，但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以土属性晶石为辅助，一次性把丹田内的灵气抽空，也勉强可以施展。但是施展这一剑的后果，就是生死立判——不是敌人死去，就是灵气被抽空的自己从此任人宰割。所以叫做“生死剑”。

    华云的这身衣服贴身缝着十二颗土属性晶石，也是四师兄为了这次试炼特别准备的。

    这是四师兄给华云准备的压箱底神通，但是没想到试炼刚一开始华云就被迫用掉了。接下来的试炼，华云只能像半吊子武林高手一样用剑。

    华云养了半柱香时间的气，忍着痛，把脱臼的手接好。又歇了片刻，才猛的腰肢用力，上身暴起，抓住了套住脚的绿藤，然后攀藤而上，到了树上，最后才下来。

    华云弯腰捡起“慎杀”剑，手有一丝颤抖。

    不是因为体内灵气枯竭。

    而是因为华云的心神不稳。

    换任何一个此次来参加试炼的飞云宫弟子，杀死一只战力不下于人族修道者的妖猿，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但华云没有这种感觉，反而有一种罪恶的感觉。

    众生万灵，在华云看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尤其是通灵之物，在华云的感觉里，与人无异。

    华云在清河边从小玩到大，却没有杀过河里的任何一条鱼。即便有时候嬉玩，捉到鱼之后也放了。这与佛家的众生平等的观念无关。华老先生虽然放养华云，但家里的书是隐形的教育，那些书里并没有一本佛经。

    如果一定要找出解释，那就只能解释为这是天性。

    华云深吸一口气，稳稳的握住了“慎杀”剑的剑柄，忍着恶心将脚上的藤割断。

    华云采来绿叶，小心的将剑上的血污擦掉，尽量不让血污沾上自己的手。

    但还是有血迹沾到了手上。

    华云赶紧擦掉，但总觉得那里留了一个暗的看不见的血斑。

    华云看了没了气息的妖猿好一会儿，动手砍来树枝，把妖猿用树枝埋掉了。

    “书上说：托体同山阿。祝你”华云卡住了，不知道该祝这只妖猿怎样。祝他来生投胎做人类？他一定不愿意，最后只能止住了。

    华云提着剑，拿着剑鞘，四处找水。

    他觉得这把剑沾了血，要好好的洗洗，不然就不配插在镂有“慎杀”两个字的剑鞘里。

    这四周分不清东南西北，华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能随意选一个方向前进。

    然而不知道是华云的运气太背，还是这个试炼之地实在是凶险，华云没走多远就被一只丈许长c全身黑色鳞甲的鳄鱼挡住了去路。

    华云认出来这是一种少见的魔鳄。

    魔族曾经主宰过整个大陆，如今虽然灭绝，但有魔族血脉的兽类并没有跟着灭绝。因为这类魔兽虽然与昔日的魔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毕竟不是同一个种类，昔年魔族也没有把他们当成同族。加之难以开灵智，不成气候，根本不足以动摇人族在大陆的根基，所以人族在灭了魔族之后并没有将魔兽一并灭绝，只是限制其生存的区域c不使其泛滥也就罢了。

    华云没想到这次试炼竟然还能遇到魔鳄。

    华云仔细的打量了魔鳄几眼，却没有丝毫跟它争道的意思，而且看它一身乌黑油亮的鳞甲，明显就是皮糙肉厚，华云的“慎杀”剑能否奈何对方，还是两说的事。于是华云果断的换了方向。好在魔鳄行动迟缓，拦不住华云。

    但换了方向的华云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没走多远，又是一条鳄鱼挡住了去路。华云再换方向，同样的被鳄鱼挡住。华云分不清方向，只能遇到鳄鱼就换方向躲，没遇到就跑。这群魔鳄紧追不舍，在数里的范围内呈扇形，渐渐的把华云逼向绝地。

    华云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包围了。

    只有一个方向还没试过，华云朝那个方向跑去。

    还好这个方向没有鳄鱼。

    华云松了一口气，先和鳄鱼群拉开距离。心里再次把大师兄和四师兄，甚至还有二师兄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试炼中除了妖猿，竟然还有魔鳄。

    华云这时候反应过来了，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因为魔鳄明显是要准备渐渐的合围华云，那个没有鳄鱼的方向要么是绝地，要么有更大的凶险。如果自己此时不能杀出去，辗转腾挪的空间会越来越小，最终成为魔鳄的口中餐。

    华云一咬牙，迎着一条看起来较小的魔鳄冲了过去。在魔鳄张嘴来咬的时候，手中的“慎杀”剑剑鞘猛的向魔鳄的眼睛点过去，同时“慎杀”剑斩向魔鳄的脊椎。

    “碦嚓。”魔鳄偏了一下头，躲开了点向要害的剑鞘，却没躲开斩向脊背的剑。而华云本来有些担心这柄秀气的剑能否斩开魔鳄的鳞甲，这时候看也是多虑了，剑身直接破开了鳞甲，甚至伤到了脊椎。

