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了却冥君心中事,尘七无欲亦无求
作品:《往生塔》 “夕儿!你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我正打算出去寻你!”寒月温柔的脸上也因为心焦而略带愠色。
“对不起月姐姐,我路上耽误了,那黑白无常两位大人走了太久,我跟着跟着忘了时辰,后来”拂夕正想一五一十地告诉寒月。
“别说了!”寒月低声提醒道。
“我们已经听到了。”白无常幽幽地说。拂夕这才转过头,原来黑白无常就站在她身后。“先回你们房间。”白无常声音听不出情绪,寒月和拂夕对了一下眼神,两人都怯怯的。
“容寒月,此事和你无关,出去守着门。”黑无常对容寒月道,容寒月心下疑惑不解,按说方才夕儿对自己说的话他们都是听到的,自己并不是毫不知情,现在又说无关,大抵是发生了自己还不知道的事——除了跟踪难道还发生了别的事?但是确实不能再久留了,她悄悄捏了一下拂夕的手,给她递了一个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说:“别怕夕儿,我在呢。”寒月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黑白无常在桌边坐下,白无常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要不,让她也坐下说?”黑无常试探地问道。
白无常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拂夕,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本官?”
拂夕立即道:“我不应该偷偷溜出去。”
“还有呢?”
“嗯,我不应该去南宫阁玩。”拂夕心跳开始加速。
“还有呢?”
“还还有啊。”拂夕心想自己去魔道这事倒是没有什么不可以承认的,大不了认罚,可是如果黑白无常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如果他们是要打听那公子怎么办。他曾说过打不过他们的到时候为他招来麻烦可不成。
“嗯?”白无常的眼神忽然变得尖锐,“无咎啊,我是不是同你说这丫头一直跟踪我们来着。”
“啊?没”黑无常刚要否认,白无常在桌下发力用扇子狠狠给了黑无常一下。“啊——”
“黑无常大人?”拂夕看着黑无常突然面目扭曲似乎受到重击,不禁一惊。
“我旧伤复发,你好好回答他!”黑无常伏在桌上用胳膊埋起脑袋,生怕再说错做错又挨打。
“我再问最后一遍,还——有——呢——?”白无常大人每一个字掷地有声,目光如剑锋直勾勾对着拂夕。
“我不该跟着去魔道。”拂夕低下头。
“哦?就凭你?去了魔道是怎么毫发无伤回来的?”白无常语气充满了轻蔑。
“公子也救了你啊,白无常大人你为什么要找他麻烦呢!”拂夕鼓起勇气对着白无常吼道。
白无常一愣,看来这小姑娘还真是不知道自己遇见的是谁啊,黑无常也抬起头来。“不是啊,丫头,那个必安的意思是,他得去谢人家。”黑无常脑子忽然灵光起来。
“他给我说他但行好事不留姓名,我想你们也不用谢了。”拂夕嘟着嘴回答道。
黑白无常这下可以确定在魔道救他们又在半步多和拂夕丫头在一处的是一个人,而这个人八成就是阎罗冥君本尊了。
“我就说那一道银光可不是冥啊——”黑无常正嘟囔着又受了一重击。
“他旧疾复发了,不必理会。我只问两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我保证不再找那公子。”
拂夕看着白无常,他虽然冷漠c不近人情,可是为仙确实是正直公允的,也是一个可信可敬的仙人。他常年和黑无常一道在人间抓捕为害苍生的恶鬼,也是享有美名的,他既这样说,那是断然不会去找那公子的麻烦了。“好,你问吧。”
“他右手可有一个玉扳指?”
拂夕瞬间想起那人向自己伸出纤长苍白的手,想起顺着那手臂看上去,他对着自己微笑。“不错。有一个玉扳指。”
“他左耳耳垂是否有一颗宝石?”
拂夕想到那人凑近自己,“你要报恩吗”,他一双眼睛脉脉注视着自己,挺拔的鼻梁几乎就要碰到自己的鼻尖,他左耳的红宝石璀璨异常。拂夕感觉脸上发烫,果然是被占便宜了吗?她心下愤愤想着。
“拂夕?”白无常大人提醒到。
拂夕一下回过神来,“有,就在这里。”拂夕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耳垂。
黑白无常似乎确定了什么似的,两人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白无常回过头:“我答应你的你不必再担心,另外今晚所有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容寒月正在屋外踱来踱去,被不安折磨,黑无常一下打开了门,二人走了出来。
“必安啊,错不了!”黑无常竖起右手拇指,捏住左边耳朵,“玉扳指加黑宝石!”
