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第二十九章,她足以讨所有人喜欢

作品:《清平调

    阮萌萌的扭伤好转后,她跟言豁去到受伤小兵的父母家,夫妻两看她跟自己儿子年纪相仿,有些喜欢,拉着多聊了几句。

    言豁不太能插上话,就坐在一旁喝茶,眼角淡淡含笑。

    有意无意的,阮萌萌讲起她小时候腿摔断那件事。

    “看了当地好几家医院,一溜串的医生都说就算治好了,那条腿也会瘸一辈子。”

    女人蜡黄的脸上现出吃惊,“有这么严重吗?完全看不出来。”

    阮萌萌颇自豪地拍胸脯,“多亏我爸妈没放弃,带我坐火车去北京看病,现在全好了,就是落下个关节炎的后遗症,不过没瘸真的是非常幸运了。”

    听着她的话,言豁怔了一怔,然后摇头失笑。

    他最怕见这一类的家属,因为彼此心照不宣,能好起来的早就好了,拖到现在的,搏的就是一个小概率下的幸免于难。而阮萌萌将自己似乎同样小概率的康复经历拿到他们面前,摊开铺平,会叫人心里希望的火苗向上蹿一蹿。

    仿佛她能渡过去的,他们也可以。

    言豁几天前去医院探视的时候就见到过夫妻俩,今天想来送些补品表一表心意,所以没有坐太久。离开前,阮萌萌跟他们互留了电话,约好下次再见。

    她热络的笑脸在言豁面前晃过,他蓦地想起早年老家办的一所孤儿院,里面十几个从大城市来的志愿者,刚去那会儿不比阮萌萌大多少,笑起来很相像,五官都透出善意来。

    创办那所孤儿院的老人原先是徐茉玲所在幼儿园的园长,曾经感情很好,可自从老人去到孤儿院,他们的关系大不如从前,竟隐隐有僵化迹象。

    前些年言豁给孤儿院捐款,又遇到几个留在当地安家的志愿者,才知道,老院长曾经想她来孤儿院工作,她拒绝了。

    一个年纪稍长点的女人说,“人各有志么,院长不至于因为这个怪她,孤儿院走上正轨后还请她来玩过。”

    言豁不解,“那怎么突然就不来往了?”

    “我还记得呢,她来的那次穿了花格纹的新衣服,站在阴凉地方等院长来,有个小孩想跟她玩,跑去拽她衣角。”女人面色冷下来,“她站得笔挺挺的,面无表情看那小孩一会儿,然后掰开他的手。”

    她凉凉地说:你弄皱我衣服了。

    “我和院长就在她后面,看得一清二楚,院长的脸色呀,难看得要命,也惊讶得要命。”

    年轻些的女孩嗤笑,“她人前一套,背后可瞧不起人了。这些小孩都是孤儿,肯定比不上幼儿园的孩子后头有家长送东西给她,虽然都是三钱不值两钱的小东西,但她就吃那套。”

    女孩说的露骨,旁边人悄悄推她一下。

    言豁当做没看到,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

    他不再是动不动为徐茉玲急眼的少年了,外人才敢当他面提一两句,一些背后议论的事总在不经意间端到他眼前,卸掉伪装,让他看见。

    渐渐慢慢,从过往牛毛般被他忽视的细节里拼凑出一个真实的徐茉玲。

    他前二十几年离得这样近都没看清的人,却在分开后两三年里,越看越清晰。

    “行啊,还挺会说的。”走出公寓,在阳光下烤了一烤,言豁胸中的郁气蒸发开去,“我前年年关那会儿带过队里挺会来事一小子去走访,平时跟个泼猴似的,关键时候就给我玩内敛,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阮萌萌被夸了,高兴地仰起脸,“那然后呢?”

    “我给他使眼色,要他陪人家说两句。”言豁恨铁不成钢道,“然后他憋半天,认真地憋出一句:我们要相信,人定胜天!”

