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就聊到半夜，说完专业知识，她忽然十分八卦。“秦东你们离婚后还有联系吗？听说的他现在自己开公司单干，前几天我还在沿海见着他，他还抱怨天天出差，都成了空中飞人，我看他现在也挺认真人也变了好多，你们就再没有复合的可能？”

    我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才缓缓说道，“明知道是一双不合脚的鞋，曾经穿着也受伤过，如果是你，你还穿吗？”

    她立即发了一个“k”的表情图，我们又聊了一会儿专业上的知识，时间实在太晚，就结束了聊天。

    秦东的消息于我而言，已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表示夜深人静时醒来，也不会再想起他半分。

    病房的窗外，天一片漆黑，这里没有耀眼的霓虹，没有纸醉金迷大城市的喧嚣，窗外草丛里还有清脆的虫鸣。

    我躺在病床上，其他人都已睡下，能听到平缓的呼吸。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静下来，无人打扰的想起凌峰，想起他说的那些话，想起他的好，同样也想起他的坏！

    坐在床上，我一夜未眠。

    转眼间，又过去了一个星期，我从医院出院，该回家坐月子，可母亲瞒着照顾父亲，腾不出手，而月子里我和孩子又都需要人照顾，最后还是父亲拍板做决定，他也出院回家休养。

    在医生表示没问题后，我们再次回到租的小家，而这次，我的身边多了个白白胖胖的臭小子。儿子在母亲的照顾下，比刚出生时长胖了不少，父亲腿脚也利索许多，甚至已能到楼下小花园里独自散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我对未来渐渐有了信心时，表婶不请自来的来到家里做客，我们热情的招待，吃了午饭，刚放下筷子，儿子几哭闹起来，我回房间去喂奶，表婶拉着我母亲也走进来，笑容满面的看着我儿子，“哎呦，这大白胖小子，看着真可爱，我听说素素男人不要她，在她生孩子时跑了？我就说这种人靠不住，一看就是个小白脸，这下被骗财骗色了吧？你们一家人就是太善良，分不清到底谁好谁坏！”

    表婶话里话外，都一副她是好人的模样，我和母亲不明所以，听她一派胡言，母亲还解释，“梓乐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只是素素的朋友，不是”

    “什么朋友？女人被甩了当然这样说，又不是多光荣的事。”表婶不等母亲说完，接过话茬，忽然露出和蔼的笑，还拉着我的手，“素素，凭你这外貌，重新找一个也不难，表婶给你介绍一个，年轻有为，而且人家没孩子，听说你有个儿子，可高兴了，人也年轻，几年才四十四，在我们村上有小楼房，关键是还没结过婚，就是村头那老李家”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父亲听到表婶的话，气得脸色煞白，扶着沙发站着，他开始剧烈的咳嗽，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我吓得抱着儿子扶着父亲手臂，母亲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停的说着“不要气，不要着急。”

    父亲苍老的脸却老泪纵横，全身都在颤抖，“哪里哪里能不着急，你们不知道，那那老李家儿子喜欢男人，这事儿全村都知道！滚，你给我滚！”

    他指着表婶，恨不得能活吞了她。

    “你让我滚？我可是在好心好意的帮你们，瞧瞧你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大城市来的财主呢？你们就是一破落户，喜欢男人怎么了，有人要就不错了，要不是看在亲戚的份儿上，你以为我会帮忙？”表婶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

    我见父亲脸已经发青，打开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拖着表婶，“你给我出去！”

    表婶被我赶出门，越加刻薄，指着母亲和我，“行，你们现在硬气，终有一天你们会来求我，我等着到时候你们母女一起寡妇出嫁！”

    “你才寡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拿起脚上的拖鞋，作势要朝表婶扔过去，她立即吓得脸色一白，灰溜溜跑了。

    我回头，见到父亲无声的双目眼角留下泪水，沉重眼睑瞬间闭上，我就那么眼睁睁看见他如无根的浮萍般倒在母亲身上。

    “爸爸”

    “老殷”

    我和母亲的呼喊声同时响起，可父亲却无动于衷，他静静的躺在沙发上，脸上还残留着怒火，我看着他的脸，那瞬间心顿时空洞着，如破了一个天大的洞，无尽的恐慌包围着我，那是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母亲怔怔的抓着父亲的手，一直到我们送父亲到医院，也没有松开，最后父亲进了急救室，她放了手，可依然愣愣的。

    “家属做好准备，病人癌细胞已经扩撒，而且肺部也开始出现衰竭现象，我们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出现了。”医生的声调很沉重。

    肺癌的治疗是全世界的难题，而其中，死亡率最高的就是肺功能衰竭。

    “不不可能的。”我后退一步，靠着墙才能勉强站起来，竭力的睁大眼睛，想从医生身上看出一丝玩笑的头绪。

    可是他神色严肃，看我时目光充满歉意，“根据最乐观预测，病人还有三个月时间，如果病人还有什么愿望，家属可以尽量满足”

    我不想听！

    我摇着头，无法相信，那在我心中如山一般高大的父亲就要离开我，此生此世，今生今世我再也看不见他。

    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一个人，忽然就消失了，甚至这个世界都不会再有他的痕迹。

    “不！我不要，医生，求求你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我爸爸！”我跪在医生跟前，泣不成声，只要能救他，我愿意拿一切去换。

    “家属冷静点儿，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转过头，不忍看我的双眼。

    我茫然的坐在地上，扶着同样泣不成声的母亲，悲凉又踉跄的去到急诊室外，父亲很快就被推出来，他仿佛心有所感，说什么也不愿意待在医院。

    “最后的日子我不想在冷冰冷的医院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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