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 ”温承希平淡地宣布, “王队和绝巘。”

    严恪灵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和王新面对面坐到餐桌的两边。

    王新盘着手，双手的拇指绕着圈，脸上挂着自信而张扬的笑。

    突然，她开口道：“我第一局出布。”

    其他人瞬间懵了。

    王新把手往两边一摊，说：“规则没说我不能告诉你我出什么吧？”

    “咳咳咳，”严恪灵硬着头皮道, “也没说你不能骗我，对不对？”

    “那你信我吗？”王新双手托腮。

    严恪灵怒翻白眼：“信你才有鬼！”

    温承希也不管他们，直接倒数：“三，二，一。”

    话音刚落, 二人迅速出手。

    一布一石。

    严恪灵“靠”了一声：“你还真特么出布啊？”

    “都说让你信我的啦, ”王新笑眯眯道，“我下一局还出布。”

    “继续吹, ”严恪灵撇了撇嘴，“来, 开。”

    温承希倒数完毕，二人再度出手。

    一石一剪。

    严恪灵瞪着自己的剪刀，又看看对方的石头, 绝望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在哪里？！”

    “你这人真是的, ”王新哈哈大笑, “嘴巴上说着不信我, 还不是出了个剪刀！”

    严恪灵欲哭无泪：“别让我在排位赛遇见你，否则一定拿板子砸到你头疼！”

    温承希无言以对：“绝巘，你至于这么记仇？”

    “切，”严恪灵扭头，“你居然都不站我这边，我对你太失望了。”

    “好好，我错了，”温承希懒得跟他纠缠，“王队，下一局吧。”

    然而，严恪灵怎么可能是王新这种“业内人士”的对手呢。

    他又一次败下阵来，嚎叫着过去捶温承希泄愤了。

    温承希脸色发紫，但他又实在没有反抗的习惯：“绝巘，敢再幼稚一点吗？有本事找王队投诉去。”

    “我找她算账？那可不得被你弄死，我又不傻。”严恪灵盘腿正坐。

    说来也是好笑。三场下来，赢家韩裕卿，王新和燕溪，竟然都是以3比0的成绩拿下的胜利。

    当然，前两位靠的都是技术，最后那位纯属运气。

    等江东一连和燕溪猜了十多局，发现对方不是平局就是胜利的时候，众人都已经陷入了对这位活体锦鲤的顶礼膜拜之中。

    在弹幕观众的怂恿下，燕溪还登入了自己的账号，现场抽精华。在两发十连后，成功收到了新年特典的金皮皮肤。迎来了队友和观众们铺天盖地的表情包。

    坐在摄像头后的燕莹，见自家表弟被一群朋友簇拥在中间，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感到心里暖暖的，连冬天的低温都吹不灭这股温度。

    她依稀记得很多年前，父亲带她去对方家里做客，几乎每次在外边都见不到人。

    那位严厉的姑父总是说，阿溪在房间学习。她便从客厅悄悄走到对方房门前，敲门，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燕溪总会很惊讶于她的出现，然后摆出一个欣喜又苦恼的表情。

    “嘿嘿，好久不见，”燕莹弯下腰摸他的脑袋，问，“阿溪，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呀？”

    燕溪摇了摇头，露出尴尬的笑容：“我我周末还有竞赛课。”

    燕莹干咳两声：“真不容易啊。你同学每次叫你去玩，岂不是都找不到人？”

    燕溪苦笑：“莹姐想多了，我又没什么人缘，哪有人找我玩？”

    “会有的，”燕莹冲他认真地点头，“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会有很多朋友围在你身边，赶都赶不走。”

    “承你吉言啦，”燕溪弯着眼睛笑，“你先出去吧，我把洛必达定理这题算完再找你。”

    终于成功了。

    燕莹很是欣慰。

    这时，她的手机却很意外地响了起来。

    燕莹迅速按下接听，避开摄像头的方位，窜到阳台：“喂？爸，是我。”

    燕志怒气冲天的声音从扬声器响起：“全家吃团圆饭，你妈问你去哪了？”

    “我躲了啊，”燕莹狡黠道，“免得你们又给我介绍相亲。”

    “幼稚，”她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对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你以为你不回来就不用相亲了？！”

    燕莹嘶一声，说：“行吧。知道了，我在阿溪这边避难。别过来找，我们吃饭吃得好好的。”

    “阿溪那里？”燕志有些吃惊，“也是服了你。刚才你奶奶偷偷问起他的情况，说很多年没见了，想见见他。你问他明天方不方便吧。”

    “爷爷那边呢？”燕莹问。

    “还用说么，”燕志声音冷峻，“他可从来都没承认过阿溪是他外孙。二十四年前都不认，何况现在？”

    燕莹沉默了一阵，说：“我晚点跟他讲吧。”