    阮萌萌漏出一声笑,“那还有个词叫天意难违呢,人是胜不了天的。”

    言豁无不意外,“这么消极可不像你。”

    “人定胜天才消极呢,真是那样,好人都不会死,坏人都能下地狱,它骗了所有真的很努力但没得到好结果的人。”她踩着脚下影子,蹦蹦跳跳向前走,“天意难违就不一样了,它在劝人凡事莫强求,天意也分好坏的么,尽力就好。”

    言豁怔了半天,他算觉出味来,现在的年轻人是一个赛过一个的厉害。

    他之前本以为,萌萌是嘴甜人机灵,最讨长辈欢心。

    现在却有个念头在疯长:只要她愿意,她足以讨所有人的喜欢。

    “对了,你能吃辣吗?”言豁看眼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能的。”阮萌萌得意,“想当年我吃遍华一无敌手,后来因为爆痘,遗憾退出吃辣界。”

    “口气还不小。”言豁挑眉,“我住的地方附近有家川菜馆,水煮牛肉,芋儿鸡,担担面都做的很地道,吃不吃,我请客。”

    “想吃!”阮萌萌馋的一吸溜,“还想喝汽水。”

    言豁爽快,“好说。”

    她补充,“要冰的,放半杯冰块的那种。”

    言豁摇头,“女孩子吃太凉的对身体不好。”

    “就一次,回家就泡枸杞大红枣喝,贼养身!”

    “那行吧。”

    两人并肩走远,影子拉长落在脚下,漫无目的的,你一句,我一句。

    一顿辣吃下肚,浑身都热乎乎的,店里开了暖气,玻璃窗上水汽弥漫。

    言豁去柜台买单,忽然接到林越北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呢,有个男的在大院门口嚷嚷要见你,又黑又横的,整一个找你干仗的架势。”林越北急促道,“赶紧回来,你得罪谁了,欠人钱还是抢人媳妇?”

    言豁一手从裤兜里掏钱,“找我的?不可能吧。”

    “拉倒吧你,我特意过去问了,找的就是你,但他不肯报名字,说不关我的事,娘的,他口气真够欠的。”林越北翻白眼,“我看影响不好,连拉带劝把他带到侧门那条道上去了,刚稳住他就来跟你通个气,你先想想,你住我这的事都有谁知道?”

    不用林越北提醒,言豁早就想了个来回,他没主动跟谁提起过,只是刚下火车那会儿徐慧给他来了通电话,[]大致是说分期还钱的事,闲谈间讲起近日她要过来看妹妹,听说言豁也在这,觉得很巧,就随口问了一问他在哪里落脚。

    “我心里有数,我就在后街,跟他说,我马上到。”

    言豁猜到个大概,他回到桌边,阮萌萌赶紧嗦完最后一口汽水,跟他一起离开餐馆。

    车站就在部队大院过去一点,两人往同一方向走去,言豁走得急了些,阮萌萌步子没那么大,总和他差几步。言豁略微一偏头,看见她正卖力地小跑企图跟上他,不觉好笑,脚步便慢下来。

    他猛一放慢速度,阮萌萌一步三小跑的节奏跟着乱了,她茫然抬头:怎么慢了?

    言豁看着她,没有任何道理的,胸口团成一团的郁气忽然就散去了。

    “刚吃完饭别跑,当心得盲肠炎。”

    阮萌萌挣扎了下,决定,“那,那你有事先走吧。”

    “不急。”言豁半开玩笑道,“找我没好事,让他等着吧。”

    言豁说话算数,餐馆距离大院侧门不过八百米,他迁就阮萌萌的脚程,硬是走了十分钟。

    言豁见到来人时,男人已经等的极其不耐,从侧门挪到路口蹲守他。这家伙是粗人,口无遮拦还暴躁,林越北跟他周旋出一包气,好容易等来言豁,林越北低声骂,“你丫长痔疮了这么慢?从后街到这,爬也该爬到了。”

    撒完气,他下巴一转,打量起阮萌萌,突然说,“小妹妹,肉腌的不错,够味。”

    “啊?”阮萌萌一愣,本能回应,“哦,谢谢。”

    林越北眯眼:果然是她。

    言豁眼风横扫,林越北立马离远一些,靠墙根给媳妇发信息。

    言豁没料想错,对面人高马壮的男人是徐慧丈夫,叫郑东强。

    他们都是一个村镇出来的,在几乎所有男孩都追捧徐茉玲的年纪,郑东强却最喜欢徐慧,他们早早就成了家,言豁和他谈不上亲近,勉强算是熟识。

    郑东强并没大的变化,很黑,长期做体力活的体格异常结实。他指住言豁鼻子开骂,“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茉玲被她人渣老公打你都不去管,白瞎她电话跟你求救!”

