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巧合人证
作品:《闺探》 时慕青一呆。
他眼看着杨不留嚼了一片麻叶子应急,咀嚼的时候牙齿磕碰在一起微微发抖,她稍稍耷拉着脑袋撑在书案上缓了一会儿,缓慢地沉吟片刻,气声补充道,“据我所知,文思齐虽在审查此案时落井下石了几句,但好像并未参与其中你说的佐证,从何而来?”
时慕青眨了眨眼睛,盯着杨不留手边儿装麻叶子的小荷包磕巴了一下,没答话,“老先生不是开了方子?怎么还备着这东西?”
杨不留闻言轻轻笑了一下,惨白的脸上一派轻松淡然,她竖起食指“嘘”了一声,“郑老的药方一天就一贴,我可比不过肃王殿下那个身子骨而且,老先生的药方里安神的药材放得多,定量喝下去,外面跑着那位倒是可以清心静气,到了我怕是得整日昏昏沉沉睡不醒。我就喝的时候倒了一小半儿乎噶尔的事没完,我总不能整天睡着,捱不住就嚼点儿这个应应急。”杨不留捏着食指拇指比了一个小小的空隙,继而虚点着时慕青微微张开有话要说的嘴,威胁似的皱了皱鼻子,满脸煎熬道,“不许告状啊,他念叨起来比老太太嘴都碎,被他知道,再喝药的时候他非得死死盯着我不可。”
时慕青稍显挫败的把话噎回去,挠了挠颊侧蜿蜒的疤痕,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绕开这个“非礼勿听”的话柄,一本正经扯回正事道,“咳咳,我在文家待了不少年头,文思齐虽然近来仗着自己年事渐高,不常为朝堂之事抛头露面,但他以前却是位颇懂利益制衡之人,当年我家的案子递到京城,他既然开口栽赃,便意味着对这案情的真相猜透了分。”
杨不留单手托着腕子轻微转动了一下,“孟樾和姜阳行此陷害遮掩之事,必然处处小心谨慎,文思齐不表态也便作罢,横插一脚自然有利可图,他们不可能不心生顾忌,另加试探。”
时慕青点头,“所以我查了当初孟樾在南境动用过的资产钱款,虽然时隔多年有诸多遗漏,但我家被抄那年”时慕青顿了一下,眉间蹙了一下,迅速展平继续道,“我查到孟樾暗中交付过很大一笔诺瓦沙的金币,沿着这条线查下去发现,这钱正好流往京城,送到了文思齐手里,大抵是为聊表谢意。”
杨不留嚼的麻叶子还在嘴里泛苦,她舔了舔臼齿上挂着的那点儿涩味的源头,拧着眉笑了一下。
朝堂之上利益攸关,孟樾和姜阳总不好登门拜访直截了当的问文思齐,知不知道他们栽赃陷害灭人满门的实情,那便只能拿捏着“无功不受禄”这几个字旁敲侧击加以试探文思齐若是接受,便意味着他乐得跟孟樾站在同一条船上若拒不接受,那文思齐的所作所为反倒成了别有用心,既不与之为伍,于孟樾而言便是祸患文思齐要么会被他们暗中捅破落个欺君的罪名,要么索性被他们直接惦记上性命倘为自保,文思齐根本没有其他选择的权力。
时慕青见杨不留一直在微微发抖,抬眼征询了一下,起身绕到床边,替她取了件外袍披着,退了几步又觉得坐在桌边离得太远,杨不留这会儿中气不足说话不便,便索性靠在书案不远处的窗边,沉声继续道,“但文思齐接手的这一笔诺瓦沙的金币却是个祸患。当时南蛮的诺瓦沙跟北明方才止战,这小国家觉得官面上通商往来不划算,所以一直拖着通商协定未签,所以当年诺瓦沙的金币在中原境内是不允许流通的而且即便是在黑市兑换,这笔钱的流进流出也很扎眼,但凡经手,必然会盯紧来路去处,免得旁生枝节徒生祸端。”
地下的流通交易杨不留略知一二却不详尽,她紧了紧外袍,提了笔轻声道,“需要我跟陆阳打探一下吗?正巧京城的鸽子到了,我可以捎个信回去。”
“暂且不用,京城那边风吹草动都会落人把柄,文思齐没那么傻。”时慕青摆摆手,“他是在南境和中都留守司交界的地方动的手脚,离徽州府没多远,我稍微吓唬了一下,就托人查到了”时慕青挠了挠脑袋,不大好意思当着杨不留的面把自己说得太骇人,像是起初差点儿要了这姑娘的命那人不是他似的,“黑市虽不问来处,然而但凡事到临头,总要留点儿证据,以便日后官府拜访有个推脱,文家虽然并未以真名交易,但被那些地头蛇盯上,查到主顾是谁也不是什么难事。”时慕青顿了一下,从袖口里扯吧出一张皱皱巴巴蘸血写的字条,递给杨不留,点了点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账簿就在这个人的手里。”
杨不留乜了一眼字条怔住,乱写乱画的笔触一滞,“你确定是这人?”
“郎七,没错啊”时慕青捏着指节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位胡商?据说此人神出鬼没,我刚确切得知消息就来问你的意见,人还没找到难不成你认识?”
“不确定,只不过,那日带着狼群救我的那人说过他叫郎七。”杨不留笑着耸了耸肩,提笔把那乱写乱画的图案涂完,转而拈起纸页递给时慕青看,“我看你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你这身量高,出门在外总戴个斗笠怪别扭的,还不舒服,要不换个面具试试?在里面垫一层敷料养着伤,许是能恢复个两三成。”
“现在这样倒也挺好,就是戴斗笠着实碍事。”时慕青拿着画纸皱了皱眉,一言难尽的看了杨不留一眼,“你这画的也未免太难看了点儿。”
“啊?难看啊”杨不留原本当着自己腕子上有伤,画成这样已经比以往山水画神似王八壳的旧作好多了,她撇撇嘴,伸手往回捞画纸,“那算了玉老板琴棋书画都好,回去我求他帮你画一个总不能一直这么见不得光,趁机换个身份,以后江湖上也能多个名号。”
时慕青一时没回过神来,听见“玉老板”的大名才一激灵,把杨不留搓成一团的纸抢过来,“我才不要那花孔雀的东西,难看就难看吧,带着吓的也是别人,我自己又看不见。”
少年一时慌乱下手又没了轻重,抢纸团的腕子一扯,杨不留手腕上那朵肃王殿下费心费力系的花就见了红。不过大抵是麻叶子的药劲儿正足,杨不留这厢满心挂记着假借调笑试探时慕青的心事,见了血也没甚么表情,倒是屋外的狼崽子嗅到了她的血腥味儿就开始哼唧,呜咽了半晌不见消停。
杨不留目光一凝,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郎七,先试他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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