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霸爱 身世
作品:《一诺倾情》 ——
清晨,窗外升起了一轮红日。
若青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渐渐清晰的视线里只有洁白的墙壁,钻进鼻尖的,是消毒酒精的气味。
病房里条件不错,茶几上摆放着鲜花和水果,地板上铺设着毛绒绒的地毯。
四下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女孩微微吸口气,掀开身上的被子,想要坐起来,一用力才发现右手臂上裹着厚厚的绷带,有钻心的火辣辣的疼痛感从手臂上传来。
女孩停止了动作,半崴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下好了,坐也不是,躺下也不是,疼得根本不敢动。
若青慢慢闭下眼睛,颤颤悠悠的,暗暗希望这种疼痛的感觉能尽快消失。
就在这时。
门外忽然传来不止一人的脚步声。
紧接着,病房的门被人打开。
低沉的男声响起:“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给我个时间。”冰冷中带着危险的气息,每一个听过这声音的人都会印象深刻。
“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一同进门的似乎是医生,有点不耐烦地回答:“病人没什么大碍,没伤到筋骨,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医生的话未说完,病房里忽然一阵诡谲的安静。
夏若青脸色煞白,茫然地看着闯进病房的这一群人。
“若青,你,你醒了啊?”这下,开口说话的是叶朗清,面带惊喜,两三步奔过来。
若青半崴在床上,气喘吁吁发着抖,姿势有些滑稽。叶朗清俯下身贴近了她,想要搀扶一把。谁知刚一碰到女孩的手臂,女孩就疼得嘶嘶吸气。
“对不起,对不起!”叶朗清收回手,又是抱歉又是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
“你别碰她!”有别扭的声音在身后暴躁地响起,顾北夜满脸黑线,极为不高兴地道:“她的手受伤了,你离她远点。”
叶朗清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顾北夜高大的身躯已直直地走过来,虽然帅气的五官气色如常,不过冷冽的眼神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若青别过了头,不想看到他。
顾北夜却淡淡说:“你们都出去,我要和夏若青单独谈谈。”
那医生二话不说,麻利地转身,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叶朗清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情愿,脚下慢慢吞吞的。
顾北夜就用不冷不热的眼神瞪着他,直到将他顺利请出了门外。他快步走过去,将病房的门锁上,这才折身回来。
“你干什么?”若青看也不看他,没好气地怒喊。
顾北夜也不说话,顺手拉过一个椅子,在她的面前镇定地坐下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
若青心里发毛,不知道对方又打的什么注意。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半响后,她先发制人。
一室的寂静,没有人回答。
“梁星竹出事了,你知道吗?她就在这家医院!”若青怔怔地强调。
顾北夜看着她,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简单的微笑,调侃:“怎么,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若青瞪了瞪他,半崴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哎哟一声,狼狈地向后倒去。
顾北夜及时伸出手,拦腰搂住了她。
“看你这样子”灼热的呼吸喷拂在脸上,在几乎鼻子碰到鼻子的距离里,若青听见他暧昧的轻笑:“倒比平时更可爱了。”
“你又发什么疯?”
若青忍无可忍的想要推开他,手臂刚一抬起,又疼得呲牙咧嘴。
顾北夜笑了笑,似乎是料定了她拿他没辙,行为举止更加大胆起来,他亲昵地抱着她,忽然间低下头,放肆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流氓啊你!”若青瞪大眼睛,又是害怕又是尴尬,挣扎了起来,乱喊:“来人啊,快来人。”
“顾北夜。”
果然,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顾北夜几乎要压上来的身体不得已离开了若青:“什么事?”
“有个女孩找你。”叶朗清在门外喊。
“谁啊?”顾北夜犀利的眼神让人直冒冷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咚咚咚的大力的敲门声震耳传来。
若青心惊地喘着气,看到顾北夜不耐烦地起身,往门口走去。
门一开,一个陌生的女孩冲了进来。
顾北夜脸色一变,尚未拦住她,那女孩已经朝夏若青扑了过去。
“果然是你”痛恨的c愤怒的吼声在病房里如惊雷般轰隆隆炸开。
尚未回过神来的女孩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那陌生女孩咬牙切齿的扑过来,扬起手就要打人。顾北夜回过神,在第一时间冲过去,抓住那女孩的手腕用力一拧,将她甩离了夏若青身边。
若青难以置信的,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张牙舞爪的女孩。
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波浪般的长发,樱红色的嘴唇,高挑的身姿。
她是谁,为什么要来打人?
