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往里不到两步，就见梁叔站在院落中间，似是护着整个院落。

    不便冲出去给梁叔添乱，古棹往后墙投出一颗石头，见梁叔往那边看去时提身转换了一处地点。

    这下她已到了院中，距离梁叔身后的房间不过咫尺，位置却不理想，只看得见那房舍的瓦顶和后墙，后墙开了一处窗户，透出屋内昏暗的烛光。

    忽然有人从后墙翻出，一路急行离开。

    梁叔竟完全没有发现？或是他根本不在意出去的人？古棹心下死量，心里疑惑搅作一团，不住地催她去弄个清楚，可她半点不敢动，只敢这么窝着研究。

    正因为这个位置的视野差劲，她这里反而极其安全，只要她自己不作死，梁叔是不会注意到她。

    没一会儿，远远跑来一个人，竟是那老狐狸。他跑两步停两步，不知在搞什么鬼，忽见梁叔往这边过来，和他打了照面，两人寒暄几句，就各自回屋了。

    老狐狸在外面，梁叔在等他？

    笑话，那方才打伤暮夜的是谁，新替身吗？

    按照这个想法推下去，古棹又无法解释为何新替身要翻出墙去，况且如今老狐狸本人已经回来，那替身又要待到哪里？这么想着，她将目光投向外面那乱七八糟杂木丛生的林子，陷入沉默。

    这看着可不是过夜的地方。她又想起暮夜说的那句话，一时间思绪万千，却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从树上几步跳下来，飘絮般落到地上。

    她先在后墙的窗口晃了一次，又绕到院落的正门一脚踹开了木门。

    本该在床上的人早已翻身起来坐在床边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他眼神凌厉，与那老狐狸丝毫不同，起身时古棹特意留意过，动作形态与原本的情报贩子分毫不同，衣着打扮却分毫不差。又出现了，当初用香试出的场景。那么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情报贩子呢？

    古棹直接出手，贴近时右手从左手袖边抽刀划过，银光一闪就带出一道血色，可惜此人身形诡异，并未伤到他的要害。

    “怎么，费心分辨这么久，如今却是不管不顾了？”顶着情报贩子的面皮，吐出情报贩子的声音，言语神情却是无一相似，“是觉得我不会傀儡术，你就不用忌惮了？”他吐字诡异，一字一句间停顿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古棹旋身绕过此人往屋内钻去，反手在此人脸上又划一刀。她虽然伤不到此人防护严密的要害，动手在他无关紧要的地方划上几刀还是没什么问题。

    血顺着他脸上滴下来，粘稠地爬过他脸上的皱纹，情报贩子用手随意一抹，一把拉到嘴角，似是画出一个大大诡异笑容。

    他挥手将门关死，竟也不打算出去，“你一定没见过那个杀手死去的样子。”

    古棹没有搭话，在他刚刚关死门后一脚踹翻了桌子，将那照着两人的烛光灭了个干净，屋内霎时黑下来。

    今日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只听嘭的一声，刚被关死的门又被一脚踹开，这是梁叔到了，古棹算准时间，一个弹射冲出去，又是掐着地方给那情报贩子身上来了一刀，接着靠近身逼退梁叔半步，一个箭步窜出房间，接着充分发挥她的经验，轻巧地躲过了几捋追上来的红丝。

    可她终究没算准那情报贩子对自己的恨意，正赶着她与那红线周旋，直接发难，骇得她一时失了方寸，险些被红线割成碎片，不过确实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问题不大，古棹吐出一口血，觉得自己今日算是收获不浅，当然在这么一会也已经串起了之前的所有线索与疑问。今日能不能拿下这厮的人头不好说，但明日一定没有问题，古棹打定主意，打算卖个破绽直接开溜。

    “你以为你走的了？”

    都一把年纪了，还放这种狠话，古棹心底冷笑，嘴上却是接了一句“姑娘我还没和你这个老狐狸玩够呢，走哪去？”

    这话是给梁叔一个信号，让他放水助自己开溜，古棹自己当然准备妥当就等一个机会。

    “这把刀可真眼熟啊。”那情报贩子忽然又道，古棹权当他没话找话，却听他说：“私藏罪臣遗物，小姑娘是何居心啊。”

    这话别说古棹，梁叔都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收了红丝直逼情报贩子，恨不得将这老家伙勒死当场，却听古棹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关你／屁／事。”

    她似乎只想溜走，根本不在意这老狐狸的言语伤害，任你有万千本事我自岿然不动。得了这个空档抓住机会就要走。

    那情报贩子是个连暮夜都要追去灭口的，那肯放她走，抓住机会就是一抓，只把古棹身形拉偏，这时也不管梁叔逼上自己脖子的红丝，一心只想把古棹留下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提了一句：“你把古家丫头怎么样了？”

    没料到正是这么一句话，梁叔放松了拉在他脖颈的红丝，古棹也走近他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他感到奇怪，这女孩明明打不过他，为何问这句话时如此凌厉，携着傲气与藏得很深的恨意。

    这女孩是古家的？情报贩子感到好笑，想着这命运还挺有意思的，他走近两步认真打量古棹，末了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当事人。”

    古棹撇撇嘴，将那柄刀上的血抹到衣服上，露出它本来的面目，装饰朴素，刀柄微弯，刃处滚过一道银光。

    “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情报贩子脸上挂上笑容，可颇为真诚的笑容与他刚划出的血迹连起来，却是极为慑人，“毕竟我们都见不得光，是吧，古姑娘。”

    “哦？”古棹冷笑，“怎么交易，你一个替身，你知道什么？”

    听了这话，情报贩子并未生气，相反，他似乎笑得更开心了，甚至有些愉快地原地转了一圈，接着，他有些神经质地拉住古棹，开心道：“你这么瞧不起我，我得告诉你我是谁。”

    “我并不关心一个疯子的话。”古棹不为所动，她轻轻笑道，“本以为今日能遇到那个老狐狸，没料到他身边强者如云，在下不才，我们就此别过。”

    “唉，别啊。”那情报贩子忽然起了心思逗逗这个姑娘，便自顾自说道：“我无所不知，比如到底是谁害得古家沦落至此”这话忽然止住，谁也没料到古棹突然发难，而此时那柄精巧的小刀以尽数没入这情报贩子的胸膛。

    “老狐狸和这个武艺高强的你都是情报贩子本人，你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会去灭一个人的口，又怎么会放过我？此其一；如此详细知道我古家的事，除了当年的参与者就是我祖父见死不救的故人，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此其二。”古棹拔刀又一把插进去，冷漠道，“把你的情报带到地狱去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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