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少年从军(49)这就是天安门广场?
作品:《少年从军见闻录》 吵归吵,准海军们还是步调一致地走了。准海军们走后不久,我们也背起背包奉命北上。
先是坐长江上的火轮。从朝天门码头沿石级下去乘船。朝天门码头真高啊,有许多个台阶。台阶上人上人下(上船的,下船的),十分热闹。“棒棒”们很活跃,吆喝着揽生意。生意也确实好,许多旅客都请“棒棒”们挑行李挑货。我们这几个年轻的军人自然是无人问津。我们背着背包一步一步走下高高的朝天门码头,登上火轮拖带的一艘大木船。
那时候长江上游的河道还没有清理,水下布满了暗礁,航行是很危险的,后来才把水中的暗礁逐渐清除掉。可是有一种人,他们一生都在长江上游行船,对这段航道非常熟悉,能根据不同季节的不同水位选择正确的行船路线,能保证船不触礁,是一种长江上游行船中片刻不能离的高人。“一招鲜,吃遍天。”解放前,他们领高薪,吸鸦片;由于行船需要,解放后仍然给他们保留高薪,对他们吸鸦片的恶习也只能是暂时容忍,因为不吸鸦片他们就没有精神领航,就要影响黄金水道的畅通。有人指给我看:“看,那个老头儿就是这种人物。”他大约50几岁,个儿,干瘦,手里拿着一根长烟斗,吊着一个大烟袋。他看见我们几个军人在注视他,就朝我们笑笑c点点头。
船过三峡时,但见两岸群峰屹立,云遮雾罩,江道変窄,水流湍急,云雾山中似乎隐藏着许多年深月久的历史秘密。我想起时候读过的李白的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此刻身处此情此景之中,似乎已与古人心心相印,灵犀相通;可惜我没听到猿声。我又想起两年多前一步一步地用双脚丈量着大地进军大西南,每天走得精疲力尽;现在告别大西南时,却能如此轻松愉快地顺水顺风泻千里,“千里江陵一日还,轻舟已过万重山。”实在是太幸福了!
火轮在宜昌靠岸后,改乘大轮船去汉口;因为宜昌以下,江水深,河道宽,可以通行大轮船。
在大轮船上,我们结识了两位来自山东老区的人:一个老汉,一个媳妇。我们的领队c警卫连副连长也是山东人,就和他们攀老乡,在一起说说笑笑,谈得热火。他们是公公带儿媳妇来看她的丈夫。丈夫在四川驻军某部当连长,现在是探亲结束,回山东家乡。
老汉对我们说:“现在真好,有车有船,买张票就能见到亲人。不像过去,牵肠挂肚的,人在哪里?不知道;人在不在了?也不知道。现在不打仗了,部队驻下了,我们打算每年都去看一次。”那时候能做到这样,军属们就很满意了。解决两地分居?随军?那时候的人连想都不敢去想。
副连长开媳妇的玩笑:“花那么多钱,走这么远的路去看,图个啥?”媳妇听出他话中有话,脸红了:“不图啥。”“不图啥?那你为啥要去?”媳妇不作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笑,笑得挺幸福的。老汉见两个年轻人斗嘴玩,也会心地笑了。
老汉问副连长:“成亲了吗?”“没有,连对象都还没找到呢。”我插话:“他要找洋学生。”老汉和媳妇都笑了。媳妇笑得有点勉强,似乎有点隐忧。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又来了:那时候在家留守的妻子最担心的就是丈夫喜新厌旧,恋上城里的“洋学生”。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有些领导干部离掉了农村的结发之妻,讨城里的“洋学生”。那些农村媳妇多少年来在家拖儿带女c孝敬公婆c生产自救c支援前线,日日夜夜担心着在前线作战的丈夫的安全,日日夜夜盼胜利,盼丈夫凯旋归来好不容易盼到了胜利,丈夫却没回来,回来的是邮递员送来的一封挂号信,信里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这使那些农村媳妇们伤心欲绝!
公公婆婆也不干啊,请人写信过去大骂儿子“没良心”!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拿当地老乡的话来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啦!”最后还是离了。离婚了就要离家呀,农村媳妇们又舍不得儿女。怎么办呢?公公婆婆就说:“你别走了,就当我们多生了一个女儿。”于是,儿媳妇变成了女儿,留在家里继续拖儿带女c孝敬公婆(现在要改为“孝敬爹妈”了)。这种模式后来被广为推行,被称作“离婚不离家”。
对于这种现象,部队里的许多干部c战士也是很反感的。我们分区有位电台台长,其父亲刚好是驻地的专员,也是个离婚再娶的人。这位台长还是经常去看望父亲,当然也要和年轻的后妈打打交道。有些同志就在背后骂他“没出息”。有的同志愤愤地说:“都当台长了,还怕什么?根本没有必要去拍那样的父亲和后妈的马屁!”也有人说:“不管怎样,人家总是父子嘛。”
船到武汉后,改乘火车,直奔北京。
到北京后,又是烦人的等待,等待那是因为军委空军干部部还要对我们进行“政审”。
我们住的是一所军人招待所。北京的军人招待所是旅馆式的管理,不睡通铺了,一间房间4张床,被子c床单洁白;早晨有热水洗脸;伙食有馒头c白米饭,菜是素炒荤,油多,味道好。这对我们这些来自西南高原的干部c战士来说,就好像是住进了温暖的家:啊,首都北京真好,咱们进北京享福来了!
