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为了父亲的嘱托
作品:《紫气氤氲润神州之屈水江畔笑声稠》 周端阳回到房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自从担任了总经理之职,董事长杨德贵特意为他租了一个两室一厅,有厨房有厕所,比起原来的工棚,可谓是鸟枪换大炮,条件好得多了。本来他对租赁这套屋子是持否定态度的,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住在工棚也十分自在,何必每月花上六c七百元租这房子呢。可杨董认为,一个老总住在工棚里成何体统,这关系到一个公司的形象。当时准备租一个四室两厅的,在他的讨价还价上,双方各退一步,租了这套两室一厅,杨董还特意对房子进行了装修,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尤其是功能设施齐全,的确有着住工棚所无法享受到的舒适。
来到卫生间,洗了一个热水澡,将一身的疲劳洗净,将换下的衣服扔进全自动洗衣机里,便坐到了书案旁,打开刚买的书,本想看几章的,哪知道脑子满满的,眼前一片模糊,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眼前晃动的都是父亲的身影。
“唉——”周端阳无奈地合上书,他知道今天这个状况,是无法看下书的,干脆站起身,来到阳台上,推开窗户,阵阵江风吹来,让他感到特别的舒服,一股鱼腥的气味随着江风扑鼻而来,让他凭生一种亲切感。极目远眺,只见繁星闪烁的星空里,那轮弯弯的月亮悬挂在天边,宛如点亮的一盏灯,将朦朦胧胧的世界映照得清晰起来,不远处那条玉带般地湘江波光闪闪,水上星光点点,时不时地传来机帆船的轰鸣声。
此情此景让他浮想联翩,仿佛又回到故乡,置身于屈子江畔。眼前幻影浮动:一叶扁舟上,母亲把着舵哼着小调,父亲乐呵呵地撒网捕鱼,只有他兴高采烈地从船头跑到船尾,一会儿捧着一条鱼哈哈大笑,一会儿提来一桶水倒给鱼儿喝,那种其乐融融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是多么的让人难以忘怀呀。
一滴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扶着窗台的手上,那种冰凉的感觉让他悚然一惊,这才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嘿,我今晚是怎么啦,无缘无故地涌上了恋乡情结。”他暗自地询问着自己。哦,是周大伯转述的父亲遗嘱,让自己心中波涛起伏,久久不得平静。
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父亲,父亲是一位地地道道地农民,可在心底里父亲一直是自己崇拜的偶像之一,几乎可以和孔子c爱迪生c巴尔扎克这些伟人相提并论,因为很小以来父亲就是以能人的形象,深深地印入脑海里的。
眼前浮动着父亲那挺拔的身影,脑际在历史的天空里徘徊,记忆的闸门仿佛被人突然打开,许多许多关于父亲的回忆,纷至沓来如泉喷涌。
用生不逢时来形容父亲的一生,也许是最恰当的词语了。父亲读完初中,以平均成绩962分完成了毕业考试,这种成绩不仅是全班第一,就是在全校六个毕业班里也是名列前茅,只可惜父亲的那个年代正处在非常时期,上高中不是看成绩,而是由支部推荐,学校里没有升学权,而且升学的指标每个大队只有几个,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大队干部的子女才有资格升高中,于是成绩优异的父亲被排斥在高中门外,而当时四门功课合计不到90分的大队支书的女儿c大队长的儿子,却十分顺利地升上了高中。
周端阳听了这段历史时,总有着不敢相信的感觉,还以为老一辈人讲述的传奇故事或者是蓬莱鬼话,后来看了大量这段时期的历史资料,这才明白这些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的东西,则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父亲告别了学校生涯,爷爷曾想让他去学门手艺,可父亲坚决不同意,一定要回家修理地球,在生产队里种地做农活,或者是在屈子江里捕鱼。
父亲心思灵敏,学东西特别快,颇有举一反三之能,很多东西一看就会,还善于创造性地发明,不仅能够无师自通,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比如家里的小渔船漏水了,需要修补刷油。由于这船是要在水里行走的,要求特别严,当地只有水木匠能够担当此任,不过水木匠性格古怪,架子特别大,而且生意也特别红火,所以请了二十来天,这才将水木匠请进屋。水木匠进屋有一个规矩,每天一包烟,每天两餐饭,餐餐得有一个荤菜,中午还得有二两酒,尤其每天是什么时候动工,什么时候休息,主家不得干涉,更不能催促,如果违反了这些规矩,水木匠就有可能一撂挑子,一走了之,甩下一大推烂摊子,让主家哭笑不得,只有重摆酒席,再三赔礼道歉才行。
水木匠这种恶劣的脾气没有几个人能接受得了,奇怪的是就是这种傲气,反而使他的名声更大,牌子更响。那个时候没有优质服务这一说,反正是皇帝女儿不愁嫁,水木匠的手艺首屈一指,没有谁能与他争锋,形不成竞争的威胁,故而任由他充当了大哥大。
水木匠只带来一个徒弟,据说这水木匠带徒弟的要求十分苛刻,既要品行好,又要心思灵泛,还要能吃苦耐劳,年近花甲的水木匠,一生只带了三个徒弟,大徒弟c二徒弟出师以后,都已成了当地木工领域的头块牌,这第三个徒弟姓洪,已跟师父五年了,一则因为水木匠年纪大了,力气活干不动,所以就将这关门弟子留在了身边;二则水木匠还有些压箱底的功夫,按照师父的规矩,不到临终时,是不可能拿出来的,关门弟子为了将师父的手艺全部学到手,也就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留在师父身边,给师父做牛做马了。
