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痨病
作品:《倾宠风华》 大夫说完,营帐里蓦然安静了一会,柳潜渊瞪大了眼,冲过去拎起他,“你这庸医!信口胡说本将军砍了你!”大夫被吓的全身颤抖,“草民哪哪敢呀,只是猜测。”
“放下他。”“圣上!”柳潜渊赤红着眼,见楚温沨冷冽的神色,咬着牙扔下他,“你如何猜是痨病?”“草民曾诊过一个妇人,起初也是伤寒之症,只是没过多久日日咳血,咳死了,她出现伤寒之症前曾去过乱葬岗”
“郑太医如何看?”郑太医摸了摸额上的冷汗,惶恐的跪下,“却有可能”“你们是说我这近千的弟兄全得了痨病?”柳潜渊怒斥他们,他是愚钝,也知道痨病是个什么病。
营帐里的大夫惶惶跪下,不敢说话,楚温沨闭了闭眼,“今日确定下来,朕下午要听到答复。”“这”大夫们互相对视一眼,没敢回话,楚温沨没有理会他们,走了出去。
柳潜渊一脸痛楚跟在他后边,“不可能,不可能”楚温沨看着角落里的马车没有回话,神色不明。到了下午大夫们支支吾吾没有给出回复,柳潜渊眼里带着杀气,若非楚温沨在场,他分分钟踹死他们。
楚温沨摆摆手,让他们出去,“大军往前行十里,各营训练,去了青州来场比试,前边去过病患营的前进三里,暂时留下。”柳潜渊差点咬碎一口钢牙,“属下遵命。”
“圣上您”林骁跪下看着楚温沨,“不必说了,朕留下。”林骁握着拳,“圣”被楚温沨摆手打断了,“柳将军先去吧。”等柳潜渊走了,他才对林骁林垣吩咐道:“晚上带个人出来。”“是。”
晚上大军已经拔营,营地里此起彼伏的响着咳嗽声,暮江虞他们还留在原地,在夜央的心里,哪里都没有楚温沨旁边安全,就算大军拔营,他也是最安全的。好在这些日子娘娘不吵不闹,却是他不忍看娘娘这样子跑了几趟邙州城。
夜央闭着的眸子突然睁开,手里的刀出鞘横在一人脖子上,那人用手帕捂着嘴剧烈的咳着,脸上带着发烧的不清醒,一只手举起来,“我没有恶意。”
夜央没有松刀,挡在马车前,压低声音,“这里不欢迎你。”那人咳得厉害,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吵醒了马车里的竹青和暮江虞。
竹青掀了点帘子,“怎么了?”夜央还没有说话,就被那个士兵抢了先,“我没有恶意,只是白天看着你们这里有点心,能不能给我一块?我熬不过几天了,死前想吃点甜的,死后才不苦。”
竹青疑惑的看着他,“不就是伤寒吗,怎么就要死了?”那人自顾自的咳了一通,咬破舌尖,吐了血出来,竹青看着白帕上鲜红的血,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看着暮江虞。
“给他块吧。”竹青连忙取了块从窗里递给夜央,夜央接过扔给他,他接过塞嘴里,吃着吃着摸着胸口咳起来,晃悠悠倒在地上。夜央一愣,扶起他,看着不远处的楚军军营,不知如何是好。
竹青摸着跳的快速的胸口,“娘娘,他不会死了吧?”暮江虞没有回应,沉默的坐在那,竹青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从车上下去。
不一会咬着唇求暮江虞,“娘娘是那天给百姓送东西的人,您能不能救救他呀。”她这些日子见过北境的凄惨,见过楚军的自制,心里对他们的恨意少了很多,又是个养在凤郦宫里的单纯性子,轻易的就软了心。
暮江虞没有答复,她就站在下边等,过了一会车里伸出只玉一样的手,她笑开了眉眼,娘娘虽然变了,也还是那个娘娘。
暮江虞伸手给他摸了脉,拉着夜央,“快放开他。”夜央顺从的松了手,竹青也被她拦着后退,“怎么了?”“痨病,会传染的。”
不远处的树丛里,楚温沨死死盯着她瘦弱纤细的身躯,想要把她融在眼里一样。林骁林垣默默低着头,圣上这是玩的哪一出?为了把人骗下车要不要这么凶残,也不怕皇后吓出事。
心里吐槽着就听到暮江虞开了口,他们没有先被痨病吓着,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是皇后在说话?皇后的声音要是夸奖也不过一句平平淡淡,就是撒起娇会软一些,现在这个绕着仙气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他们看着一脸平静的楚温沨,慢慢回了神,那张普普通通的脸都能变成天仙,声音怎么就不能变了?这个声音才符合皇后的颜嘛,不愧是圣上,生死关头遇上个人,还能是天下第一美人。
