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磨镜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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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里无人,简玉芥独自坐在石梯上,手里揣着一根细细的簪子,簪子另一头裹着厚厚的蓝紫色小花,花有五瓣,瓣瓣娇小玲珑,清新可爱,蓝栎说这花名叫勿忘。勿忘啊!她呢喃了一句,仔细来回摩擦着,脸上时不时荡漾着若隐若现的笑。
自这只带花的簪子来到简玉芥身边已有五日过半,可花瓣却半点没有焉头烂尾的意思,原来竟是简玉芥日日以灵力相护,才保得勿忘花娇艳至今。如此行径就连她的贴身侍女雪衣都看不下去了,没办法,谁让她对这几朵庸常至极的小花爱不释手呢!
勿忘花虽说名字好听,可到底也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花,在高强院落中,人人争种大红牡丹,妖艳玫瑰,寓意美丽富贵,勿忘这种小花是要被当成杂草连根拔去的。自然的,在这诺大的雍州皇城里根本找不出第二朵勿忘花。是以,简玉芥觉得它弥足珍贵,其实只要是蓝栎送她的,不论是花还是草,她都会觉得弥足珍贵。
“咳咳。”禅方无意中走到了简玉芥殿前,见她拿了几片小花坐石梯上笑的一脸春风荡漾,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费好大劲悉心调教出来的徒弟,一个灵气十足、天赋异禀可以修仙的徒弟,如今竟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迷得神魂颠倒,叫他如何不大失所望?
简玉芥闻声回头,迅速收起簪子,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那日叫你试探那小子,结果如何?”
简玉芥垂下头去,不知如何作答,其实她可以撒谎说:已经试过了,可是驱魔符毫无反应,这就说明蓝栎不是妖魔,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凡人,白淑仪的亲子。然而她并不想这样说,简玉芥从小无父无母,她是禅方从死人堆里抱出来的,他待她如师如父,养活她,将毕生所学传授于她,这是莫大的恩情,此生无以为报,她又如何能欺骗于他呢?
“对不起,师父,我没有照做。”她把头垂得更低了。
“为何?”
“我相信他?”
“你凭什么相信他?此人看似文弱书生,实则内里高深莫测,玉芥你修仙这么久难道感觉不出来吗?”禅方顿了顿,失望之情又多了几分“燕国后人流亡于民间这么久,哪个世家大族敢收养他?既不是世家大族收养,那市井小民又如何能养出他这般气质?”
“师父…你这是在夸他吗?”听完这大段感言,简玉芥毫不犹豫跳过重点,于表面之意曲解禅方的话,竟堪堪笑出声。
“你……”禅方气结,“你不要胡乱曲解我的意思,蓝栎此人不简单不能留。”
“哪里不简单了,为何不能留?蓝栎自小习五书懂音律,有这一身出尘气质不足为怪。退一步讲,若我真拿驱魔符去试探他,却发现他真的只是凡人,那该如何收场?此举不妥,必伤人心,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蓝栎是白淑仪的儿子,若让白淑仪知道这事,师父觉得她会怎么想我们?”简玉芥长长的罗列了几个说辞,个个包庇意味十足,禅方登时气得说不出话。
半晌,禅方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喜欢那小子,那我也退一步讲,你既是他师父,又怎能与他这般不清不楚,真是有碍观瞻大失体统啊!”禅方终于一句话把简玉芥怼了回去,真是一语化千言啊!
“师父…”简玉芥嘟囔道,眼圈忽的泛红,她感觉有人在她脆弱的尊严上狠狠踩踏,顿时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启齿。
见她这样,禅方也不心软,火上浇油的道:“你既那么在乎他,下不了手,那我便替你了解了他,好让你断了念想一心修仙。”
“师父,你为什么就容不下他?”简玉芥伸手去扯禅方的袖子,像小时候一样。泛红的眼眶蓄满了泪,泪水像开了闸门般汹涌而出。
禅方闭上眼睛,简玉芥是他一手带大,这泪自然是能打动他的。禅方转过身道:“玉芥,为师是为了你好啊!你天生的修仙体质,万里挑一,不是人人都有得起的,你切莫因情白白负了这绝好的天赋,也别让为师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啊!”言罢,禅方拂袖离去。
“我不想修什么仙,我只要你不伤害他,我只要他啊!”蓦的忽然起风,简玉芥哭得动容,可禅方已经走远,再听不到她说什么不要修仙只要蓝栎之类的话了。
高墙后,有人静静的听完这师徒二人状似吵架般的对话,不知为何竟有些神伤,低垂着手靠在墙上。英俊的面容,一身蓝白相间的锦衣,正是蓝栎。
他方才来找简玉芥,却远远瞧见禅方也来了。这禅方自打他进宫以来便对他颇多微词,他也看他不爽,便想偷听一番他与简玉芥的对话。不听不要紧,这听了可真是被震撼得不清。两个重点:第一,简玉芥心悦他;第二,禅方要杀他。
简玉芥心悦于他早在他意料之中,这么多天的撩拨挑逗,终于有结果了,如此一来,在适合的契机下让简玉芥心甘情愿的奉上潋水珠岂不容易。怎知好事不成双,在这个看似成熟的节骨眼上,禅方居然半路杀出扬言要除了他,蓝栎也不恼,禅方有此意那我不如将计就计,蓝栎勾唇一笑。
正欲打道回府,蓝栎鬼使神差的瞄了一眼简玉芥,发现她竟蹲坐在那里,肩头耸动,似在哭泣。莫名的,蓝栎心头一颤,飞也似的跑了,一直跑到偏殿才停,他扶着门缓缓走进去,宫人见了他这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好奇之余,赶紧奉上茶水。
“出去,出去,统统出去。”蓝栎兀自打翻茶水,烦躁的喝退众人,关上门掩了帘子,端坐在铜镜面前失了神。
“我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我对她也……”蓝栎不敢相信的捂着半边脸,“可我也是女人啊!我居然…”蓝栎催动灵力,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铜镜中那张美人脸,当真美得不可方物,比之简玉芥只好不差。
阑月伸手触摸镜中的自己,长期扮做男子撩拨简玉芥,只为求得潋水珠,却不想自己也入了戏,看着镜中之人竟有一瞬间的陌生感,仿佛自己本该是人前风度翩翩的俊雅少年蓝栎,而不是人后邪魅横生的妖艳女子阑月。
“我是蓝栎还是阑月?可我也是女子啊!这叫什么,磨镜??”阑月被自己荒诞的想法吓到了。自古以来,男有断袖,女有磨镜,虽说荒谬却也发展成常态,在某些特殊的地方,这种现象反到见怪不怪了。
“不对不对,我只是想得到潋水珠,并没其他想法。”阑月支着脑袋,斜眼看铜镜,她觉得脑子乱极了。
“蛰伏了这么久,你竟还有心思搞这幺蛾子?潋水珠你要何时到手?”虚空中响起一阵嘶哑的声音,阑月皱了皱眉,心道:“又是英招。”英招口中的幺蛾子意在指令阑月烦躁的磨镜之情,当然,他并不关心什么磨不磨镜的,总之即刻拿到潋水珠才是正事。
“急什么,如今她已上钩,潋水珠嘛…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最好快点,另外烛龙之火也要盯紧了,仙界那群杂碎又开始行动了。”
“这个我比你清楚,凑齐三大神器绝非易事,你急个什么劲?”阑月近来对待英招的态度也不甚和善。英招怪叫一声,虚空中的回音尽数收回,偏殿再次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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