夏若青看到那女孩的身躯在顾北夜的束缚下胡乱挣扎,一双被怒火吞噬的眼睛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脸上的恨意像爆发的火山,令人不寒而栗。
“你疯了吗?”顾北夜愤而一甩手,那女孩脚下不稳,一个歪斜的踉跄之后,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仿佛点燃了四周的空气,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顾北夜冷冰的然而是不稳定的声音像寒铁一样:“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你给我滚!”
女孩恶狠狠地咬牙,瞪死了他,雪白的脸上交织起汹涌的气势。
叶朗清站在门口,微微定了定神,这才走了进来,双手一摊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顾北夜?”
顾北夜凌厉的剑目倏地扫向他,嘴角勾起一丝失望的寒意:“是你告诉她我在这儿的?!”
叶朗清张了张嘴,一时有些解释不清,半响后,喃喃地辩解:“我又不知道她找你什么事?她一直打我的电话,我没办法才告诉她我们在医院的。”
顾北夜闭下眼睛,无谓地摇摇头。
那地上的女孩冷笑着,慢慢站起身来,一双咄咄逼人的眸子凝注在顾北夜的脸上,一字一顿的厉声骂道:“顾北夜,你就是个混蛋,梁星竹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你却在这里和别的女人鬼混,你无耻至极,你不得好死!”
顾北夜眼神震动,难以忍受有人当众辱骂自己,他两三步跨到那女子面前,扬手就要打。
“顾北夜,快住手!”一旁的叶朗清高声喝斥,疾步上前拦住他。
那女孩扬了扬头,再度扬了扬,冷笑着,高傲的目光正视着情绪失控的顾北夜。
“怎么,你还想打我,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顾北夜看着她,定定地点头,出人意料的,换了一种温柔的表情:“赵美婷,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来挑衅我,你以为你对梁星竹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你识趣的话自动在我面前消失,否则我一定会派人收拾你的!”
冷笑凝固在脸上的女孩气得浑身发抖,只是紧咬着唇,愤怒地看着对方。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好半天,她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叫起来,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冲到顾北夜面前,用拳头捶打他的胸膛,声嘶力竭地哭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顾北夜满脸嫌恶,一把推开她,女孩捂住嘴抽泣出声,眼神幽幽地后退了两步,忽然转过身,风一般冲了出去。
病房里突兀地安静了下来,空气中有一丝诡异的味道。
病床上的夏若青突然觉得好笑,仿佛观看了一出闹剧一样,她忍俊不禁,低低地笑了一声。
顾北夜回过头,一双明灭不定的眸子克制着,诧异地看着他。
若青抬起头,明明白白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顾北夜,请你放过我。”
顾北夜静静听着,静静的和她对视。
若青也看着他,她没有笑,淡漠的眼睛只有凝固到内心深处的冰冷。
——
事后,夏若青才知道。
有人偷拍了梁星竹的几张照片,经过ps处理,背景换成了在酒店的房间里,衣衫半裸。
照片在网络上被疯传,那人还将照片以快递的名义递到了校长办公室里,递到了梁星竹的家里。
梁星竹的家境并不富裕,可爸爸妈妈都是老实本分的工薪阶层,她的妈妈看到那些照片后就崩溃了,和梁星竹大吵了一架,大街上,梁星竹为了救情绪激动的母亲出了车祸。
梁星竹急救两天后才脱离危险,那些照片被小范围传播后她受到记过处分,半年后,真相调查清楚,学校对她的处分也撤销了。
学校将播音系的赵美婷开除了,在她离校的那一天,夏若青在校门口见到了她。
赵美婷是顾北夜的前一任女友,最后被他甩了,她不甘心,难以忍受顾北夜的背叛和移情别恋,所以她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去摧毁他和他的一切。
校门口刮过一阵冷风,卷起了一地的尘埃。
赵美婷素白的脸上依旧闪着一丝傲然,她悲壮而愤慨地说:“夏若青,你很得意吧!你以为顾北夜对你是真心的吗?我告诉你,他那个人根本没有心,他就是一个绝情的人。”
若青看着她,唇角慢慢露出怅然的微笑,只是说:“顾北夜怎样跟我没有关系,伤害你最深的人是他,可是你伤害最深的人却是梁星竹!为什么?你得不到顾北夜,就把矛头转到梁星竹的头上!”
