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风凌云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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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瑾成了刘原的贴身婢女,别的不麻烦,就住宿麻烦,低一等的时候男女一视同仁,高一等的时候却要说男女授受不亲。
几番纠结下,刘原便在自己帐篷的角落里用布帘隔出一块地,安排古瑾住下。
两人虽然待在一个帐篷里,但是直线距离隔得远,基本上等于刘原在帐篷的最这头,古瑾在帐篷的最那头,因此古瑾也没什么不自在,大大方方地就住了进去。
古瑾虽然搬了,但因为日常照顾刘原,还是要往食堂里跑,帮刘原去领一日三餐。要说贴身婢女的工作有什么特别的,古瑾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但要说旁人对她的态度的改变,那可真是怎么也说不完。
日又上三竿,古瑾照例提了个食盒去厨房。
这几日,厨房里的人除了米荣和小米子,有事没事都会往古瑾跟前凑,就连蒋明也会对古瑾皮笑肉不笑,搞得古瑾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往下掉。
一般来说把菜端到食盒里,这么简单的工作古瑾一个人就可以,但米荣抵不住其他人要来找古瑾絮叨,只好让他们自己私底下排一下,挨个去找古瑾,别一起丢下手上的活。
今儿帮古瑾端菜的是米婶,老实说看见米婶古瑾挺意外的,南瓜饼那件事过后,米家这家三个人中米荣和小米子都不太和古瑾说话了。
古瑾对米婶一向客客气气的,见米婶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便直接道:“米婶,最近你们怎么样?我这一直没时间去专门看你们。”
米婶摆摆手,道:“我们还不是老样子,就是小米子……”
古瑾想到小米子最近看着自己都绕着走,便问:“小米子哥哥怎么了?”
“你这一走,他的话也变少了,估计少了个说话的人不习惯。”米婶说着顿了顿,又道:“这都是题外话,我来找你其实就是想说,小米子明年就十六了,古瑾姑娘你现在跟着点殿下,有大好的前途,能不能求求殿下让他把小米子往上提一提,至少别跟着我们混在厨房做,男孩子要成家立业,我们做父母都不想他当一辈子伙夫。”
古瑾听着米婶讲话,略有所思,她知道其实米婶挺为难的,要不是为了小米子的前程,米婶估计也不会专门来求古瑾这个十岁大的孩子,但这个忙又是真的不好帮,刘原虽然对她不错,但这也是建立在古瑾听话的情况下。
古瑾想了想答道:“米婶你别担心了,小米子哥哥又机灵又聪明,肯定能出人头地。”
米婶叹口气:“你这样讲他有什么用,这世道要贵人看得上眼的,这才能出头。”接着又觉得不妥,赶忙说道,“我没有讲你的意思,只是小米子他不争气。”
古瑾见米婶这般模样,愣是不知道说什么,又想到小米子最近不搭理自己,便说:“那行,米婶你说这事我也会尽力的,你晚上让小米子在去七大帐路中间等我下,我也和他商量商量。”
米婶一听连连答应,赶忙把最后一盘菜帮古瑾装好,让古瑾走了。
月亮悠悠转醒,古瑾帮刘原把墨磨好,点了烛火,便同刘原打招呼出去了。
想处了一段时间,古瑾其实发现刘原自己的其实是个挺开明的上司,只要古瑾把分内的事情做完了,刘原便会让古瑾自己安排。
古瑾沿着七大帐去厨房的路往外寻,走了一半多一点,在一棵老树下看见了正在怼树皮的小米子。古瑾站在小米子身后停了停,这是他们这几天第一次正正经经会面,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稍过了一会,小米子放弃了折腾身边的树皮,往后一看便看见了古瑾正专心看他,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古瑾见小米子退了,心里一阵发酸,但还是尝试开口道:“小米子哥哥。”
小米子听了一个激灵,跟着:“嗯嗯嗯。”
古瑾有点气,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就是不想小米子对她这样。她总觉得就算别人对她会时冷时热,小米子也不会变,毕竟在她逃命回来后,小米子是第一个给他温暖的人,但她转念又想,她和小米子认识也没多久,而人心又是最易变的,可她还是控制不住。
古瑾有些委屈,这种委屈在看着小米子呆呆愣愣的样子的时候迸发得尤为强烈。于是她随便找了个方向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半天见身后也没声,便找了个角落什么话也不说,往那里一坐。
稻草堆着的地方总有一股太阳晒过的香,古瑾没什么方向感,她大概往四周看了看,见前面是围起来的一堆稻草,估摸着应该是走到存放粮草,便想找人问问。
正巧,那天招古瑾进来的老姜头正便和人聊天边往古瑾这各方向走,她也没想太多,就想直接向前,但没等她上前,背后便有一只手把她拉了回去。
熟悉的油烟味融进了她周身的空气中,她转头确认,见确实是小米子,而小米子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就委屈巴巴地闭了嘴,同他一起躲在阴影里。
老姜头同一个汗巾扎在腰上的男子边聊边从小米子面前经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粮草的分配拜访。他们的声音近一点,小米子就会猛呼吸一下,直到声音越来越远,小米子这口气才完全松了下来。
人走了,小米子弓着的身子直了起来,与古瑾隔开一点距离,道:“回去吧。”
古瑾听了这三个字,心里又苦涩涩的,就一扭头又开始走,小米子赶忙扯着古瑾的衣角,把她拉到方便说话的角落里。
古瑾看着小米子,小米子看着古瑾。
小米子挠挠头:“古瑾姑娘都是我不好。”
古瑾环着手,没说什么。
小米子掏出了个小药罐说:“这是我……,不是,是我阿娘让我带给你的药膏,我看你头上淤青还没全消,这药我家常用,你也用着试试,南瓜饼的事……”
古瑾结果药罐,打断了他:“小米子哥哥,你身边还藏了吃的吗?我有点饿。”
小米子愣了一下,下意识从怀里掏出了个馒头。
看着这馒头,古瑾心情也很微妙,不太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便伸手把馒头一掰两,递了一半给,道:“小米子哥哥,你还记得我们是一个馒头的兄妹么?”
小米子怔住没接话。
古瑾把另半个馒头往他手里一塞,道:“既然你也不把我当妹妹了,那你就把这半个馒头吃了,我们也没有这半个馒头的交情了。”说罢,又从怀里掏出了个包子,“这个包子你在回去路上吃了就当我还给你的。”
小米子喃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古瑾没理他,自顾自地说:“不过麻烦你,带我走回去,我不认路。”
小米子看看古瑾,这会的古瑾身上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竟和大帐里的殿下有些相像。想到是自己伤了古瑾的心,小米子于心有愧,然而他知道古瑾脾气倔,不敢在这时候惹古瑾,只好乖乖地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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