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门被敲响，濮阳瑢根本无暇顾及，外面的人似乎知道殿内情况，自顾自推开门。

    丘梵隐端着一碗熬得浓稠的药走了进了，之后立即将门关上。殿内的景象不曾露出分毫给外面的人，他将药递到濮阳瑢面前。“帝君，药好了。”

    濮阳瑢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药，仰头一饮而尽。药效很快，碧血交织的眸子很快又汇成单一的血色。

    丘梵隐接过碗，想起晚上的宴会，有些犹豫道。“帝君，恕微臣多言，若今日之事传入帝后耳中，只怕会让帝后回归。您看是否将高娃公主。”

    他伸手做了一个杀的动作，意思显而易见。哪怕他在濮阳瑢麾下，可他也是医者，自然不会滥杀无辜。这是这月氏国实在可恶，那高娃公主在宴会上大施媚术，真的以为涅丹之人都是傻子。如此贪心蠢笨，自以为是，实在死不足惜。

    他本以为提起言梓愔，濮阳瑢定会同意。哪知他竟摆摆手，“不必。”

    “可”丘梵隐有些不明白，还想再劝。这高娃公主实在不安好心，为防早已根本不该存在，何况他亦不一样因为这么一个女人让两人心生隔阂。

    “下去。”濮阳瑢没给他说服自己的机会，冷冷叫人退下。

    丘梵隐无法，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行礼后离开了御政殿。

    殿内，濮阳瑢一人坐在太师椅上。他从怀里取出一方青色的面纱，那面纱很朴素没有绣丝毫花样，只是在中心有一个状似牙痕的血印。

    他看着面纱，冷霜样的眉眼若冰雪融化般柔和下来。

    他从来不是善男信女，只是心上有了缺口，只有一人能补齐，于是他便对这人狠不起来，只能步步妥协。他已深陷泥潭，能做的唯有给她一个更容易的将来。

    她起身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张细长的纸条上书写着什么。以后将纸条折到最小，放入衣袖中。

    在瑶乐和其他宫女进来伺候她净面等事物时，称着瑶乐转身，她飞快得将纸条塞入一个身材娇小模样普通的宫女手中。

    那宫女为她整理着衣摆，手心被塞了东西。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动作飞快地把纸条放进衣袖中藏好。

    当天晚上，言梓愔打发了所有人，独自一人站在屏风后。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浴桶，浴桶内注满热水。

    她也不动作，靠着屏风似在等着什么。

    很快窗户被打开一条缝隙，夜风顺着缝隙进到殿内。同时一个人已经悄无声息落在言梓愔的面前。

    那人摘下黑色面巾，赫然是曲义。“见过，不知少主召见属下有何要事？”

    言梓愔眨了一下眼，想将因热水的雾气而产生的模糊感眨去。她微微抬手扶起跪在地上的曲义，“曲叔不必如此。”

    曲义也没有推脱顺着手臂的力量站起来，言梓愔继续道。“今日叫曲叔来是想告诉曲叔，我愿同曲叔一起回云苜，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完，她垂下眸子。既然两人本无信任，等到相互折磨到再无退路，还不若她如今便来斩断这一丝牵绊，至少这样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曲义却是惊喜地抬起头，喜不自胜地看着她。他本以为说服言梓愔还要费些功夫，甚至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留在涅丹，守着言梓愔的打算。不想天降意外之意，言梓愔竟然主动提起回云苜。只要言梓愔愿意回去，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也得答应。

    生怕言梓愔反悔，他连忙答应。“当然，少主请说，哪怕属下上刀山下油锅都会为少主达成。”

    他的表情既惊喜又决绝，恨不得面前立刻有个油锅，然后迫不及待往下跳。

    言梓愔被他逗得一乐，有些好笑道。“我的条件很简单，用不着曲叔下油锅这么瘆人。听闻云苜有忘川和忘情，我希望曲叔能将这两种药同碧血的解药一并带给我。”

    说来大概是她运气比较好，买来的那本残书竟然算是记录着古代怪的方子，比如碧血，比如梨馧，比如她所说的忘川忘情。只是比起碧血，其余都有详细记载，包括研制之法以及解药。

    顾名思义，忘川，流通地狱的河，忘川一遭，今生前世皆所忘。忘情，除去今生羁绊，忘记心中情愫。初见是何时，她便对这两种药颇为好奇。还曾想着自己研制，只是其中的药的材料她几乎听也为听过，便只能做罢。

    比起里面的药，她对写这书的人反而更好奇。不知是怎样的人，才能研制出这样的药。不过听了曲义所言，她想她或许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曲义已经被突来的喜悦冲昏头脑，也不问她从哪里知晓的消息。满口答应道，“少主放心，属下即刻就动身，亲自为少主取来药。”

    “有劳了。”言梓愔微微颔首，又想到白日是不能见到那人，于是立即叫住匆忙转身的曲义。待他疑惑询问时，嘱咐道。“拿到药，便在这个时间过来。”

    曲义将疑惑藏在眼底，供手。“是。”

    接着人又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飘了出去。

    言梓愔看着已经没了热气的浴桶，缓缓将衣裳褪下，坐入冰冷的浴桶中。直到门外想起瑶乐的声音，才慢慢起身。

    之后的几天似乎坤成宫被人遗忘了，无人来打扰，也无人走出去。言梓愔去幽鬼森林越发勤快，在宫外待的时间也渐渐长了起来。

    宫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在宴会以后后宫竟然安静地有些过分。

    曲义的速度很快，一个月不到他便从云苜赶回来。在一个繁星满天的夜里，他潜入宫中，将药送到言梓愔面前。

    言梓愔坐在桌前，拨弄着面前的三瓶药。碧血的解药是一颗碧色的药丸，忘川和忘情皆是无色的液体。她都确认过，与医术上说的别无二致。

    “辛苦曲叔了。”言梓愔将药丸和忘情放入自己的怀里。眼睛似蒙着一层白纱，像看着面前的人，又似在看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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