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夜泊孤舟(二更)

作品:《嫡妻贵安:为夫有礼了

    刘伯钰望着顾景芜的脸,笑道:“世上奇事数不尽数,模样相仿之人也不是没有的。”

    夜深露浓。

    寒山寺沐浴在薄薄的水雾之中。

    刘伯钰将顾景芜送回厢房,与夜一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夜一道:“主子,您不该在顾姑娘面前暴露太多的。”主子的身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担心顾景芜知道之后,会对主子不利。

    “夜一,你觉得本尊此时的模样与神机阁阁主的模样相同么?”刘伯钰负手而立,目光望着沉沉的天幕。几颗星子坠在树枝上头,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婉转的鸣叫,声音在山谷回荡。

    夜一望着刘伯钰笔直的背影,山风鼓起他宽大的衣摆,他如同降临人间的谪仙,遗世独立。

    此时的他,是远安侯府的大公子刘伯钰,而不是那个行走在尸体之上依旧能够微笑以对的神机阁主纪尧。

    “主子与在神机阁中不同。”与顾姑娘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有了人情味了。

    “那不得了。聪明如她,总有一天会知道本尊的身份的。本尊也没有故意隐藏自己,她知道了又何妨?”从那日在船上与那个冷清镇定的女子对视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女子是不同的。

    “那,主子,夜二那边怎么办?是否要将藏宝图直接交给您?还是送回神机阁?”夜二话太多了,换做是他,当时直接把贺帆杀了之后,拿起藏宝图就走了,和那些人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让他送回神机阁,等本尊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情,便回去。”刘伯钰回身,目光在夜一易容之后平凡的脸上转了一圈,“你的易容术倒是越来越娴熟了。”

    “谢主子夸奖。”夜一恭敬地低着头。

    “啊!”

    厢房里忽然传出女子的一声惊呼,惊飞了枝头停落的白鸟。

    是宝琴的声音。

    刘伯钰和夜一迅速来到厢房内,见内室里,顾景芜抱着宝琴,手轻轻拍着宝琴的后背安慰她。而她的目光,则冷冷的落在里面的床榻之上。

    雕花木床上,棉被被翻开了一半,里面一只只黑色的正爬动的东西密密麻麻地布满床铺。他们挪动着身体,相互之间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夜色之下显得尤其诡异。

    “蝎蝎子!”

    宝琴想要为顾景芜整理床铺,可是才掀开被子,就被里面的情景吓得坐在了地上。顾景芜比她冷静多了,一边拉起腿软掉了的宝琴,让她离床铺远一些,一边仔细思量着到底是谁会这么做。

    刘伯钰推门而入,她回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你没事吧?”刘伯钰拧眉,见顾景芜完好无损,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床铺上面。

    “云夜。”这是夜一的化名。

    夜一听到主子喊他,当即领会到对方的意思,上前两步,将被子快速卷了起来,把蝎子全都包在里面,扔在了地上。

    刘伯钰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床被子。

    这两日,最看不过顾景芜的人便是汪凌轩了。汪凌轩为人肚量狭小,记仇的很。这件事很大可能会是他做的。

    汪凌轩

    一抹嗜血的笑意划过嘴角。

    “谢谢。”顾景芜向他道谢,看着那床被,神经依旧紧绷绷的。

    “不用。”

    “帮我照顾一下宝琴。”顾景芜送来宝琴,让宝琴坐在凳子上,自己则出了房间,来到旁边的厢房敲了敲门。

    “尉长风。”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在。

    这个时间,他会去哪儿?

    整个院子,离得最近的,除了祖母,就是尉长风了。这么晚了,她不想劳烦祖母,只能来问尉长风。可是尉长风也不在。

    宝琴的尖叫声吵醒了顾老夫人身边的庆嬷嬷。庆嬷嬷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借着月色,来到顾景芜身边,关切地问道:“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了?怎么有人在叫?”

    顾景芜不想祖母担心,便摇摇头,道:“是宝琴被老鼠吓着了,没事的。嬷嬷快些回去休息吧。”

    “哦,原来是老鼠。姑娘莫怕,这佛寺里的东西,就连老鼠都是沾染了佛香的,是不伤人的。大晚上的,姑娘也不要乱跑了,也快回去休息吧。”庆嬷嬷叮嘱了几句,就回房间去了。

    顾景芜站在尉长风的房门口,看着那个白衣男子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门外。

    “你也猜得到是谁做的了吧?”顾景芜率先开口说道。她的语气没有波澜,如同死水。

    “嗯。”刘伯钰应了一声,“今夜肯定睡不着了,去走走如何?”

