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鹿。”

    她被喊了全名，浑身一颤。“你是？”

    “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莫鹿靠在水池上，有点站不稳当。一阵抽筋，从背一路刺到脚跟。

    “让她听电话！”

    “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可以了。”

    “我说，让她听电话！”

    “你就是太固执，她又不是孩子了，你也不是她妈，何必这样。”

    莫鹿气急败坏，恨不得把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扫到地上。想到澄澄爸妈还在，她硬是把脾气忍了回去。

    “你告诉那个丫头，她爸妈现在在家里，回不回来随便她。”不等对方开口莫鹿直接挂了电话。

    “鹿，你没事吧？”澄澄妈妈扣了扣卫生间的门，“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莫鹿收拾了情绪，打开水笼头假装在洗手。门外依稀可以听见澄澄妈妈的声音。

    “你看看人家鹿，能干又勤劳，咱们女儿啥时候也能那么独立就好了。”

    莫鹿陪澄澄爸妈吃了午饭，在洗了碗筷时，澄澄妈妈过来帮忙，“鹿，平时多亏你照顾我们家澄澄了。”

    “哪儿的话呢，要不是澄澄收留我，走我可是要流落街头了。”莫鹿关上水笼头，拧干洗碗布，一个个仔细擦碗。

    “对了，澄澄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看莫鹿不置可否的态度，澄澄妈妈摇了摇头，“女儿大了，也不像时候腻着我们，有说不完的话。”

    “可能是工作压力大吧，澄澄很努力，一定会有好的发展，你们放心。”

    “我知道你们是一家公司的同事，澄澄不懂事，要拜托你多提点提点。”澄澄妈妈拉着莫鹿的手，眼角嘴角已都是皱纹，莫鹿心酸不已，她自己的母亲应该也是这样，为了自己操心，岁月无情，在母亲的脸上留下刻痕，干瘦了她的手，花白了她的发丝。

    下午送走了澄澄爸妈，莫鹿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澄澄父母开明，没有追根究底，不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圆谎。

    带着体检报告，掐着点到交管所，莫鹿差点把驾照的事情忘记了。排了一个多时的队，终于换领了新证。她庆幸驾照没有被注销之余，也可怜自己要免费当起私人司机的命运。

    从车管所出来，莫鹿看到了杨着摩托车的杨琪，脑子里浮现出他被游一川揍趴在地的模样，实在没脸见他。

    “鹿姐！”

    “诶！七！”莫鹿没溜成。杨琪嘴角和脸颊还有伤，现在却没心没肺地对着她笑，时不时因为伤口扯破，嘴角抽搐几下。

    “我是来帮我大哥验车的。”杨琪拍了拍他的手里的摩托车。

    莫鹿瞧这雅马哈有点眼熟，但她说不上来为什么。

    “我来换驾照，”莫鹿走在杨琪边上，“差点就过期了，重新考一遍科目一，肯定过不了！”她又看了几眼雅马哈，迷你的车型，前面是红色饱满的油箱，后面的车座短高挑。

    “这车是幽灵街跑，我要是能有这么一台就好了。你要不要坐坐看？”杨琪一脚跨上车，拍了拍后座。

    “这车可以在马路上跑啊？”莫鹿拉了拉自己的裙子，感觉挺难跨上去的。

    “当然可以，别看车，动力可足了！”杨琪递给莫鹿一个荧光色的头盔，示意她赶紧上来。

    “不了，不了。”莫鹿指了指自己裙子，笑得有些尴尬。

    “行，那下次，我载你去兜风。”杨琪戴上头盔，踢起脚撑。

    “七！”莫鹿叫住他，“上次的事情，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道歉的。”杨琪打开头盔罩，眯着眼睛，“他是你男朋友吗？”

    “七”莫鹿不知该怎么解释。

    “算了，算了。”他背对着莫鹿，扬扬手。

    莫鹿捏紧兜里的手机，继续往前走，踢着地上的石子，心不在焉。杨琪笑得越是若无其事，莫鹿心里越是疙瘩。只记得那天和杨琪一起吃了烤串，喝了啤酒，喝多了出去吹风，然后杨琪就被突然冲出来的游一川揍了，很是莫名其妙。难道他误会自己和杨琪了？那七太可怜了，白白给揍了一顿。

