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炼蛊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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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子琛去寻了那不正经的太医,他正捣着药。见他来,太医立马放下手中之事上前行礼。
梵子琛扶起他,说话直接:“不知太医可有法子医治八弟的怪病?”
太医闻言,脸色微变。
最后也只是叹息摇头,无奈道:“八皇子的病症可不是一两日之事,根治之法难于登天啊!”
梵子琛有些急,上前一步道:“那总归是有法子的吧?”
屋里突然传过来了咳嗽声,应是浅眠被梵子琛的声音吵醒了。
太医向梵子琛作揖后,便入室照料。
片刻之后,太医出来便领着梵子琛去了院外。
梵子琛自知是自己叨扰在先,作揖抱歉。可后者却是面如死灰的喃喃自语道:“我这一生啊,救人无数。可最后却要眼睁睁地瞧着内人受病痛折磨而无可奈何……”
梵子琛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太医又道:“我早早听闻阜国曾有炼蛊师,可地位低下被人践踏,不知今时可还有侥活之人。八皇子的病症,他们或许可救!”
梵子琛听罢,眼底放光,激动的向太医跪拜。
太医受不起的扶起他,乞求道:“愿六皇子能看在老臣面上,为吾内人也寻一蛊,可否?”
“自然。”梵子琛不假思索的答道,随后便快步而去。
梵子琛急不可耐的去了梵子黎的府邸,告知了他这件喜事。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只有平淡如水的应答。
梵子琛坐在他的身侧,试探开口:“是不愿医治吗?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般小孩子脾性。”
“你知道的,你若是要我治,我一定会治的。”梵子黎说的轻松,甚至还扯了笑。
梵子琛觉得愧疚,却也只能宽慰他的笑道:“我会带着你的药回来。阜国之人若是无法,我们便再找下家。天下之大,总会有法子的……”
梵子黎难得温顺的点了头,心头却是沉重。
他自己身子如何,他又怎会不知?只是他的所思所盼,向来寄予别人。留下思量自己的,不剩半分。
梵子琛揉了揉梵子黎的头顶,倒真有些寻常百姓哥哥对弟弟的关爱!
他总会后悔,未能早点对他好些。他撑着自以为是的清高,熬累了梵子黎的桀骜……
推开梵子黎的房门出来,似是当年推开宫殿大门的那般沉重。
忆——
“孤送你去承恩寺修习,不是让你这般不知轻重的!”川王坐在王座上,脸上愠怒。
梵子琛跪在殿下,辩驳道:“儿臣服丧后便奔赴战场,定不多留!”
川王砸了桌上的毛笔下来,气极道:“混账东西,孤让你今日便去!”
“恕儿臣不能从命!”梵子琛违抗着,心里却是煎熬万分。
孝与义分隔两端,怎能圆满?
那日他与川王闹的很不愉快。
后来再被宣入皇宫之时,梵子黎也在。他木讷的看着梵子琛,没有一点生气。
梵子琛唤了他几次,后者却并不作答。
川王后轻轻地牵起梵子黎,郑重的交给梵子琛。她道:“你可曾察觉有异?你的八弟好像活死人一般……”
那时的梵子黎,手是温热的。
梵子琛心下有些惶恐,拼命的摇着他。可后者却是没有知觉一般,没有一点反应。
“他怎么了?”当时的梵子琛啊,还是那么天真的问了川王。
川王故作头疼道:“当日孤让你早些出征,为的就是不让你瞧见他这般样子。你八弟心性高,自是不愿在你面前失了颜面。可王后说你们兄弟情深,总归要早些知道的。”
梵子琛紧紧地拽着梵子黎的手,语气哀伤:“太医院那边可有法子?”
川王后为难道:“法子有是有,可宫中名贵药材不够。若是你早些出征,边境那里倒是有不少药材。本来王上不准备告知你这些,可我瞧着黎儿着实可怜。”
梵子琛听罢,已被逼得无法:“我明日便出征上路,望父皇细心照料八弟。”
他说罢要带梵子黎离开,可川王后却是拉住了他:“近来你母后丧命,黎儿孝顺又心气儿高。若是他清醒后知道你是为他出征,那定是拦着你不让去的。到时候……”
“我明白……”梵子琛松了手,将梵子黎交给了川王后:“拜托您好好照顾他。”
后来他在边境收到川王书信,川王声称名贵药材来的迟,现今只能用药罐吊着,根治不得。
梵子琛虽是心下沉痛,却也无可奈何。
待他回了皇都,梵子黎对他毫不待见。
梵子黎每次与他争执,都只提他们母后守丧之事,却只口不提自己的病症。
梵子黎在深宫之中所受的川王毒害越发严重,已知自己身子不行,自是不愿告知梵子琛。
梵子琛见此也无脸提起,毕竟他也未能为他做什么。可他丝毫不知,梵子黎根本不知他也是出于对他的思量才去的边境……
二人误会愈深,也就渐而疏远。
终……
梵子琛到了今日才明白梵子黎在川王手里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原来,虎毒不食子,不过是句空话。
对一个人的信任土崩瓦解之前,到底给了多少次机会……
梵子琛幡然醒悟,那川王,终究是王。
而他们兄弟二人,只是权势游戏中互相牵制的两枚棋子罢了。
他终究要陷于这场斗争……
肮脏的淤泥地里,怎能洁身自好,独守清白!