    “好。”

    两个影子渐行渐远。

    遒劲的古木参天入云,它们张开繁密的枝叶,庇护着浓阴下的那条弯曲的小径。小径尽头,一叶小舟在缓缓的水流举托下,轻轻地泊在河岸边。

    稀疏的芦苇直立着,三三两两的渔舟横泊,寂寞的灯火在寥落的夜色中忽明忽灭。

    他们踏上一叶扁舟,扁舟漫无目的地随着水流缓缓漂向远方。

    顾景芜平躺在小舟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人们总是攻于心计,为了自己的贪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刘伯钰坐在她的身边,单膝弯起,撑着手肘。他的眸子也望向阔远的天空。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你不主动争取,其他人必然会将你踩在脚底下。你只有一直往上爬,踏过别人的尸骨,才能好好的活下来。”

    “不会感觉累么?”顾景芜偏头望向刘伯钰,不知为何,她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落寞。

    男子眼睛半阖,脸上神情淡淡的。

    “累么?谁知道呢!被命运鞭打着让你前进,哪有时间去思考累与不累呢?”

    顾景芜没有接话。

    两人都沉默地望着天空。

    沉重而缓慢的钟声就从模糊的树丛里不紧不慢地飘过来,绕过那些树木,也绕过那些建筑物的檐角,一声又一声地撞击着人的心扉。钟声在深沉的夏夜里回荡,显得沉重而又压抑。

    女子又发出了一声轻叹,“若是有酒就好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那样就不孤单了。”

    刘伯钰笑出了声,低沉温柔的笑滑进夜色里,十分撩人。

    “要不,我唱歌给你听吧!”顾景芜坐起来,眸子晶莹剔透,光芒更甚天上的明月。

    “好。”刘伯钰点头。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女子清缓的歌声浮在水面上,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浮华之梦。

    “啧,这只曲子太悲伤了,换一首。”顾景芜自言自语道。

    刘伯钰默默地听着,江水悠悠,时光沉缓。即使再过几世几年,他依旧会清楚的记得女子的模样,娥眉淡扫,是对人世的坦然与从容。

    他们在小舟上度过一夜,第二日清早才回到寒山寺。顾景芜一夜未眠,有些累了,便就着宝琴的床睡了一觉。

    刘伯钰与夜一站在廊檐外。

    “主子,事情调查清楚了。昨夜偷偷在顾姑娘房间里放蝎子的,正是汪凌轩,不过主意是柳絮儿出的。”夜一道。

    “去调查汪凌轩这两年在朝廷贪污受贿的情况,然后将那些证据交到大理寺少卿手中。”他的手指轻轻捻动着,“至于柳絮儿——她心中有气,柳絮儿便给她出气好了。”她,指的自然是顾景芜。

    “是。”

    顾景芜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候,屋里都掌灯了。

    “姑娘,你终于醒啦!”宝琴端来一盆水,服侍顾景芜洗漱。

    “嗯。天黑了?”感觉一觉睡了好久。

    “是啊,天黑了。姑娘饿不饿?我去给姑娘弄一些东西来吃吧?”宝琴道。

    “不用了。刘大公子回去了么?”顾景芜问。

    “嗯,他白日就下山了。不过,他临走的时候,留了一张纸条给姑娘。”宝琴把刘伯钰留下来的纸条递给顾景芜。

    纸条上写了两个名字——汪凌轩,柳絮儿。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汪凌轩那边不用担心。

    顾景芜把纸条折起来,放在烛火上点燃。火光映在她白皙的脸上,她的眸子如墨水一般漆黑。

    柳絮儿。

    她嘴脸划过冷笑。

    “姑娘,刘大公子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觉得姑娘看过纸条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都变了。整个人都冷冷的,看得人心里发凉。

    “宝琴,昨夜的蝎子呢?”顾景芜答非所问。

    “哦,刘大公子让人把那些蝎子都烧熟了,收在了盒子里,就放在外面呢!我本来想将那东西扔掉的,不过刘大公子说姑娘可能有用,我就没动。姑娘,您要么?”宝琴想到那些黑漆漆的蝎子,锋利的刺还挂在尾巴上。

    好恶心!

    刘伯钰果然了解她的性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柳絮儿弄这些蝎子来算计她,她怎么可能不送还柳絮儿一个大礼呢?

    “将东西收好,用处可大着呢!”

    “啊?”姑娘的笑容好可怕啊!

    顾景芜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

    她本来不想为难柳絮儿的,但是柳絮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她。若是她不还手,就真的被人当软柿子捏了。

    她顾景芜,可从来不是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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