    林越北停下与媳妇的热聊,眼眉皱了皱。

    言豁回他,“遇到这种事,当地派出所的出警速度比我快。”

    郑东强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

    言豁不同他计较,只是问,“她现在怎么样?”

    “在医院躺着呗,还能怎么样。”郑东强冷笑,“言豁,没想到你心眼也就针眼大小,茉玲就算再对你不起,也是有过十几年感情的,都过去多久了还他妈记仇呢?”他粗俗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人模狗样的穿身军装,我真瞧不起你。”

    言豁也不恼,大有全盘接受的风范。但阮萌萌不干了,她捋了捋思路,来势汹汹地横到郑东强面前,“你才小心眼!你才放屁!你脑子还不好使!”

    郑东强火大,“你说啥?操!你再说一遍!”

    他扯起大嗓门边踏前一步,他未必会真的动手打人,但腔调实在难看,阮萌萌被他凶的脸色一白。言豁握住她肩膀带离郑东强一些,半边身体倾斜,有意挡在他们中间,冷声道,“她没恶意,你吓她干什么?”

    阮萌萌有人撑腰,胆子又肥起来,“本来就是!”她躲到言豁背后,探出半只肩膀,“你自己都说了,她是有丈夫的,懂不懂避嫌呀?他们闹再凶也是家务事,言叔一个外人插手,要是被当成男小三晚节不保你负责吗?”

    言豁眼皮抽了一抽,“哎,你这是在帮我说话吗?”

    阮萌萌回以坚定眼神。

    郑东强没想过这些,“他们自己清清白白,怕啥子,谁爱说谁说去!”

    “叔叔,你真的很笨诶。”话音一落,就见郑东强脸又黑下几分,阮萌萌倏地往言豁后头又藏了一藏,这回只露出半个脑袋,“那个阿姨的老公这么坏,以后打起离婚官司,肯定会诬陷她出轨在先,那他的家暴也有了理由。如果离不了婚更惨,那渣滓会变本加厉地打她,到时候言叔回军营了,你去保护她吗?”

    说完话,她完全缩到言豁身后,手悄不蔫地攥住他后腰的衣服,生怕一个闪失会挨揍。

    但什么都没发生,刚才还弩拔剑张的场面忽然变得安静,阮萌萌抬头张望,先对上言豁扭头看她的古怪眼神,余光稍微一移,是林越北莫测高深的脸。

    他们都在看自己,包括凶了吧唧的郑东强。

    她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个,我说错什么了?”

    言豁声音柔和,“没有,你说的很好。”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夸奖阮萌萌,女孩松口气,美滋滋地晃了一晃脑袋。

    郑东强还在七弯八绕地想,一辆出租车停到马路对面,很快从后座下来个女人,她走路带风,挺凌厉的模样,直冲郑东强跑去。

    阮萌萌不免犯怵,怕是郑东强找来的帮手,以一对二她可能没什么胜算。

    她小声嘀咕,“言叔你别怕,我可以躺地上撒泼打滚,你就趁机跑掉。”

    言豁好气又好笑,把她从背后提溜出来,看一眼那行色匆匆的女人,“瞎想什么,她是这个大个子的老婆。”

    “啊?夫,夫妻呀?”阮萌萌更紧张,“老公都这样了,老婆该凶悍成什么样?”

    但她担忧的暴力冲突并没发生,躺地耍赖的战术自然也没用上。

    “你来干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啊,能不能少惹点麻烦?”

    郑东强仔细一看是自家媳妇,他讪讪摸头,气势也矮了大半截,“我是气不过”

    “跟你有什么关系,闲的你。”徐慧瞪他,“气不过你去找叶秋啊,关言豁什么事,他又不是我妹夫,我们家的烂摊子你找他干什么?”