他们不知道楚温沨心里也惊了一瞬,含在嘴里化了化,心里默默回荡了几圈那个林籁泉韵的声音,只是面上不显,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安静。
“痨病?”竹青有些疑惑,马上就反应过来,提高声音,“就是那个得了会死的痨病?”“嗯。”“那那怎么办呀?”暮江虞没有说话,站着看了他一会,咬着唇要回马车里。
竹青拉着她,“娘娘也不能救吗?”暮江虞想说不能,却轻轻吐了个“能”,竹青眼里亮了起来,就见她别开脸,“我不救。”
竹青说不出话,无论如何,他是灭了凤郦,逼死皇上的楚军。“起来吧,我不会救你。”暮江虞从马车里拿了些点心出来,放在他旁边。“娘娘?”“他没晕,不要管了。”
说完就上了马车,夜央看了眼他,娘娘说没晕那就是没晕,也不再理会。那人躺了会眼睛悄悄睁开条缝,纠结了会,低咳着爬起来,连声道谢,一步一拐走回去。
见到营里的楚温沨慌忙跪下,“回去吧,不要外传。”“是。”林骁还沉浸在暮江虞仙气渺渺的声音里,没见楚温沨寒着脸瞥了他一眼,林垣撞了他一下才后知后觉看着楚温沨,干干的笑着。
“圣上的意思是皇后可救将士们?”“嗯。”“对啊,她只摸了脉,怎么就能确定是痨病?”楚温沨面无表情看着他,“皇后!皇后娘娘怎么知道?”林骁额上冒出了冷汗。
“回去自己领罚。”“是”林垣递给他一个活该的眼神,“朕的毒是她解的,若说有谁能救只有她了。”“这可是痨病,从来没听说痨病能治的。”林骁不可置信,眼里却满是狂喜。
圣上的毒他们清楚,太医,乡医,能找到的大夫,能用的药他们全试过了,没有丝毫用处,在中毒后楚温沨就写好了诏书,他死后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他们心里明白楚温沨早就不在了,只是不甘心,心里的悲愤宣泄不出,圣上不在了,他们还回去干什么?
便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思等在那,心里总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呢林骁这个被人拿刀指着都不屈的人,夜夜跪在地上求菩萨求老天,林垣心里嘲笑他,他们什么时候信过神佛?却默默跪在他旁边。
他们看到楚温沨那张脸时,心里的激动现在还萦在心里,这辈子都忘不了。他想他理解为什么圣上那么宠皇后了,在没有希望的时候,皇后就像一道光,偏偏还这么纯真美好的一个人,放谁也硬不下心。
“可皇后她会救吗?”林骁像被人浇了盆冷水,心里冰的一缩,干巴巴的道:“不会吧。”安和帝死在她面前,几个姐姐死在她面前,她却救了仇人林骁不知道这些她是怎么背下来的,抬头看了看楚温沨,楚温沨一半脸隐在黑夜里,一半映着黄亮的灯火,眼里的暗色像要把人吸进去。
白天柳潜渊听着楚温沨一脸平静的说确是痨病,强健的身体晃了晃,眼里出了泪,凶神恶煞的看着那些大夫,“救!救不好我挨个剐了你们!”大夫们战战兢兢的跪着,一脸为难看着楚温沨,“不是我等不救,痨病自古以来得了必死,怕是要天上的神仙来了才能救。”
楚温沨看向郑太医,“可查明原因?”“回圣上,途经乱葬岗时将士们见那里尸骸遍野,心生不忍,一些进去埋了些尸体,乱葬岗堆了那么多人,近百年的积累,瘴气尸气深重,体质弱些的就染了痨病,渐渐扩散开来。”
“可有办法拖延些时间?”“这痨病一般挺不过一年,用药吊着也不过两年左右,此番痨病来势汹汹,臣只能尽力而为,他们不宜再移动,免得路上传染,故”
“你的意思是他们只能在这等死,家都回不了?”柳潜渊气急攻心,郑太医直视他,“老夫与诸位大夫会留下,我等年老体虚,与将士们接触太多,怕也熬不过。”说完正色对楚温沨磕了三个头,“圣上乃一国之根本,还请以大事为重,先行离开。”
“若有人能救,最多能撑多久。”“这要看个人体质和痨病的轻重,肯定有人如死去的那个士兵一样,撑不过太久。”“行了,你们去忙吧。”
“派人统计患病将士名单,按战死处置。”柳潜渊沉默了好一会才缓慢跪下,一字一顿,“臣接旨。”走到门前又折回来,重重跪下,“臣恳请圣上先行率军离开,若是圣上有何闪失,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林骁和林垣也跟着跪下,“臣也恳请圣上。”楚温沨叹了口气,“这是朕亲手带出的将士,他们因朕的政策如此,让朕如何走,都起来吧。”“圣上不答应属下就不起来。”
