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王英回家
作品:《岁月又经年》 李叶兰再次看到王英是在1994年的年底,自从四年前一别,王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了无音讯。
满达曾几次写信按照王英原来的住址寄了过去,信里面将他小时候对王英的照顾之恩大谈特谈,又说自己现在生活过得很苦,希望妹子念及旧恩给予一些金钱的帮助,最好也能让他有钱能讨个老婆居家过日子。可是寄出去的信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得到一点回应。刚开始他还以为是王英不待见他,于是又仿着兆盛的笔迹给王英写信,仍旧是没有回应。
“润五是不是在外面出什么事了?”
“不能够的。你别瞎说。”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一点音讯了呢。”
到后来,家里人渐渐把王英都给遗忘了。没有人再提起王英。
王英回来的时候映红和李叶兰正在吵架。
“过尽的个剁脑壳壳的”
“你是个万无良心的哎只晓得欺负我”
正吵着,突然门口被一个花花绿绿的袋子给堵住了,袋子下面有两只脚往屋里挤,是个女人的脚。
“这是谁呀?”映红跟李叶兰都忘了吵架了。
“快帮我把袋子拿下来啊,累死我了都”王英冲他们喊到。
听到声音,她们愣了一下,接着反应了过来——是王英回来了。她们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是王英回来了。
“大姐!”
“王英姐”
“妈!你快出来大姐回来啦!”
谷母从房里颤巍巍的走出来。王英看到母亲当初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全白了,一双手瘦得吓人,脸上没有一点肉,全是老年斑,额头上布满了皱纹。一阵风出过来,谷母银色的头发在风中凌乱,身子微微晃动。“这才几年啊,妈就变成这样了。”王英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你回来啦!”谷母怔怔地看了王英一会,“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啦”谷母的声音沙哑而充满悲伤。
晚上满达和兆盛回到了家中。
王英这次回家终于让满达知道了为什么之前写给她的信没有回应。
原来兆盛带着李叶兰走了后没多久她就跟何成昆为这事大打了一架,然后就从那里跑了。
“你那年把卖铜管的钱私吞了,拿了定金,又把叶兰妹子带走了,断了他们发财的路子。何成昆跟我闹,说他不会放过你,还打我,打得很厉害,我脸上身上被打的全是伤,嘴里吐出血来。我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菜刀,他手里拿着锅铲,我挥着菜刀朝他的头劈了下去,我看到他满头是血,他倒了下去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血流到了地板上。我以为我杀人了,害怕急了,跑了出来。我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我也不敢回家,就跑到了北方躲了几年。在北山结了婚,生了个女儿,现在都一岁了。直到今年,我才听人说他两岁活着。我才敢回来。”
兆盛面带恐怖地听着王英说话,自责地说“都是三哥不好是三哥害的你啊!你别怨恨三哥”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满达总算是闹明白了,王英在外面根本就没有傍上什么大老板,兆盛竟然骗了他三年,他又想起了四年前挨的那顿打,感觉自己他妈的忒冤。
这几年他一直抱着希望,希望王英在外面傍着大老板的时候也念念他的好,给他寄点钱来让他好成个家。家里到现在也就老三有了个老婆,满达一直觉得自己讨不着老婆就是因为家里太穷了。现在他知道了王英在外面根本没有好上什么大老板,还差点成了杀人犯,这次回来准没什么好事,说不定还要家里人给她掏钱勒,他之前笑嘻嘻的脸现在拉得老长,像防贼似地提防着她,搞得王英心里很不舒服。
“出门在外这么多年,连封信也不知道给家里写。在外面尽干些违法犯罪的事,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勒。”满达瓮声瓮气地说。
