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对舒窈话语中的恶意不以为意，只是认真的看着容与一字一顿的说：“施主你可能对贫僧的话不以为意，只是施主心魔已然入体，还得好生休养，勿再生杀孽才是”

    容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辩驳，却看到老和尚以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

    “疯言疯语无理之极，难道慧果大师便是以如此方式来愚弄世人，从而赢得一个降世佛陀的名号的？”舒窈冷冷的盯着老和尚。

    慧果只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后便不再言语。

    舒窈冷哼一声，拉着容与便走，容与跟着舒窈走到拐角处，回头看了一眼慧果，却看到慧果对自己慈悲一笑，整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一股佛性的光辉。

    直到下了塔容与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对神佛本不是太过信仰，只是本朝的和尚过于传奇，再加上慧果和尚也不是什么无名野僧，没道理会害自己。

    舒窈有些忧心的看着容与，这老和尚实在可恶，信口胡言完全没有得道高僧的样子。

    看到舒窈忧心的看着自己，容与强打起精神，一边陪着舒窈逛一逛这普济寺，一边把寺里的趣闻和典故说给舒窈听。如这棵古树便是菩提树，传说有佛性的人在菩提树下可以一梦回前世，看遍前尘以悟未来。又如这个巨佛全身涂满金粉，两颗眼睛是西番宝石所做，价值连城，却从未有贼人来偷过。

    一路说说笑笑，又转回大殿，大殿上的经会虽然已经结束，只是人却没有少，反而多了起来，殿中的铜鼎中燃起了三根巨大的行香，周围的乞儿浪者都在烟雾中匍匐着朝佛像跪拜，而那些前来游玩的香客则是去门外的小僧那里买来几支信香，在佛前跪拜后插到那三根巨大的行香四周。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种庄重期盼的表情，都在祈求神佛能够看到自己的虔诚，满足自己的所求。

    舒窈笑了笑，指着大殿中这虔诚的场景对容与道“我娘曾说佛教最是会蛊惑人心，我看确实如此，这些人自己都难以过活却还期待这些泥塑能够拯救他们，你说可笑不可笑”

    容与也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这些以前见惯了的场景，这一刻却让他觉得如此的具有仪式感，耳边也仿佛有钟声响起，他感到灵魂似乎都随着这钟声冲出体外俯视着这一切。

    舒窈许久都没听到容与的回答，偏过头一看却容与双目无神的注视着那三颗行香，整个人都仿佛入了魔障一般，心里有些纠结，对着容与的肩膀狠狠一拍，还好容与踉跄了一下，目光渐渐的清明起来。

    容与回过神来，却看到舒窈担忧的看着自己，朝她笑了笑示意自己并没有事，舒窈也笑了笑，提议道：“要不我也去买几根信香吧，你看看横梁上刻着哪些小兽，我刚刚看了许久都人不齐算”

    容与点点头，看到舒窈去找小僧买香后，便抬头去看横梁上刻着的小兽，他知道舒窈都认识，只是怕自己再看那三颗行香入了神，只是自己刚刚的状态确实玄妙，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把自己牵引而去，浑身轻飘飘的说不出的舒适。

    舒窈过了好一会才回来，一边把信香递给容与一边抱怨道：“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大多数还是那些衣衫褴褛的穷苦人，真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吃一个包子都精打细算，买一把毫无用处的信香却是格外痛快”

    果然没有再问横梁上的小兽，容与白了舒窈一眼道：“那你不也还是去买了”

    舒窈上前把香插在铜鼎上，拜了一拜才道：“我拜的不是这些泥塑，我拜的是我自己，这些泥塑并不能决定我们的生死，只有我们自己才是”

    容与一听，竟然发现有那么几分禅意，也学着舒窈的样子拜了几拜佛像，起身抬起头却发现面目和善的佛像却变得狰狞起来，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甩甩头，那些佛像依然带着一脸慈悲的笑看着底下的信徒。