赵美婷一怔,苍白的眼底闪过一丝怆然的懊恼。
若青接着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顾北夜只是跟你玩玩而已,可是你却强迫自己当真了,既然这么爱他,既然玩不起,为什么还要陪他玩下去,明知道是怎样的结局,却偏偏还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何必呢?!”
“够了——!”赵美婷尖叫着打断她,恶狠狠地吼道:“夏若青,你别在这儿教训我,我告诉你,顾北夜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她歇斯底里地叫喊,然后一扭头,拉着行李跑到路边,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夏若青看到出租车拐了个弯,扬长而去,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沮丧。
——
落叶缤纷的秋天,夏若青终于又见到了梁星竹。
她朝她微笑,但是笑容显得有点悲伤和局促。
走在校园里,夏若青看到有不少人都用怜悯和古怪的目光打量着梁星竹。是啊,艳照的事情至今仍在校园里弥漫,梁星竹车祸后变成了跛子,走起来显得吃力而笨拙,她所经过的地方几乎都会引来外人的注目。
夏若青心里难受,却无法排遣这种情绪,她走得很慢很慢,一只手紧紧的与梁星竹的手相握。
梁星竹带着若青来到了一家面馆。这一家的过桥米线做得特别好,10块钱一碗,简直是人间极品——
离开美丽的云南后,有多少年了,她再次闻到了这种家乡的味道。
若青尖叫一声,惊喜交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过桥米线?”
梁星竹一笑置之,说:“你从小是在云南长大的,那儿的过桥米线那么出名,你不可能不喜欢吧!”
若青连连点头,埋头苦吃,晶莹的汗珠一下子沁出鼻尖,衬着白皙的皮肤,十分好看。
梁星竹看着她,唇角微微弯起,笑容温暖得像春风,却隐隐夹杂着一丝悲伤。
若青一口气吃完半碗,才停了停,她不好意思地冲梁星竹笑笑:“好久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过桥米线啦!”
梁星竹不说话,只是笑,又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儿。
若青注视着她的脸庞,想了想,开始逗她,“说真的,你的笑脸真是所向无敌。”
梁星竹郑重其事地一点头,严肃地说:“天生的。”
两个女孩不约而同,扑哧地笑出声来。
若青心里想,梁星竹真是一个很真很真的人,她对待朋友从来不戴面具,所以她的笑容是最美最天真的。
“我要退学了!”一笑过后,梁星竹忽然平静地宣布。
若青愣了愣,“为什么?”
梁星竹满不在乎地摇摇头,笑着看她:“不想念了呗!反正我爸已经替我找好了工作,是在街道办事处,工作很轻松!”
若青想了想,低下头又问:“你家离学校那么远,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不知道呢!”梁星竹沉吟片刻,抬起头,湿润的眸子盯着某个高处。
若青看着她沉默着,心里好像有一点东西慢慢塌下来,胃变得满满的,喉咙很紧,咽不下东西。为什么,为什么连梁星竹也要走了!
梁星竹也沉默了良久,忽然轻声说:“若青,你知道么?因为顾北夜我曾经恨过你?”
夏若青心里咯噔一下,慢慢抬眸看着她,一贯柔和的语音有些不确定:“恨我?”继而苦笑。
梁星竹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她:“我真的恨你!恨顾北夜喜欢你,恨他那么狠!那么绝情!”
若青发着呆,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她难过,梁星竹仍然微微地笑着,却略垂眼帘,脸上有隐忍的淡然。
“我们只交往了三天就分手了,他接近我,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因为你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满不在乎,你对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漠不关心,是你的无情纵容了他的疯狂和残忍!”