    她不可能拒绝奶奶的要求——毕竟对方已经是年逾古稀的老人，说得直白些，能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太多了。

    当初，她的姑姑燕丽华不顾家人阻挠，远嫁到何家，燕老爷子勃然大怒，直接断了父女之情，宣布他们以后再无瓜葛。

    连燕丽华的葬礼，他都没有亲自到场。

    想到这样的往事，燕莹都有些唏嘘。

    表弟能根正苗红地生长成一个人中龙凤，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还有一个，”燕志说，“正巧你在阿溪那里，就顺便跟他说了。”

    “他们何家那群疯子，给我打过很多个电话了。我没那么大的能力给他都拦住。趁着过年，让他赶紧把那边的破事给解决了。”

    “爸，你也不能这么说，”燕莹皱眉，“阿溪虽然名义上改了姓，但毕竟还是他们家的血脉。完全断绝关系，对两边都很不公平。”

    “管他的呢，”燕志不耐烦道，“老大不小了，他自己懂事，会搞定。别让那群人来烦我就行。”

    说罢快速挂断了电话。

    燕莹轻叹了口气。

    她保持着拿电话的姿势转向客厅。恰好见到燕溪红着脸，被要求就韩裕卿的筷子吃掉一块肉的画面，差点又笑了出来。

    温承希在后面收拾摄影机，看来是已经结束了拍摄才敢如此放肆。

    燕莹坏笑了一下，忍不住用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准备以后留着威胁人办事。

    这场年夜饭吃得相当欢乐。

    韩裕卿的硬菜和江东做的配菜都相当美味，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吃，连汤渣都淘了个一干二净。

    燕莹向燕溪使了个眼色，悄悄把他喊进了房间。把燕志的话对他详尽地重复了一遍，一边说一边悄悄关心对方的表情变化。

    燕溪先是面上一僵，而后神色愈发复杂。但竟然没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简直和大半年前见面时剑拔弩张的反应大相径庭。

    “给舅舅添麻烦了，”最后，燕溪缓缓说，“我和他们说一声吧。让他们去维多利亚港逛一逛什么的”

    “不好意思啊，”燕莹惭愧地说，“我一来就给你带来不愉快的消息。”

    燕溪笑了笑：“这怎么能怪你？”

    “哎，我也很惨啊，”燕莹抱怨道，“他们明后两天给我安排了四场相亲，四场诶，你敢信？！”

    “噗嗤，”燕溪忍不住笑了，“那你真是挺抢手的。”

    “我刚刚在饭桌上把这几个人资料都看了，”燕莹嘴巴一扁，故作悲伤道，“都是些无趣的家伙，长得还不好看我也不要求对方颜值有多高，好歹得有表弟你的三分之一啊。”

    燕溪哭笑不得：“才三分之一怎么行，那得多丑啊。”

    “别提了，四个人，也就一个长得还能看，”燕莹说，“但他是个医生诶。医生那得多忙啊，更别说这种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了。况且，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哪天被砍了直接嗝屁，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有这么诅咒人的吗？”燕溪汗颜道。

    “我觉得，”他又说，“你要是不想找的话，干脆一口回绝算了。免得以后还有麻烦。”

    “你是不是基佬啊，”燕莹嫌弃道，“一点都不懂女人心！我又不是不想找，只是找不到合适的！”

    燕溪拿她没辙：“感情问题，我经验也就只有一个人啊”

    “你就继续秀吧，”燕莹哼了一声，“可要给我好好地过下去。要是小韩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尽管和姐姐说，看我不弄死他丫的。”

    燕溪笑了笑：“我信他。”

    外头，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原本已经决定出门玩耍，一听燕莹居然还要去连续相亲，突然就骚动了起来——居然都想去帮她远程把关！

    燕溪倒不反对，笑着说：“挺好。我在家里应付人抽不开身，刚好拜托你们帮我照顾莹姐。”

    燕莹一阵头晕目眩：“你们认真的吗？”

    “当然咯，”王新竖起一根手指，“要光是我们几个出门，说不准又找个地方开黑打游戏了，哪有这么敬业的？”

    “我看你们纯属闲得慌，”燕莹噘嘴，“好吧，你们要来就来呗，可别暴露了！”

    “这样，”凌北给她出主意，“姐姐，你相亲过程中要是觉得不怎么满意，就偷偷给我们发信息，让我们给你过去解围怎么样？”

    燕莹露出欣喜的神色：“这感情好啊，小凌够义气！”

    燕溪在旁边看着，没来由觉得那边的画面恐怕会无比滑稽。

    不过他也没空再笑下去了。

    明天中午，燕家的人会来；后天下午，何家的人会来。

    简直是令人窒息的操作过个年都过得不舒坦。

    燕溪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燕溪拿出来看了眼微信消息，那是韩裕卿发来的：

    “既然你明天不太方便，那后天我陪你吧？”

    “总还是得再见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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