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古棹想法其实很简单，若那老狐狸单是一人，她和暮夜只要能有一人将此人引到自己布好阵法的地方即可，天时地利，困住慢慢斗，还不信收拾不了这个家伙。纵使有两人也不难办，一人困住一个，反正本尊不会傀儡术，到时候全凭运气，看这个人头花落谁家。

    她也是这么和暮夜说的，开始暮夜听得还算认真，即使别有思量也不出言打断，甚至维持着较为缓和的脸色，等听到那句“全凭运气”整个脸都僵住了，他缓慢地转动两圈眼珠，用身体带动着脸转向古棹，嘴角微微抽搐，提腿往后撤了一步，从头到脚地将她打量一遍，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凭运气？”暮夜找回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没魂一般荡着。他清了清嗓子，又跟着接了一句，“你运气很好？”

    “我觉得凭运气比较公平。”古棹面不改色。

    “凭实力。”暮夜皱眉，古往今来谁的功绩不是自己日复一日拼出来的，如今难道还指着上天给饭吃？

    “实力这东西怎么比？难道咱俩现在打一场？”古棹挑眉，眼神轻扫，忽然勾唇一笑，“但你我又不是武林正派，设擂比武未免可笑。”

    “你”暮夜伸手抽箭，似是想将古棹射死当场。古棹也没闲着，手搭在袖口随时准备抽刀欺身而上隔断暮夜的喉咙。

    “牙尖嘴利！”暮夜衡量一下彼此实力，没抽箭搭弩，又将提出半截的小箭摁回去，扯了半晌嘴角也没勾出个虚伪的笑容，脸色真是难看得很，但到底没和古棹撕破脸，仍是耐着性子约定时间地点。

    气氛实在尴尬，两人各怀鬼胎，谁也不肯让步，暮夜冷着脸，根本不开口和古棹争论，就那么皱着眉看桌子，眉峰紧紧蹙着，聚着森森杀气。

    他们都顾忌傀儡术，谁也不想自己面对危险，而把好处让给对方。这样下去当然争不出结果，两人吹胡子瞪眼也没有结论，最终只是定下聚首时间地点，连个正常的方案都确认不下来。

    暮夜刚听个大概就轰古棹出去，直接开门一个扫堂腿袭向古棹，古棹起跳往旁边一倒，顺势歪在门沿，却是不立即出去。

    她撑住门沿翻身上腿直逼暮夜，被对方堪堪闪过后直击腰部，古棹一撑门框腾空向屋内跳去，窜到暮夜身后。脚尖点地就见暮夜向后出拳，古棹躲闪不及挨着一下，借着拳力后倒闪开暮夜的下一击，身体一转以一个诡异的弧度直击暮夜空档，将他的节奏打断，顺势贴上去准备拔刀，被暮夜一记膝袭打断。

    古棹无奈，只得翻滚后撤躲掉这一击，见暮夜防备得当，便不再恋战，从大开着门口窜出去，竟是真的走了。

    这一小段较量谁也没占到上风，自然谈不上按照谁的设计走，但他俩也不能在任务完成前先斗个两败俱伤，只能这么试探地打打看。

    暮夜自始至终没在那老狐狸面前露脸，伪装起来着实容易，只要平庸就成，古棹却是惨了，再加上她那烂到极致的易容术，真是怎么装怎么假。

    于是，那情报贩子见到的就是这有意思的一幕。

    路上两辆半旧的马车，一辆上面坐着个穿了男装的姑娘，头发挽作一团，草草扎了个故意弄乱的发髻，额前几捋碎发随意掉着，随着威风一抖一颤。

    女子随意坐着，一条腿搭在外面悬着，另一只支起来撑着头，嘴上还叼着一根干枯的草茎。

    另一边就寻常多了，只在马车边上站着一个男子，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地样子，头发也不齐整，一看就是大早上起来胡绑的，大半头发都散在外面。

    这个很好选，情报贩子暗自好笑，走到古棹面前仔细打量一圈问了价钱，接着施施然上了暮夜的马车，喊道：“跟着我的指示走，第一个路口左拐。”

    暮夜跳上车，一挥鞭子马就开动，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马夫。

    这时古棹并不知道刚才上车的是替身还是本人，她要做的是等待，看看还有没有所谓的“第二个人”。

    不知暮夜怎么想，但她是真的在“看运气”。

    她隐隐有一个猜想，却不知道是否正确。

    这时忽然行过来一个中年人，他走得不快，甚至给人慢吞吞地感觉，走得很有节奏，像是一直踩着什么曲调。

    我应该就是想找这个人，古棹这么想。

    她甚至立即坐正了身子，从车上跳下来，将口中的枯叶吐掉，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人，满满地沁着期盼。

    那人显然也注意到她，一步步踱过来，上了她的车，报了个地名就不再说话。

    古棹稳稳一挥鞭，指挥着马跑出去，心里时而安心时而忐忑，诡异非常。

    她一直怀揣着这样的心情驾车，根本没往客人报出的地点走，反而一路往自己的目的地跑。

    “小妹妹是第一次出来吗？”许是察觉到路程有问题，车里的人开口问道。

    “不是的，老爷，有什么问题吗？”古棹迎着风，清脆地回答道，把马催得更快了些。

    “那你为何走错路。”话音刚落，一根红线便从车帐内伸出，长了眼一般直逼古棹脖颈，幸得她反应快，一个打滚从车上翻下去，只在脖颈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红痕。

    那中年人也不出帐稳住马，直接破车而出施施然落到了半跪在地的古棹面前。

    古棹心里有底，绝不敢恋战，迅速撤出，打起来也是一沾即走，反正她是杀手，纵使打不过，逃命的手段也还是有点，至于那个中年男人是不是打得难受就不是她的事了。

    她要占据地理位置，怎么都得把人引到自己布好的阵法里。她这会有点想念暮夜的小弩和袖箭了，可怜她自己都是贴身攻击的手段，这么上蹿下跳实在难受。

    也说不准是不是这个原因，那人竟不觉得自己在引他上钩，只以为自己转移阵地，就这么一步一移地跟上来。

    这么一会古棹已经把他的厉害尝够彻底，轻功运用到极致还是免不了身上挂彩，如今头发是真的散了，尽数披散下来，挡住视线。

    古棹实在没法，躲闪时顺手折了一根木棍暂且挽住，现在看来还是要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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