“你说什么勒,大哥,多不吉利啊。你看这是大姐给你买的棉袄。”映红将棉袄塞在满达手里。
“哼!收她一件破棉袄还不知道要搭上多少回礼勒。”满达拿着棉袄,一点都不顾及王英的感受。
王英哪里受得了这气,两只手伸过去枪棉袄,“把棉袄还给我你,你还嫌弃,我都不想给你买我”王英感觉自己心里特委屈,两只手抓住棉袄使劲往回扯,可是满达两只手像钳子一样,王英哪里扯得动。
“几年不给家里带一点东西回来,就收你一件破棉袄还舍不得,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说着用力一扯,拿着衣服就回房里去了。
“我一回来你就跟我过不去,我招你惹你了我?”王英气得哭了出来,“我明天就回去我”
这天夜里王英跟映红睡在一个床上,两个人很久了都没睡。
王英叮嘱映红要多孝敬妈妈,对李叶兰也好一点,说李叶兰不容易不要欺负她。
映红说:“大姐。你是真不知道。我哪里敢欺负嫂子,她不找我闹就算好的啦。别的我都不说了,那年她生了印宇,妈带信要我回来伺候她坐月子,我就回来伺候她坐月子。我给她带了母鸡炖汤给她喝,给印宇洗尿布忙里忙外,伺候了她足足一个月,她一点情都不记。有一次我在婆家呕气了,回来住了几天,她居然嫌我在家吃闲饭,跟我说嫁出去的媳妇泼出去的水,说我回来了什么也不做只吃闲饭,要轰我走。我一气之下又回了婆家。后来我生了尚峰她也不去看我,三哥要送一只鸡和几斤黄豆给我补补身体催催奶,都被她拦着了。这些都是大哥后来告诉我我才知道。要不是因为这些日子妈身体不舒服我才不会来受她的气。”
王英听完沉默了好一阵。“这几年家里日子还好过吗?”
“家里光景这几年没什么好转,二哥住在外面患了风湿做事不怎么得劲,又好跟人讲狠,帮人做木匠做道事,喝了酒就在东家屋里骂人。慢慢的也没人请他做事了,只能自己打几个脸盆去卖钱。大哥和三哥没有分家。大哥说要按人口分工种土地,把家里的土地按人口分成了五份,妈一份,嫂子一份,三哥一份,印宇一份,大哥自己一份。大哥就种着自己的那一份。嫂子和三哥得种四份地,还开了点荒,种了柚子苗和五棓子树,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嫂子实在忍受不了了,要把妈的那一份地给大哥来种。大哥逢人说老三他们一点都不孝顺,说老三真是算计到家了。三哥他们是两口子,大哥自己是一个人,两口子不帮着把妈的那块地种了,反让他一个人来种。大哥不依不饶的硬是让三哥他们先给妈的那块地播了种子。到了除草的时候,大哥每次去地里就拿本金庸的武侠小说,到了地里草也不除,就躺在那里看小说,小说看厌了就睡觉。到了天黑时候,就扛着锄头下了山,到家里直喊累坏了,坐等着吃饭。有时候正在地里干着活,碰上青湾的那个钟寡妇叫唤,让帮她干点活,他屁颠屁颠就去了。要是那钟寡妇夸上他几句,说他干活力量,他就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了。自己的地荒了也不去打理,到了要收成的时候,大哥两份地的收成还没有三哥他们一份地的收成多。有一次大哥回到家里的时候人都快累瘫了,嫂子见了还以为大哥在地里卖劲干活,还叫大哥不要累坏了身体。大哥一听就来火了,‘你晓得个莫得,只图你讲得痛快,我不攒劲帮到去背,钟巧云屋里的苞谷怎么背得完,还不得烂到地里吗!’家里的包谷已经烂在地里了,三哥和嫂子累得要死,大哥倒是在心忧钟寡妇家的苞谷,把三哥和嫂子气得半死。大哥还满嘴的道理,‘你们种的苞谷就烂到地里,我种的苞谷怎么就没有烂到地里的?都说好了分工种地,我地里的苞谷要你们帮着背过一次吗?一天到晚只晓得算计你大哥,你以为你大哥就这么好算计的啊!’因为大哥这么折腾,尽管这几年三哥和嫂子他们起早贪黑做得要死,家里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这一夜王英跟映红说着说着天都亮了。王英想起满达昨天那么恶心自己,在家里一刻都呆不下去。收拾好东西准备要走。
谷母一看润五要走,当时就哭了。
“妈的身体很不好,可能熬不了多久了”,兆盛说得声泪俱下。
王英咬着牙说:“不是我不想留下来,是大哥容不下我。这样在家里待着没有意思。”说完王英给映红留了一千块钱嘱托映红要多孝顺母亲,又给兆盛留了八百块钱要兆盛给兆贵三百,然后头也不回地提着行李箱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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