“那就跪着吧,跪够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说完起身出了营帐,久久看着营边的马车。帐里柳潜渊严峻着脸色,挺直腰背,他留下就够了,圣上万金之躯,上次是他失职,险些酿成大罪,此次决不能再让圣上陷入险境。
林骁在楚温沨出去时就起来了,倚在营里的柱子上,抱臂看着他,“在这跪着有什么用,要跪出去跪。”柳潜渊烦躁的看他一眼,没理他,林骁指了指马车的方向,“看到那边的马车了吗,去跪着,说不定人家心软了出手相救。”
“你什么意思?”“没什么,见将军心情不好,随口调侃一下。”也不管柳潜渊杀人的目光,走了出去。他怕圣上开不了口,想自作主张提醒一下柳潜渊,想了想圣上不是因这些事不顾将士生死的人,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柳潜渊跪了两天,也没见楚温沨开口,他在想要不要强硬些送他回去,帐子就被人掀开了,“将军不好了,又死人了!”他眼睛一缩,慌忙站起来,跪麻的身体差点倒下,副将眼疾手快扶住他。
此次死了七个人,都是咳了一天的血,半夜时接连死去,灌了汤药也没有用。楚温沨手紧紧握着,眼里风暴涌动,柳潜渊赤红着眼看着地上一排尸体。
郑太医跪在楚温沨面前,“臣无能,斗胆问一句,给圣上解毒的是哪位大夫?若是请他出手可能可以拖延些日子。”楚温沨闭了眼,“林骁。”林骁明白他的意思,带了人去围住马车。
夜央持剑护着马车,“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等并非要伤害娘娘,只是想请娘娘帮个忙。”“娘娘帮不了,请回。”两人一个说的是岚宸的皇后娘娘,一个说的是凤郦的虞妃娘娘,在场没有一个人发觉不对。
“我不想动手,若是不肯,也只有得罪了。”竹青放下帘子,担忧的看着暮江虞,“楚军数万大军,我们”“下去吧。”暮江虞合上医书,不过就是死,被人杀了阿君和姐姐们也不会怪她。
林骁见暮江虞下车,恭敬的作了揖,“娘娘。”暮江虞垂眸看着地面,“圣上有请,娘娘随我来吧。”暮江虞这才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跟他去了,遮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暮江虞低着头进了营帐,她一眼也不要看他,直直的站在那。“放”柳潜渊出言呵斥,被林骁一把捂住嘴,压着声威胁他,“还想不想救人了?”柳潜渊莫名,救人和妖妃有什么关系?还是冷哼一声没有再言语。
楚温沨一寸一寸的看着暮江虞,心里酸涩,面上还是一副冷峻的样子。营帐里的大夫好久才渐渐回过神,郑太医看了看暮江虞,不知道圣上是什么意思,人是美若天仙,想必就是那位虞妃了,可是光看看也不能救命呀。
等他们渐渐回过神,楚温沨才收了目光,“这就是给朕解毒的人。”除了林骁和林垣,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楚温沨,“圣上这”柳潜渊不可置信的指着暮江虞。
“娘娘?”竹青拉着暮江虞衣袖,娘娘怎么会救楚皇?暮江虞握着她的手,“眼瞎了。”说完抬眼看着楚温沨,那张笑如白花,眼含星辰的脸带着冷冷的恨意,眼里如阴雨天的夜空,乌黑没有一颗星。
楚温沨被她看的心里一窒,耳边回响着她冷如飞雪,空灵如珠落玉盘,婉转如雏莺轻啼的声音,眼瞎了?他懂他给她带来的悲伤,接连的生离死别,可是他心里仍然不痛快。
她虽傻对大事却看的透彻,这些日子她也一路看过听过,却仍恨他如此,不过是因为花君梧,就因为他是个死人?若是他没死,她还是会朝他笑。他就那么盯着她,抑制不住的嫉妒一个死人。
暮江虞也看着他,若是她现在冲上去打他,她会不会死了去陪阿君?可是看着他暗沉沉的眸子,突然就想起他巍巍高山被白雪覆盖一样的笑,不是威势逼人的样子,像家里的雪山,温柔和煦。她就像被定在原地一样,死死咬着唇,眼眶渐渐带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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