    徐慧的穿着不怎么好,衣服粗制滥造的,因为着急赶来,弄出不少褶皱。

    算起来,距离上次回乡祭祖,言豁也有许多年没见过她。

    除了一张日渐显老的脸,徐慧变化并不大,还是那个贤惠明理的徐家长姐。比起徐茉玲会为眼前一点蝇头小利晕头转向,徐慧向来是有大智慧的女人。

    言豁太久没见过她驯夫,看这比他还糙的汉子吃瘪,还真是挺怀念的。

    “我这不是为咱妹子出气吗,我是好心。”郑东强苦恼地解释。

    “你来之前为什么不问我一下,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不想过日子你直说,大不了赶在茉玲前头离婚。”徐慧冷笑,“你也少跟我套近乎,什么咱妹子,她是我妹妹,不是你的。”

    郑东强赔笑,“对对,你妹妹,你的。”

    他一脸菜色,方才的凶相全没了,甚至有些可怜。

    阮萌萌张大嘴:虽然这波情节和想象中不一样,可这阿姨,果然还是很凶悍啊。

    徐慧来的及时,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她替丈夫向言豁道歉,两个心中都有底的人碰到一处,交换个眼神,点一点头就都过去了。

    临走前,她注意到言豁在和一个学生气很重的女孩说话,“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惊喜道,“还有这种福利吗?”她笑弯起眼睛,“一定是被我刚才的英勇所折服!”

    “是么?”言豁失笑,“那是谁没说两句就往我背后躲,还拽我衣服,啧,那么大力气,都皱成一片了吧?”

    女孩捋一捋他后面的衣料,“没,没有,拍一拍就平了。”

    徐慧走出几步了,又回头去看,阮萌萌正心虚地瞟别处。

    言豁低头俯视她,满眼他自己都未有体察到的,那不加掩饰的温柔的笑。

    他当初看徐茉玲,也不过如此吧?

    徐慧稍作迟疑,不同的,还是不同。

    那时的言豁年少气盛,有一百分的喜欢,就把这一百分全数拿出来,生怕别人小瞧了他的喜欢。后来他学会收敛,再有一百分的欢喜,也只会拿出五十分来,生怕被人看透。

    徐慧只知道,他以前这么看徐茉玲,已经用掉他全部情谊了。

    至于现在徐慧甩甩头,快步去路口叫计程车,郑东强没她心思细,什么都没想,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去,“小慧,慧啊,你别生气,我的错,我不对。”

    徐慧回过神,食指点他头,恨声道,“你就被人当枪使吧你。”

    郑东强没听太懂,傻笑道,“嘿嘿,所以你可不能跟我离婚,你得管我。”

    他当年求婚时也这么说:“慧啊,我想娶个媳妇管我。”

    徐慧看他一眼:“村里没对象的姑娘多了,你娶呗。”

    他红着脸:“她们都管不了我,我不乐意听她们的,我娶你,你管我好不好?”

    徐慧想了想,她说:“好。”

    结婚后的日子过得一如她所想的朴素,但这个男人一直对她很好,一直。

    郑东强是下午一点到的火车站,他给徐慧打电话,接起的却是徐茉玲。

    她又被叶秋打了这事郑东强是知道的,而徐慧给言豁去的那通求救电话他并不知情,徐茉玲状似无意地提起,“姐夫你别怪他,他大概还在恨我吧,所以不想看见我,我能理解。”

    她一个劲流眼泪,连呜咽都强忍着不敢发,郑东强气炸了,直接调转方向去找言豁理论。

    电话挂断,徐茉玲擦干眼泪,手机原封不动放回矮柜。

    徐慧打好水进病房给她擦身,她闭着眼睛,一言未发。

    半小时后徐慧再发现这通时长为七分钟的已接来电,她回拨过去,始终是关机状态。

    越想越不对,徐慧问,“你姐夫找过我?你怎么不说。”

    徐茉玲偏过头,“忘了。”

    见她这副神态,徐慧猛地沉下脸,“你跟他说什么了?”

