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作品:《戏演隋唐》 杨姝自小感受父母之间情感变化,对所谓夫妻情爱,本就无什么眷恋之意。既已答应和亲,更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以后会为母亲而活,为大隋而活。盛装等候新郎之际,发现穿着大隋下赐汉式婚服进来的却是昨日来送野味,马奶酒,用汉话与她详述大漠风土人情的“使者”。震惊之余,却是笑了,这人这般伶牙俐齿,这突厥生活想来不至无聊乏味了 。
东突厥方面在野外为去参加婚仪的嘉宾准备了一些异域风情的舞蹈表演和武功展示,琼花一开始还觉得有趣,看得时间长了,便觉得无聊了,见上面杨广老兄还在和突厥的官员亲切友好地会谈,也就只能打着呵欠继续呆着。旁边执勤的士兵们大约也很无聊,互相聊着闲话。
“呲,呲!”一个小个子士兵做着拟声词,叫着旁边的人。羡慕地说:“听说你昨天也去攻打了达头可汗大营,可算是见大场面了。”
“也不是什么大场面。”旁边身形微胖微壮的士兵沾沾自喜,嘴上却比较谦虚。
小个子来了兴趣,好奇问道:“说来听听呗!”
“昨天吧,我们很快就攻进了达头可汗所在的大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可是不也没有抓回那个什么可汗?”小个子抓着头,觉得同事言过其实。
“你懂什么。那是太子殿下运筹帷幄,根本就吩咐让放他回去的。”其实大个子不是很懂具体原因,却急于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反正那天就是压着他打的。对了,放走达头可汗的时候天宝将军还削了他一只耳朵呢,那个可汗咬牙切齿,恨得跟什么似的!”
参加完了婚仪,众人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大兴城。这日晌午,独孤皇后看似精神好了点,叫来了子女们说是要好好说会儿话。就连杨勇也被人从禁院提拉了出来,和众子女一起跪在床前。
“英儿,你皇兄愚笨糊涂,其实没存什么坏心。等到你将来登基,大赦天下,便把他放了,啊?”独孤皇后握着杨广的手,睁大眼睛恳切地看着兄弟二人,急切地想要他答应。
也许杨广对杨坚的亲情中掺杂着一些别的东西,但他对十月怀胎将他生出来,从小偏疼他胜于杨勇的独孤皇后的感情是诚挚而深厚的。太医说重病之人忽然精神极好,是属于回光返照。也不知是来不及多想,还是不想母后留有遗憾,杨广急忙回握独孤皇后手腕,一手搂着杨勇的肩膀,眼眶通红地点头答应道:“是。”
杨勇倒是真心感动地和弟弟抱头痛哭,“母后,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独孤氏拍了拍杨勇的手,挥手让他走开些。又将手伸向杨丽华的方向,平缓地喘着气,“丽华,这些年你想要什么,阿爹阿娘便没有不给的,也该舒心了。以后别再和你阿爹置气了。”
“阿娘,其他弟弟妹妹皆在路上。你且休息会儿。”虽说杨丽华没有答应下来,心中却是难过,站起来掩面背了过去。
“琼花。”独孤后叹了口气,又伸手唤来小女儿,摸着她的眼睛眉毛,“母后瞧不见你出阁了。”
“母后!”琼花心情比较复杂,一来她没继承原主的记忆,真要说如丧考妣,称不上。二来确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悲伤,不是来自身体的自然反应,就是来自她自己的难过。毕竟独孤伽罗真的是个爱护子女的好母亲。
“你们皆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兄弟,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皆让它过去。做哥哥的要更加爱护妹妹,妹妹也要只记得哥哥的好。”独孤后看着这些最让她废心神的儿女,虚弱地说着话。
想着母后是在说之前行刺的事情,至今还以为真是自己的错的杨勇在一旁不住地点头。杨广此时倒是猛然一惊,往旁边看了正在伤心哭泣,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的花一眼,随即意味深长地抹泪道:“母后放心。”
果然有些事情,做母亲的未必不知道。只是大概在独孤皇后眼中,杨广比杨勇更适合做皇帝吧。所以也就是说即便是原来的世界,可能独孤皇后也是明知道小女儿之死的真相,却依旧顺水推舟废了杨勇。再好的母亲,在政治面前也有自己的思量。或者说,女儿和儿子比起来,实在是有壁,思及此处,琼花不禁心凉了几分,也少了些难过。
“皇后”此时杨坚也从前朝匆匆赶来,众人自动站开为他让了条道。他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发妻,一时间竟说不出其他话来。
“来了啊!”此时的独孤皇后仿佛连看着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人都需要用很大的力气,只见她勉力平静道,“新婚初见之时我尚记忆犹新,一眨眼,却是四十余年。那时我便说,我父亲姬妾众多,后宅不宁。我此生最羡慕的就是那平凡夫妻,此生我不要你封侯拜相,更不期望你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只要你永不负我,可是那罗延,你到底还是负了我呀!”
琼花想如果杨坚中年的时候,不篡位,始终做着权臣。他和独孤氏可能两个人可能就he了,当然现在也不算be,只是因为独孤的追求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其他女人,所以她和杨坚的he中留有那么点遗憾。
在一旁的萧美娘比较鄙夷这种说法,她瞧了眼仍在一旁抹泪的杨广,不露声色地向上弯了弯嘴角。
在她看来只有像独孤皇后这样自小受尽家里宠爱,一生风平浪静地在富贵中度过的人才会觉得平凡夫妻好过封侯拜相那么天真。想她自己当年何尝不是这般看法?经历过国破家亡,颠沛流离,才更明白,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权力富贵才是真正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朕我没有。伽罗,你那时俏皮可爱的模样,我尚历历在目,一时一刻不曾忘怀。”杨坚看着形容枯槁的老妻,想起了她十四岁那年的活泼艳丽。不禁悲从中来。
“再给我念一遍当时说的话吧!”
数十年夫妻,杨坚自知道她指得是什么,张了张口,也不知是因为子女在侧不好意思,还是早已忘了具体措辞,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你忘了是不是?”独孤伽罗笑了,一双空洞的双眼楞楞望着吊顶,心如明镜。此时竟也不感觉十分失望了,只一遍遍地重复念叨着,“我普六茹坚今娶独孤伽罗为妻,此生恩爱两不疑,誓无异生子。我普六茹坚今”
随着声音戛然而止,独孤皇后半合上眼睛,两滴清泪从眼角溢出。
“今,今娶独孤伽罗为妻,此生恩爱两不疑,誓无异生子。”尽管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听见,杨坚还是哽咽地将话补完,然后伸手将妻子半睁着的眼睛慢慢合上。他这才开始有些明白。原来自己真的错了这么多年,原来一开始,她就不是担心异生子相争,手足相残。而不过是想要和他两个人长相厮守罢了。
皇后独孤氏崩,谥曰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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