白无常看了看门口听得清清楚楚的容寒月,又看了看喜不自禁的黑无常,气得一甩袖凌空而去。黑无常这才注意到门口还有一个容寒月。
“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黑无常做了一个他标准的抹脖子手势,而后高喊“必安呐!”追上云去。
“没事吧!”寒月冲进房间,看到拂夕毫发无伤的端坐在桌边,“太好了,你没事就好!不过玉扳指黑宝石是?”寒月学着黑无常大人的样子右手举起拇指,捏住左耳垂。她觉得这动作实在有趣,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哈哈。月姐姐你也知道了?那是一个救了我也救了白无常大人的人。不过,黑宝石?是红宝石啊!”拂夕皱起眉头。
“黑无常大人冒冒失失的,大概一时口误也是有的。”寒月道。
与此同时,黑无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白无常大人从云端劝下来回到二人房中。然而白无常还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必安哎呀,必安”黑无常举起右手起誓道:“我范无咎若是再乱说话气谢老弟,就和那地鬼似的生生世世”
“好了!”白无常一扇子打中他举着的手腕,黑无常疼的呲牙咧嘴,脸上却陪着笑,看到他这副蠢样子白无常其实本就消了大半的气也就烟消云散了,“什么都用来起誓,你真能管住自己的嘴吗?就发这种毒誓说话要用脑子啊!脑子!”白无常撤回扇子轻敲自己的额头。
看白无常已然不气了,黑无常就乐呵呵地拽来一把圈椅,“你坐,你坐!”他招呼白无常坐下,又手忙脚乱的倒了茶递给他,然后道:“那必安你说,咱们这趟魔道,冥君交代的事算做成了吗?”
白无常抿了一口茶,皱起眉,半晌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了。”
话说一个半时辰之前,就在魔道暗林黑影消失以后,他们二人就接着赶路,复行数十步,路忽然就断了,前面是悬崖,距离对面约摸有十丈。黑无常张开臂就要飞跃悬崖,白无常一把拉住了他:“小心有诈!”只见白无常捡起一个石子,以扇发力将石子送至对面,谁知只听得窸窸窣窣的林风忽然变成虎啸山崩,震耳欲聋,石子随即被炸成粉末。
黑无常吓得不禁退了半步,白无常倒是非常冷静,他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阴风阵阵,很是诡异。“那黑影就应该是黛影的魔气所致,她若出手我们必定已经触及魔道核心,应该就是这儿了。”白无常又捡起一颗石子轻轻丢下悬崖,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到了石子落地的声音。
“这悬崖,这么浅?”黑无常满面不可置信的神情。
“对,就这么浅!”白无常说罢跳下悬崖。
“谢老弟!”黑无常也扑了下去。他刚刚跳出崖边就感到天旋地转,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席卷瞬时间就落了地,他一个踉跄,抱住了白无常的后背。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正在以崖壁为地面,头顶正是对面的崖壁,好似站在一个大山洞里。这山洞深不可测,亦或可以说是这悬崖是深不见底的。
“妙啊!妙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他开心的不能自已。
“所以,别拽着我袖子了。”白无常语气轻蔑,黑无常瞬时放了手,他便兀自整理起衣褶。
“谢老弟!快看!大门!”