夏若青脸庞扬起,很安静地坐着,很安静的聆听着好友对她的控诉和指责。
“其实那天你看到我和顾北夜抱在一起,还拍了照片,你当时闪闪烁烁的表情暴露了你心里其实是在意顾北夜的,就因为这样我更恨你,你们的爱情,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为你们埋单!”梁星竹的最后一句话问得有些无力,但怅然的语气中却夹带着一丝悲愤。
几秒钟的静默后。
“对不起!”若青只能这么说,尽管这三个字分量极轻。
梁星竹看着她,眼底的愤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无谓地耸耸肩,咯咯地笑出声来。
“不过,说实话,你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男生们都喜欢你这样的。”
夏若青不说话,咬着唇,死死地咬着,心里一阵一阵的冰凉。是为梁星竹,也是为自己。
“好了,不说这些了!”梁星竹一摆手低下头,挑起一筷头米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若青一动不动地怔在那里,思绪渐渐抽离,好像身体里的所有东西一下子被掏空了,而这些天里压抑着她的所有伤心,所有痛苦都侵略了她,让她恍然间觉得未来遥不可及,生无可恋。
梁星竹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吃完了米线,她又冲店主招招手,要了几罐啤酒。
若青虽然不胜酒力,却也爽快地和她喝了几杯。
不到片刻,桌子上已经摆了四只空啤酒罐。
两个女孩心里伤心,却笑得东倒西歪。
梁星竹并不是淑女,把啤酒当饮料,若青本来嫌它涩,喝得多了,倒觉出隐隐有甘香的回味。
梁星竹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比划:“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让那该死的爱情见鬼去吧!没有它,我们照样活得精彩!”
若青仰着的脸上忽然有两行泪水的凉意,她猛地摇摇头,皱住眉。该死的酒。
梁星竹似乎是醉了,忽然趴在桌子上哭哭啼啼地说:“是顾北夜害了我,他应该对我负责,可是他爱的是你,所以他不要我!”语毕,抽抽嗒嗒着,呜咽出声。
真哭了。
若青苦涩地笑。
梁星竹一只手撑住脸蛋,一只手在桌子上画圈圈,她良久良久地凝望着若青,忽然吐出了一句惊人的言语:
“唉,其实没有爸爸妈妈也挺好的,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若青先是一惊,随即苦笑不止,她并不赞同梁星竹的这一观点。不是孤儿的人永远不知道孤儿有多可怜。
“若青,说真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去找你爸爸吗?你妈妈死了,可是你爸爸说不定还活着呀?你不想见他嘛?”梁星竹嘟着嘴,喃喃地又问。
若青闭一下眼睛笑了,清醒地摇摇头,双手玩弄着啤酒罐,“在我心里,他早就死了!”
是啊!她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怎么可能奢望再见到他呢!
若青记得很清楚,妈妈曾经告诉她,爸爸也是上海人。
那是一个时代,几十万热血知识青年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奔赴云南边疆,爸爸妈妈就是在云南插队的时候相识相爱的。可是十年如一梦,大返城的汹涌狂潮又把现实功利的爸爸卷回了大城市。他抛弃了妈妈,抛弃了他们的青春情怀和爱情结晶。
若青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到死都不肯告诉她,爸爸是谁!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想到,若青的心锥刺般的痛。多少年了,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
梁星竹叹了口气,嘲弄道:“你真的很倔强,这一点跟顾北夜真像!就像两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所以我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若青喝了一口啤酒,泪流满面地笑着下结论。
走出面馆以后,迎面吹来一股凉风。
喧嚣浮华的大街上。
南来北往的行人和车辆。
夏若青步履蹒跚,走着走着,忽然滑落到地上,无力的头靠着一个广告牌,泪水像疯了似的涌出来涌出来。她痛哭失声。
“爸——!”多少年了,她第一次哭喊出这个陌生的字眼。
“你知道妈妈到死都在等你吗?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和妈妈,为什么?”若青匍匐着身子,落泪如雨,一只素白的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捶打着地面。
梁星竹蹲在她的身旁,轻轻抱住她,两个人哭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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