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六人散了, 鹿淮驱车回家, 摸着钥匙开门，家里黑灯瞎火, 俞丽桦和霍安桐都睡下了。

    他心里头空荡荡的, 按下客厅顶灯开关, 他往里走去，在沙发处停下脚步, 从这个位置看去, 正好能看到霍安桐房门。那扇黑白相间的门此刻紧闭着, 不知里面的人是否已经入睡。鹿淮盯着那门看了会儿，正要回房的时候，霍安桐房门突然打开, 鹿淮一愣, 抬头去看，只见霍安桐穿着睡衣走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只见霍安桐伸手揉揉惺忪睡眼，看见他后，用懒懒的睡音问他：“刚回来么？”

    鹿淮点点头，问她：“你怎么起来了？”

    “我肚子饿。”霍安桐朝他走来，“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她从他身边走过，往厨房的方向去，鹿淮跟在她身后, 说：“大半夜吃东西？”

    “嗯。”霍安桐进了厨房就开始翻冰箱, “饿醒了, 饿得受不了。”

    “晚饭没吃么？”他问。

    她摇摇头：“晚饭点的时候没食欲，吃不下。”说着从冰箱里拿出吐司和鲜牛奶，鹿淮瞧了眼她手上拿的东西，说：“鸡蛋面吃么？”

    霍安桐关上冰箱门，把吐司和鲜牛奶放到餐台上，歪头去看鹿淮：“吃。“

    鹿淮笑了笑，也朝着冰箱走去，路过霍安桐时，他十分自然又顺手地抬头揉乱她头发，霍安桐心里就是不争气地微微一动，回头去看，见鹿淮从冰箱里拿出面条和鸡蛋。

    她又向他确认了一遍：“你要给我煮鸡蛋面？”

    她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成分，鹿淮无奈：“又不是没煮过给你吃。”

    霍安桐撇撇嘴：“次数不多。”

    鹿淮动作一顿，而后说道：“工作忙，忽略你了。”

    他这句话不自觉将她和他的关系做了深化，霍安桐微微有些恍惚，看他往锅中倒水，又熟练地将面条放入水中，她微笑看他：“你最近几天回来过好几次。”

    鹿淮微微侧目：“什么？”

    霍安桐笑容不减：“以前你工作忙，很少回来，最近几天回来的次数明显增加不少。俞阿姨可开心了。”

    鹿淮笑了下，问她：“你喜欢我回来么？”

    霍安桐心念一动，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卡了带，默了默才低声说出一句“喜欢”。

    鹿淮唇角上扬：“以后我会尽量抽时间回来陪你。”

    他这话说得极近暧昧，虽然这些年，他在她身边始终扮演着与他形象气质极为不符的暖男角色，但霍安桐心里清楚，她跟他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尽管总会时不时忍不住为他心动，可也只是霎那间，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该属于她的人就不要奢想。他也始终温温和和地对她好，不会说这种暧昧到极致的话。今天冷不丁冒出一句“以后会尽量陪时间回来陪她”，倒教霍安桐不知如何去接话。

    不知如何接话，霍安桐索性就闭嘴不言，鹿淮将煮好的鸡蛋面端上桌，推到她面前：“吃吧。”

    霍安桐看着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心窝也跟着热乎起来，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夸赞：“好吃。”

    鹿淮笑了笑，将椅子往外一抽，坐在了霍安桐斜对面。

    霍安桐一边吃面一边抬眼去看他，问：“你不回去休息么？”

    他只淡淡微笑看她：“现在还不困。”

    他就那样静静坐在那儿看着她吃，陪着她，让霍安桐又是心暖又是不安，她自觉无福消受，说：“你回去休息吧，我吃完把碗洗了，你早点睡。”

    鹿淮坐着没动，说：“你慢点吃。”

    霍安桐无法，只好在他的注视下吃完一整碗面，最后碗里剩下了半片鸡蛋，她有些不好意思，对鹿淮说：“还剩了点鸡蛋，我实在吃不下了”

    鹿淮没说什么，将她的面碗拿了过去，霍安桐以为他是要检查，忙道：“你煮的面真的特别好吃，我全吃完了，真的只剩下一点鸡蛋，我连汤都”

    她话没说完，已惊讶发现鹿淮竟然拿起她用过的筷子，捡起她吃剩下的半片鸡蛋，就这么自然地放入嘴里，霍安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看他。

    鹿淮面色不变，淡淡道：“不要浪费。”

    霍安桐：“那是我吃剩下的”

    鹿淮没说话，拿着碗起身往厨房去，霍安桐忙跟着，见他将碗筷放入水槽，她连忙扑过去：“我洗，我来洗就行。”

    鹿淮看了她一眼，霍安桐笑笑：“我吃的，我来洗。”