    “七，走吧，去兜风吧。”

    “鹿姐？你该不是还在为那件事纠结？我都说了，没关系的。”

    “我想去滨江看看，很久之前去过。”莫鹿打断杨琪，扶住他的肩膀，一脚跨上车子，短裙一路皱到了大腿。

    “给你，系在腰上吧！”莫鹿有些哽咽，时隔多年，她以为不会再有人这样这样做了。“头盔戴上。”杨琪脱下自己的头盔塞给了莫鹿。

    “谢谢。”

    马路上人多了起来，杨琪赶紧转动油门，开出去，给行人让道。

    “你抓稳了。”

    莫鹿只是用手扶住了杨琪的肩膀，尽量保持身体的距离。但车子一启动，惯性把莫鹿拉向杨琪的背上，杨琪倒吸一口气，不敢吭声。

    莫鹿戴着笨重的头盔，脑袋靠在杨琪的背上。他的车速实在太快，莫鹿眼前一片眩晕，赶紧闭上眼。

    “刺激不刺激？”杨琪大声吼，唯恐莫鹿带着头盔听不见。

    莫鹿点点头，她就想一直这样，在疾风里保持清醒，不被迷惑，不再畏缩。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杨琪侧了侧头。

    “很刺激！”莫鹿看着快速移动的风景，感觉到了晕眩。曾经也有一个人，开着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躲在他的身后。让她无所畏惧。

    滨江的风吹乱了莫鹿的头发，她看着对岸斑斓的夜色灯光，心里空荡荡的。

    “你在看什么？”杨琪靠着栏杆，痞模样，抽着烟。

    “年纪，抽烟不健康。”莫鹿夺走杨琪手里的烟，扔进江里。

    “诶呀，你怎么和我大嫂一样，就爱抢人家手里的烟，抽得正在劲头上呢！”

    “你总是提到你大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像亲人一样！”

    杨琪真是一个爱笑的孩子，莫鹿看着也笑了起来。

    “不过，他非常怕老婆，大嫂说得，他言听计从。”

    “妻管严啊！”莫鹿跟着一起笑起来，她想对杨琪再多一点关心，这样一个简单孩子被人欺负，她怎么能忍心呢！“嘴角还疼吗？”

    “疼，一笑就疼！”

    “那你还笑。”

    “鹿姐！”杨琪扭过头，看着江面，“你真的很像我姐姐，比我亲姐姐还好。”

    “都被你叫老了。”莫鹿戳了下杨琪的脑门。有这么个弟弟也不错，平时也有人可以牵挂，不会太寂寞。“我离得远，就直接打车回去了，你早点回去吧。”莫鹿把头盔套到杨琪脑袋上，嘱咐他路上心。

    回到家，莫鹿开门进去，看到澄澄在坐餐桌边上，若有所思，没有注意到自己回来了。

    “你回来了？”

    “鹿姐。”澄澄无精打采，应了一声。

    “你爸妈今天来过了，给你带来很多吃的，家里也打扫过了”

    “你没和他们说什么吧？”

    “没有。”

    “我妈让我把男朋友带回家去，让他们看看。”

    “我没说有和他们过你们的事情啊。”莫鹿不得不佩服澄澄妈妈的洞察力，居然那么快就逼宫上门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澄澄挨着莫鹿坐到沙发上，“他肯定不会去的。”

    “诶，”莫鹿的手臂被澄澄环住，她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不用猜，澄澄一定要拜托自己去找谷连城了。“澄澄，你听我说，你妈妈要见的是你真正的男朋友，这个人是谷连城吗？如论如何，你父母是希望你过得好，你不能伤他们的心。”莫鹿没想到有这一天，这感同身受番话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曾经的叛逆和倔强伤透了父母，她不希望澄澄重蹈覆辙。

    “我都是大人了，他们还要管我，喜欢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我说了才算！谁也左右不了我！”

    “澄澄”莫鹿去拉她环保着双膝的手，“我懂，我懂”当初自己坚持要和泽宇在一起，离家出走，母亲为此生了一场大病，父亲无心经营店铺，生意一蹶不振。现在想来，她得自己亏欠父母的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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