我走进招待所的厕所便时,发现眼前有一根绳子,就随手拉了一下。“哗”,立即有一股水冲出来。可是它一个劲儿地流,我觉得这太浪费了,想关掉它,却找不到水龙头。正在无计可施时,水却自动地停了。咦,这是怎么会事?这水还能自动停?我顺着那根线望上去,上面有一个铁箱子。我想,奥妙可能就在这里面。我就跑到外面端来一张凳子,站上去看个究竟。打开盖子一看,原来那是一箱水,水面上浮着一个空心的铜球,通过铜球在水面的升降形成自动开关。我觉得这玩意儿设计得挺巧妙,了解了其中的奥妙,心中也就释然了。虽然我在5岁前跟着父母亲住过南京c上海c重庆等大城市,但那时候太,不更事c不记事;5岁之后就一直住在老家乡下或县城里。家乡人说我出生在大城市,是城里人,其实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每上一级组织,接受政治审查时,就要等上若干天,这已经成了例规。到北京后,我们又天天在北京当“压路机”——压首都的马路。
到哪里去玩呢?首先想到的是天安门广场。在苏联人拍的《解放了的中国》纪录片中,天安门广场上的开国大典场面最使我们振奋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上天安门广场看看去!
一路询问着:“请问,去天安门广场怎么走?”北京的老百姓真客气c真热情,你向他问路,他会详详细细地告诉你:从哪里走过去,向东拐,走到哪里,再向西拐精确,仔细,不厌其烦,具有一种古老的中国传统的道德风尚和绅士般的高雅举止,北京话又是那么的好听。到底是皇城根儿上的人,有风度,有教养。这使我们再一次感到:首都好,首都人更好!
北京那个城市最讲究方位了,房子的东南西北精确得很;所以北京人也特别讲究方位,问路时,他们的回答也是按东南西北回答你。我们几个南方人习惯于说“向左”c“向右”,刚开始都摸不清东南西北,问了也是白问。我们中间的几个北方人方向感很强,到一个地方就能分清东南西北。这可能也是南方人和北方人的一个不同之处。
我们拐弯抹角地找,不断地问最后问到一位老工人:“大爷,请问去天安门广场怎么走?”那位老工人一愣,随即用手指指自己脚下:“这就是天安门广场呀。”现在轮到我们“一愣”了:这就是那个气派的天安门广场?不像呀!它被几道红墙围着,广场不大嘛,远没有电影上看到的宏伟c气派。还有,那两根高耸入云的华表怎么找不到了?在电影里,受阅的飞机是擦着华表尖顶飞过去的。找来找去,终于根据其外形找到了,那只是两根不高的石柱子立在金水桥的两边。这一切都是因为电影的特技手法把我们给骗了。那时候天安门广场还没扩建,场地确实不大。天安门倒是很雄伟的,可是不能上去,只能站在下面仰望,想像着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开国大典上如何检阅部队,如何检阅欢腾的群众游行队伍。这里是全国的部队里多少干部c战士心中向往的圣地啊!却又是遥远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我们有幸亲历其境,真是太幸运了!
游玩了天安门广场后,就不知道再到哪里去玩了,只好继续压马路c逛商店。“压”了几天,看了几天,也就烦了:首都也不过如此嘛。我们都是些来自边疆的乡下人,全然不知道北京还有很多的名胜古迹可以参观c游览。
又等了几天,还是没有出发的消息。我们等不及了,大家一商量,就由领队——那位警卫连副连长领着我们到空军干部部去催问。
空军干部部的一位中年领导同志接见了我们。
“我们已经等了好些天了。我们请求尽快去航空学校学习。”
领导同志说:“再住几天嘛,你们长期驻守西南边疆,辛苦了。难得到北京来,多玩几天再走吧。”原来领导是一片好心。
“不,我们不玩了。”“我们玩够了。”“我们要早点去学习,越早越好。”我们不领情,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领导同志笑了:“好吧,好吧,那就让你们明天就走。”
“到哪里去?”
“到长春去。那里有一所航空预科学校。”
就这样,我们这几个傻大兵拒绝了在北京免费吃c住c玩的大好机会,第二天在收到空军干部部开出的介绍信后,立即登上火车,直奔塞外名城——长春,赶过去“立正”c“稍息”去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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