却说水木匠进来后,父亲理所当然的当上了下手,守在水木匠身边,时刻听从召唤,比如需要什么材料呀,需要添置什么东子呀等等,总之修船工程所需要的一切,都由父亲全权负责,按需按时的立即提供到位。
好在父亲是有心人,早就将木工所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只要开口立即就能及时到位,准备工作做得充分,就有了许多时间陪着木工干活了,看了天后,对于这些活儿就有些熟悉了,修船有一个笨活儿,叫做打粘凿,就是将油膏与麻的调和物嵌入船缝里,一旦经水一泡,嵌入的麻就会膨胀,将所有的缝隙塞得满满的,确保不会漏水。之所以说这活儿笨,就是因为没有半点取巧的成分,他也要求左右手配合非常地默契,握凿的左手要十分灵巧地用凿将一条条麻拨弄到船缝里,而右手又得恰到好处的击打在凿柄上,将麻打入进去,而且力度要求十分均匀。这道工序虽然笨拙,却是修船的关键,如果这道缝没有掌握好,就会留下漏水的隐患。因此这道基本功成为检验是不是一个合格修船木工的唯一标准,很多人学徒的前三年,就是练的这套基本功。
父亲在旁边看着木匠们干了五天,看得最多的就是姓洪的徒弟打粘凿了,看了几次之后,觉得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晚上木匠们走了之后,他便拿着锤子拿着凿,对着木头上的一道缝练了起来,练了几个晚上,觉得两手变得娴熟了,似乎感觉到比那位红徒弟并没有逊色多少。
有道是机遇来了,门板也挡不住,那一天洪徒弟爷爷过世,必须回家几天。水木匠没办法,只能自己拿起了榔头。水木匠虽然手法娴熟,无奈年纪已大力不从心,干不了一会就气喘吁吁了。
父亲走上前,用极为亲切地声音喊道:“水伯伯让我来试试好么?”
水木匠听了心里怔了一怔,说真的水木匠走南闯北,所到之处别人对他都是尊敬有加,张口都是水老师父前水老师父后的,称呼得虽然恭敬,却有一种生疏之感,唯有这句水伯伯让人感觉到分外的亲切,就是在体味这种亲切之情中,使他无法拒绝这种请求,于是,水木匠将榔头和凿递过来,又讲了一下应掌握的要领和诀窍。
父亲将榔头和凿拿在手里,低头微微沉思了一会,似乎在咀嚼c消化水师父刚才说过的话,过了一会这才露出了笑容,俯身扬起了手中的榔头,刚开始还有些生疏笨拙,可打了不到半个时辰,那手法渐渐熟练了。
水师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问:“你原来学过木工,做过这事?”见父亲摇头,又俯身用粘凿探了探打完的缝,你真的是第一次打的。
父亲老实地回答:“看了洪师父打了后,晚上我对着木头上的缝练了一下,说着将那段木头搬来给水师父看。”
“好,有心c用心,无师自通,真是奇才,你就大胆的弄吧。”在水师父的默许下,父亲便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干了不到一天,他的手法已经十分娴熟了。
完成了一整条缝后,水师父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对父亲的父亲说:“老周,你这个儿子是个学手艺的天才呀,我想别人学三年,他用不了一年就能成材,你看看他打的粘凿,不到一天,比我那徒儿打得还要好,我自问那洪儿的天资也还可以,可与你的儿子比起来,可就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了。”
父亲的父亲听了水木匠的这段话,心情特别高兴,因为谁都知道,这位水木匠看人是十分挑剔的,能够如此的赞扬一个人,这还是第一次。不过没多久水师父过世了,而真正成为修船的头牌人物,并不是那位洪师父,而是父亲了。
母亲将父亲的轶闻告诉周端阳时,颇有一种沾沾自喜地骄傲,而他听了之后,一种自豪之感油然而生。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他们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只是自从担任村长之后,生活上反而过得紧巴巴地了,他原来以为是母亲的去世让父亲变得消沉,这下他才知道,父亲是为了村民们能过上好的生活,这才舍弃了自己的利益,为大家舍小家,这种大仁大义的情怀是何等的让人钦佩呀。
想到这里周端阳顿时感到父亲的形象高大了许多,仿佛要仰视才能看到父亲那慈祥而又坚毅地脸庞。父亲的崇高与伟大,让他平添一种兴奋种激情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血液在奔流,脸上也有一种发烧的感觉。这是一种幸福感c荣誉感c自豪感。
他张开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让跳动的心渐渐平复,激情过后是冷静,走过冲动重新回归到了对于现实的思考,周大伯的话有如咚咚战鼓,在他耳边擂响:“我希望你能将这副担子担起来,希望你为村里开辟一条新的创业致富之路。”
好沉重好沉重的担子呀,自己能挑得动么。他低头想了想,对自己的能力进行了全面评估,尽管他十分希望自己能将这担子轻松地挑起来,可在仔细思考权衡以后,实在找不到自信的理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凡事y,没有把预则立,不预则废,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愿意去冒这个风险的,与其等待的是失败,还不如就不让开始发生。
只是父亲的嘱托有如大山,虽然十分的沉重,却让他找不到推脱的遁词,为人之子就得勇于承当,子承父业乃是天经地义,父亲未竟的事业,做儿子的当然责无旁贷,带领村里人奔向致富之路,尽管困难重重,也必须勇敢前行义无反顾,想到这里周端阳纷乱的心绪已经稳定下来,目光里闪烁着刚毅与坚定。
(本章完)
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