白无常心下想着方才并未看到什么大门,警惕地向前方看去,一道结界正在慢慢裂开,迸发出妖冶的红光,在结界后,正是一扇硕大无比的门,门好似大理石质,可是细看却发现石纹正在缓缓蠕动。“真邪啊。”白无常叹道。
结界消失,门缓缓开了一道缝,即便这一道缝也已经足够黑白无常并身而过,可见这门之大。
“进来吧。”门里传出这样一句话,辨不出男女亦听不出语气,仿佛一句话在肚子里揉炼千百遍,说出时已经味同嚼蜡,甚至使人怀疑那是否还是言语。
“务必万事小心。”白无常悄悄对黑无常说,然后迈开步子走进门内,他右手持扇敲打左手掌心,看似放松实则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黑无常手握紧腰间铰链,紧紧跟在他身后。
门后一位小姑娘等着他们,“请二位跟我来。”说罢在前方引路。说是小姑娘不如说是还是一个黄口孩子,身长不过四尺,长相甜美可爱,身形瘦弱。然而却高梳马尾,身着银白色盔甲黛色披风,一双战靴是青黑色的,小巧玲珑。
然而黑白无常心里清楚这就是黛影,世称“影子”,她是魔,而且刚才他们正是与她的魔气交手就已经败下阵来,如果和真身对垒,必输无疑。
穿过冗长迷乱的石道,他们来到一处石壁前。黛影转过身说:“再往前就是圣殿了,你们自己去见七爷吧。”
白无常回望来时路,已经完全隐匿在乱道中,想来刚才那声“进来吧”正是七爷的话,这话竟兜兜转转绕出石门,这魔道七爷的内力简直深不可测。
“要想杀你们,还用得着七爷动手?”说时迟那时快,黛影一个飞旋夺过白无常的扇子,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她用指尖轻轻打开折扇:“哟,曼陀罗华?可惜了,我喜欢曼珠沙华。还给你。”她递回折扇,眸子里散发着冷笑。
白无常一把抢过折扇,向前走去。
“哼!”黑无常瞪了一眼黛影,黛影轻轻落在他怀里,两只小手揽住他的脑袋,问道:“告诉我,暗林里是谁帮了你们?是——冥离何?”黑无常想甩开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他气得哇呀呀大叫。
“影子。”七爷冷冷地说。这声音和方才听到的全然不同,是略微低沉的少年声音。难道这是内力发出的?黑无常心里想。
黛影只好放开黑无常,道:“那么你替我转告他,我喜欢他的仙气。”她化成一团黑影,弥散在空气中。
黑无常想追上白无常,才发现原来绕过石壁已经是大殿了,白无常正站在七爷面前。他设想过一万次七爷的花甲面容,怎么说也得年过半百吧,毕竟都称他为“七爷”,而不是本名“尘七”。结果大殿正中央坐着的不过一个少年模样的人。
这个少年几乎披着头发,只是用发带微微拢起额上发,也并未穿着想象中裘皮长袍这种厚重肃穆的衣裳,而是简单的直裾交领苍色绫衣,露出一点点霜色内衬领子。没有丝毫装饰纹样,亦没有盔甲护具任何金属物件在身上。他只是快速打量并未来得及细看所谓“七爷”的眉眼。因为白无常正在作揖,他也赶紧跟上作揖。
只听得白无常道:“七爷,我二人此番前来,是受了冥君的旨意,来询问您是否做好了打算。”
“哦?”七爷的本声就是这青年男子之声,所以刚才在门外的竟不是本声而是内力?黑无常心里咯噔一下,本来推测他就已经深不可测的功力又深了几分。
不过也正是这个当口,他抬头细看起七爷。七爷的长相非常硬朗,又不似莽夫,丝毫不带书生文弱气的同时又英姿卓卓,五官中眉眼生的及其精致,但是透着潇洒狠戾,其他倒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总之看上去像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大概当年横扫匈奴的霍去病就是这个样子吧。
“如今为了至宝这天下怕是不会再太平了,冥君的意思是与其单枪匹马不如强强联手”
“我无需与任何人联手。我也无需三界太平。就像我从不佩戴兵刃铠甲,你可知为何?”七爷半探身子问道。
白无常顿时感到被一股力道抵住,又慢慢爬到颈间似扼住他的咽喉。
“因为,实在不需要。这三界没有我的对手。也没有我求之不得的东西。”七爷慢慢坐起,手肘落于椅边扶手,手指微蜷撑在鬓边,青丝缓缓落在一侧。“你们走吧,回去告诉冥离何,再派人来,就别想他们还能回得去了。”
黑白无常见情状如此,只能离开了。
黑白无常走后,七爷道:“影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凑凑三界抢夺至宝的热闹。”黛影原来一直在七爷身边,她慢慢幻化成形,微微一笑:“七爷你要是去,影子就守着魔道;七爷若不去,影子就去凑这热闹,会会冥离何。”
七爷笑了。“你且去吧。我对至宝暂时还提不起什么兴趣。”
“不过冥君不是早就料到那尘七不会配合咱们吗?”黑无常一脸疑惑。
“这就是冥君的意思啊。他想让魔道七爷也掺和进抢夺至宝这趟浑水里。至于联手,其实并不可能。”
“那尘七对至宝就一点兴趣都没有?还用咱们煽动?”
“目前看来,是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对统治三界一点兴趣都没有。”白无常缓缓道。
“奇了,还有这种存在。”黑无常一撇嘴。
“你不明白,一念成魔,在获得绝世力量的同时是受到诅咒的,魔的欲望都会受到天谴。”
“无欲无求?”黑无常困惑不已,“那,他要这天下第一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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