    鹿淮也没跟她争，在她洗碗的时候，他稍稍依在台面上，问她：“你跟席槐声，到底怎么分的手？”

    霍安桐洗碗的动作一僵，看了他一眼，问：“是席槐声跟你说什么了么？”

    鹿淮迟疑半秒，而后摇摇头：“他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好奇。”

    霍安桐不大想谈这些，叹了口气，说：“都过去了，为什么分的手已经不重要了。”

    “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声音异常清冷，霍安桐莫名奇怪，问他：“什么意思啊？突然间问我这个，奇奇怪怪的。”

    鹿淮没说话，霍安桐将碗筷洗干净，见他仍旧站在原处没动，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以为两个人互相喜欢就能在一起。后来发现不是这样，越是席槐声那种家庭，越是看中门当户对。”

    鹿淮深看着她，问：“之前听俞姐说过，说你大三那年差点结了婚。有这回事么？”

    霍安桐自嘲般笑笑：“有是有，就是后来席槐声没顶住家里给的压力，跑去英国了。”

    一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鹿淮突然问起的缘故，霍安桐晚上做梦，竟梦到了席槐声。

    她梦到那年春天，她拿着英语书在图书馆默写单词，席槐声坐她旁边，什么也不做，就光看着她默单词，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就瞪他：“你赶紧把你那副痴汉样收起来，别人都在往我们这边看呢！”

    “那就让他们看呗。”席槐声习惯了厚颜无耻，一笑起来露出那颗浅浅的梨涡，说：“让他们好好看看我媳妇儿有多好看。”

    霍安桐拿他没办法，只能尽量屏蔽他，到了饭点，他拉她去食堂吃饭，给她买许多菜，让她多吃点，说学习最是消耗能量。

    吃了饭，她回图书馆继续学习，他回图书馆继续痴汉脸看她学习。

    这一学习变学到晚上，霍安桐总算成全了席槐声，将课本放去图书馆书柜里寄存着，陪席槐声去学校的情侣湖散步。

    席槐声拉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愿意松，到了幽暗的情侣湖，他找了个无人的位置，将霍安桐按在树上就开始亲，每每总是亲得她嘴唇红肿，她便锤他胸口，娇嗔他：“我是你仇人吗？”

    席槐声便笑：“我忍不住，亲着亲着便想用力点亲，觉得怎么亲都亲不够。”

    霍安桐又好气又好笑，等他再去亲她，她便报复性咬他唇肉，席槐声就紧紧搂住她，要将她整个人按进他灵魂里去似的，抱着她轻声低语：“你再这么撩·拨我，我就真把持不住了。”

    霍安桐把他从她身上踢开：“那你就离我远一点，降降火先。”

    席槐声笑着又去搂她：“一天下来也就这二十多分钟能抱一抱亲一亲，连这二十多分钟，你都要剥夺得话，还让不让我活了？”

    霍安桐看他这样就想锤他，又在他肩上锤了下，说：“我看你身体好得很，死不了。”

    席槐声捉去她手，放去唇下亲吻：“死不了，我可舍不得让你当寡·妇。”

    霍安桐呸他，席槐声轻咬她耳垂：“我还没行使过当你老公的权利，怎么舍得死”

    霍安桐窝在他怀里，闭上眼开始休息，懒懒道：“我都开始困了。”

    他将她一把抱起，一路抱到湖边休息椅上，他坐下，让她躺在他怀里，他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身上，声音温柔：“睡吧。”

    霍安桐声音依旧懒懒得：“我怕睡着了被你带回男生宿舍。”

    席槐声笑：“我可舍不得让别人看你。”

    霍安桐弯了唇：“就你嘴甜。”

    她正躺在他怀里，还未入睡，他声音便响起：“火火，我要出国了”

    她心一颤，睁眼看他：“出国？什么时候？”

    ”等你手续办好就走。”他在她脸颊轻轻捏了下。

    霍安桐不解：“我？手续？我什么手续？”

    席槐声音色温柔：“出国手续。”

    霍安桐愣了下，席槐声紧接着便道：”火火，跟我一起出国吧。”

    霍安桐静默，然后拒绝：“我不跟你去。”

    “为什么？”他似乎有些急了。

    霍安桐从他怀里离开，坦然道：“穷，没钱。”

    席槐声去握她的手：“我有钱。”

    霍安桐：“你的钱又不是你自己的钱，是你爸妈的钱。”

    “怎么不是我自己的钱？”席槐声说，“我出国的钱都是我自己炒股投资赚的。虽然本金是我爸妈的。”

    霍安桐：“”

    见她不说话，席槐声忙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把本金还给我爸妈。你放心，还完他们钱，我还剩一笔钱可以供我俩出国深造。”

    他模样着急，霍安桐见了便笑：“说得跟要为了我撇清父子母子关系一样。”

    看她笑，席槐声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试探着问：“你同意跟我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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