    偏过头看了看舒窈，舒窈还是那样面色如常的看着佛像，感受到容与的目光，舒窈还偏过头朝容与笑了笑。容与也扯出一个笑，却又不自禁的想到老和尚的话来“只是施主心魔已然入体”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到大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起初声音还不是很大，后来却慢慢的大了起来，仿佛有人在那吵架，看到舒窈不住回头看的好奇模样，容与有些无奈。便不再想刚刚发生的种种，带着舒窈出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到外面，便发现已经围了许许多多的人，只是中间空出一片好大的空地，圈子中央是个年迈的妇人，妇人衣着褴褛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恶臭，正昏倒在地。而围着的人一种以为应当去找慧果大师救一救这位妇人，毕竟慧果大师医术高超而且也是人命关天。另一种却认为这妇人指不定得了什么疾病，贸然救治可能会有什么风险。两帮人也是为这个事吵的不可开交，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做出什么实质性行动，眼看着那个老妇人神色越来越差，老和尚却挤过层层的人群，想要救治那个老妇人。有人好言阻止，却听到老和尚意味深长的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唯有心中有佛心，佛才会普渡”

    老妇人身上的恶臭慧果仿佛没有闻到，神色如常的把了把老妇人的脉，把老妇人放平，找准她的穴位，一阵繁琐的银针下来，老妇人的脸色终于慢慢的变好起来，慧果刚松一口气，老妇人却弹起身吐了个稀里哗啦，吐的慧果满脸都是。周围的人吓得齐齐退后，然而慧果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平静的擦干净脸上的脏污，继续施针。

    终于老妇人平静下来，气息也开始平稳，人群里钻出来一个瘦弱的青年朝慧果不断的磕头感谢，慧果却只是随意的看了他一眼，便往外走，周围的人群恭敬的让出一条道，看着慧果平静的踱步而去。

    容与长大嘴巴看着慧果离去的身影，看到舒窈五官都挤在一起的恶心模样笑了笑道：“你可别再说慧果大师是欺名盗世之徒了，你仅仅是看看便觉得如此恶心，而人家为了一条性命却如此，这才是真正的的道高僧啊，真令人敬仰”

    舒窈皱皱眉，眼神中有些不服气，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不过经过这一事，两人也都没有了继续游玩普济寺的意愿，于是决定还是回去看看上次没看完的杂耍。

    只是路过那棵巨大古老的菩提古树的时候，容与突然从那棵菩提古树那里感受到一种召唤，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坐到那个树下的蒲团上，缓缓的闭上眼。舒窈还没反应过来，容与已经在菩提古树下面入了定。

    只是一恍惚，容与便进入刚刚在大殿中的玄妙状态，只是此时的感官远远比刚刚的要清晰，五官变的更加的灵敏，耳边似乎有人在很远处低语，仿佛神魔之音，鬼魅至极却又些飘忽不定，渐渐鼻子也开始能闻到气味，一股浓重到令人呕吐的血腥味透过容与的鼻子直直的冲到他的脑子里，容与努力的想睁开双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却能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穿身而过，每穿过一个，不适感便越深。

    手指动了动，手中似乎多了一个滑腻冰凉的长条，下意识的握紧那个那条，却不料那长条带着自己的手在疯狂的向上扬，同时耳边的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如果说刚刚的还是远方的低语的话，现在更像是一种在耳边的咆哮，只是这些话语却像是平常的从没听过的，无法听懂到底在咆哮些什么，这些声音穿过耳朵透过耳膜，一种种不甘，怨毒，诅咒，悲壮的情绪在容与身边疯狂游曳，容与的脑袋被这些情绪折磨的快要炸掉的时候，手中那个长条状物件却陡然加大力量，带着容与的手狠狠的上抬前刺，像是刺到什么东西里面，耳边的咆哮也随之一顿。

    容与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能睁开了，睁开眼一看，却看到自己处在一个尸山之上，周围是数不清的尸体，底下是粘稠的血水，而自己手里的长条确实一个剑柄，剑尖已经没入眼前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胸前，至此环顾四周，除了自己竟没有一个一个活人。

    抬起头却是看到在大殿里看到的那几尊佛像，只是那几座大佛大了无数倍，在云端俯视着自己，却是带着一股厌恶与肃杀。跟在大殿一样闭上眼再看时，却看到几座大佛口述梵音猛然从云端向容与压下来。

    容与一个哆嗦，却发现没有了尸山，也没有了大佛，却是在一片苍茫的大漠之中，视野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坟茔，容与缓缓走过去，一种恐怖的气氛在蔓延，果然走近一看，上书“容与之墓”。绕是容与有些猜到，却依然被这番诡异的场景吓到。

    一阵清香传来，四周的景象迅速崩塌，睁开眼，迷茫的四处看了看，自己仍然在那棵古菩提树下，舒窈担忧的看着自己，而那个老和尚却在自己身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仍然是那副慈悲模样。

    “有缘人在菩提树下能通晓前生，明悟未来，不知施主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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