    徐茉玲含含糊糊,“没,没什么。”

    “你跟他说言豁了。”不再是问句,徐慧相当肯定,她气得浑身发抖,“你明知道你姐夫脾气不好,耿直的有些傻了,你就唆使他!”她失望至极,说话也凌厉起来,“别以为我没看出你的小九九,你现在过得一塌糊涂,还妄想言豁能接盘,你是准备把自己脸皮都丢光才甘心吗?那天我也是糊涂了,打完电话就后悔了,言豁不来是应该的!”

    徐茉玲被三两句骂哭,她眼睑下的乌青还没褪,眼泪混着伤处,看着苍弱无力。

    徐慧拎包往外赶,但在临出门的一秒,她脚步站定。

    “茉玲,你老实告诉我一句。”

    徐慧不像适才的严厉,可声音更冷了,“叶秋怎么会知道你租住的地方?”

    徐茉玲怔愣,一抹慌乱闪逝而过,她打了个冷颤,“他门路多,我哪知道”

    她撒谎的模样,徐慧从小看到大,再是清楚不过。

    “你已经不年轻了,不能只考虑自己,你还有叶菁。”

    徐慧深深看她,说出的话像带了掌风,字字扇她脸上。

    “不是所有做错的决定都能改正,他不会回头了,你创造再多机会也没用。”

    奔出医院坐上一辆出租车,徐慧开始庆幸,她忍住没告诉徐茉玲关于那笔钱的事。

    或许言豁不肯泄露分毫,担心的也是眼下状况。

    曾经被耍的团团转的男孩,已经比她还要了解徐茉玲了。

    阮萌萌回家温习功课到凌晨,临睡前她撕下张草稿纸,画了一个以言豁为圆心的人物关系图。画完又结合这些天的事,脑补了一套爱恨情仇,把最后一点脑力榨干了才掀起铺盖去睡觉。

    第二日放学她留在教室和同学讨论模拟题,回到弄堂已经过了饭点,身边偶尔会走过几个散步消食的人。阮萌萌快到家门口,遇见隔壁六十多岁姓赵的阿婆。

    她吃完饭出门遛弯,笑呵呵,“刚放学呀?”

    “嗯,还有小半年要高考了,学校抓得紧。”阮萌萌嘟嘴。

    赵阿婆感叹,“你刚搬到这里才一丁点大,现在都要读大学了,你妈不容易啊,一个人当爹又当妈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她眨眨眼,“如果有好的男人,你也劝劝你妈,有个伴总是好的。”

    阮萌萌乖巧点头,心其实已经飞回家了,今天阮母做了红烧肉,她饿的发慌,满脑子都是肉汁拌白米饭。突然赵阿婆凑近她,“你妈妈是不是谈朋友了?”

    “没有啊。”阮萌萌眯起眼睛,“谁又乱传什么了?”

    赵阿婆压低声音,“昨天来你家那个男人不错,蛮有气派的,我今年都碰见他几次了。”她挤眉弄眼,“还有回,他老晚再走的,留你家吃晚饭呢吧?”

    阮萌萌脑子转了半天,才明白她话中所指的人是言豁,一颗心又从红烧肉上飞回冰凉穿风的弄堂口。她不是处事冲动的人,她也有无数种应对方式,或许是饿过头了,胃里酸液往脑子里返,她居然铿锵有力地说。

    “那才不是我妈男朋友,是我给自己物色的未来老公!”

    话刚撂下她还挺得意,等她往旁挪了一步,想绕开赵阿婆回家吃肉,遮挡视线的一脸褶子消失了,微弱灯光里,阮母提着垃圾袋站她们背后,脸色可谓精彩。

    阮萌萌腿猛地一软,连红烧肉都顾不上,只有一个念头:逃!

    出于求生本能,她转身想跑,腿才一迈出又踉跄着收回来。

    言豁逆光站在伸出的棚顶下,他纹丝未动,虽然他的脸在黑沉沉的夜色里一片虚糊,但那股子僵硬藏也藏不住,隔着光风冷雾,准确无误地穿了过来。

    阮萌萌一动不敢动,她抖抖嗦嗦地祈祷:天堂的爸爸呀,请救救你的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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