    这一式，当然也出自《唐门秘剑》，叫做“指南打北”，攻击要害的反而是虚招，其用意本不在一招致胜，而在掩护用于伤敌的实招。

    这是取得优势的招数，非制胜之招数。就华云此刻而言，更是连伤敌都没想过，他想的只是怎样让那张血盆大口转向，同时夺路而逃。至于斩向脊背的那一剑，只是无数次练习之后下意识的行为，却没想到真的伤到了这只魔鳄。

    魔鳄受了这样的伤势，凶性大发，张开血盆大口就朝华云咬来。

    华云却是早有防备，脚步错开，拔出“慎杀”剑，带起一溜血花，身子早已越过魔鳄头部了，魔鳄自然咬不着。

    华云大喜，准备拔腿就跑。不想这只看起来笨笨的魔鳄尾巴却异常的灵活，脊椎一动，一个摆尾朝华云扫过来。华云来不及反应，被鳄鱼尾巴击中腰间，直接被甩回数丈，“砰”的一声闷响砸在地上。

    这次的行险突围显然失败了，而且这片刻时间的耽误，让合围的圈子又缩小了数丈。

    华云啃了一嘴的泥，眼冒金星，腰间更是连感觉都没有了。华云伸手摸了一下，触手僵硬，明显有大量的淤血。但一抬头，树林草丛掩映之间，到处是凶光毕露的眼睛，华云只能强忍着痛爬起来，再也不敢试图强行突围，只能硬着头皮朝没有魔鳄的方向跑过去。

    后面的魔鳄还在跟随，不过华云只朝一个方向跑，魔鳄到底有些笨重，渐渐的追不上了。

    华云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这个没有鳄鱼的方向说不定不是什么绝地，也没有什么凶险，只是因为某些原因，魔鳄无法或不敢去那里。

    华云的猜想很快得到了验证。

    往前跑了半里路，就出了这片满是噩梦的树林。前面是一条四五丈宽的河，河水宁静而碧绿，周围一片寂静。

    华云回头看了看，魔鳄虽然暂时没有追上来，但合围之势已成，后退是找死，是不可能的选择。

    天下的鳄鱼都生于水，只有魔鳄偏偏是陆生，它们不会游泳。

    眼前似乎是生地。

    但对华云而言，此地，最终还是死地。

    因为华云虽然生长在大河不远，却也不会游泳。眼下的局面是除非能飞起来，或者河里来条船，华云才能逃出生天。

    华云跑到河边，迅速洗了个脸，又捧起水喝了几口，让自己清醒些。

    魔鳄离河边不过还有数十丈的距离，华云已经可以看到明显的包围圈。

    “这个混账的大师兄，白痴的二师兄，脑袋有坑的四师兄，还有可恶的五师姐，试炼中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妖兽和魔兽，让我一个人来参加试炼也就罢了，之前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一声。”华云一边祈祷着奇迹，一边骂着琉璃阁的众位师兄师姐。

    除了三师兄，其他四位华云这些天都见了好多次，说了好多话，但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华云试炼中会遇上妖猿c魔鳄，华云一直以为这次试炼就是在一片森林里游荡，遇上同门师兄，大家切磋一下，分个胜负，决定下玉牌的归属就完了。

    从试炼开始到现在，不过两三个时辰，华云已经见过三种可怕的生物。那条蟒蛇华云没跟它打交道，也没看清是何物种，但是后面的妖猿和魔鳄，华云可是认识的，可以说对于现在的华云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危险。华云侥幸避开了巨蟒，又杀了妖猿，可以说是幸运至极了；悲哀的是眼下虽然貌似在生地，其实是在死地。

    魔鳄围了上来，离华云还有一丈的距离。

    黑压压的一片，溅起河滩上的尘土。

    华云无法，只能转身跑进河水里。

    华云站在浅水里，希望传闻中不会水的魔鳄能停在岸上。

    魔鳄围了上来，果然在水边停住。

    华云松了一口气，但上百双铜铃大眼还是让华云头皮发麻。而且即便魔鳄不敢下水，自己也不敢上去，眼前这个局势，仍然是死路一条。

    有一条魔鳄忍不住了，朝华云冲了下来。

    华云朝旁边闪躲，那只魔鳄不会水，扑了个空之后一阵的翻腾，搅浑了一大片河滩，最终白花花的肚皮朝上，就被冲到下游去了。

    华云再次确定了魔鳄的确不会水，但也毫无用处。

    华云很后悔当年没跟陈二狗一起学会游泳。

    河上忽然有“哗啦”“哗啦”的划水声，由远及进。华云一个机灵站直，抓紧“慎杀”剑，回头看去。

    人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华云眼下就有这种感觉。

    一艘丈许长的小舟，带着船篷，从上流顺流而下。

    “救命吶，救命吶！”华云高声大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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