王宫里新入住了一位孩子,他是那一场家宴里的牺牲品。
那是大皇子的小儿子,今年不过五岁。那孩子稚嫩机灵,一下子便被川王后相中。
川王后只说瞧着欢喜,像逝去的太子幼时模样。
这般借口,堵的大皇子一家再无话可说。
若是要回来,便被扣上不孝不义之名;若是现在不要,以后怕是要被川王后蛊惑玩弄,做个傀儡了。
朝中众人虽是看得清,却也无人愿做这出头鸟。就像当初梵子琛兵权被收之时,明知这是不可为,却也无人违……
大王妃哭晕了好些回,可王宫里的诸位似是不得见一般冷漠。
几日折腾下来,倒是病倒了。
梵子琛见机交代了太医几句,后者会意,背起药箱而去。
太医到了大皇子的府邸,为大王妃诊治一番,道:“王妃这般是郁结于心,臣深知您所为何事,但还是要保重身体啊。臣为您开些药方,您先吃着。”
大王妃听罢,悲戚道:“吃再多的药又有何用?我又怎不知我这是郁结之症,可我一想到我的儿,我便……”话还没说完,便已是戚戚然的哭了起来。
大皇子见状,只能轻声安慰。太医只在一旁这些方子,并不在意。
要走之时,太医轻声唤了大皇子出来,道:“大王妃这般心结,用药自是舒展不开。
不妨请她娘家人来瞧瞧,疏导疏导。
毕竟您是王上的儿子,您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久了反倒弄得您里外不是人,影响夫妻情分!”
大皇子闻言顿悟,作揖道:“受教了。”
二人相对而拜,太医跟着小厮出了院子。
随后梵子琛便听闻大皇子出宫的消息,次日便有人纵马前去沛国。
大王妃乃是沛国嫡公主,虽说沛国乃是小国,却富饶纯朴,王族也不似川国这般的复杂。
因而宫中小公主听闻自己姐姐郁结之事,立马动身前来。
梵子琛在端午之时曾与小公主见过一面,她也曾求教过梵子琛挥鞭之法。
只可惜当时的梵子琛一脸冷漠,似给小公主留了不好的印象。
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
小公主的到来却是给了大王妃不少安慰,后者也劝诫小公主勿要嫁入皇族。
小公主见她与这亲姐姐分离五六载,她便已变成这般模样,心里自是有了忌惮。
她不喜川国宫廷的规矩繁多,因而独自居住在繁华街市的客栈内。
每日便是大皇子府邸和客栈两处跑,偶尔得见梵子琛,他总说是路过,可小公主却知不是。
那日梵子琛终是开了口:“鄙人有事,求小公主帮忙。”
小公主不是没思量过他近来的奇怪行径,可一般男子不都先套近乎然后再谈及目的吗?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解风情……
小公主想起他之前的不理不睬来,任性道:“我不要帮你。”
话毕,便是抬步要走。梵子琛见状抓着她的手腕,有些低声下气:“怎样才能帮我?”
小公主就是孩子性子,哄哄变好了。见他这般,也就作罢。
她正经答道:“那你教我挥鞭,必须好好教!”
“好。”梵子琛立马答应,随后小公主便自顾自地去了他的府邸。
瞧见府邸里的秋千,她立马欢脱的坐上去。梵子琛心底有些排斥,莫名其妙的又想到沐灵来。
算了吧,这本就无可厚非。
小公主玩够了才央着梵子琛教她。没有手把手的亲密,只有师徒间的疏离。
“你究竟有何事求我?”不知不觉已到傍晚,小公主坐在石凳上饮茶休息,随意般的问着做她对面的梵子琛。
“我想让你归国那日,去求父皇让我送你回去。”梵子琛看着她的反应,试探开口。
小公主闻言不解:“你身为将军,这种事不是轻而易举吗?何故找我?”
梵子琛没有答话,小公主突然忆起上次她的皇兄曾说梵子琛不受川王待见,让她离他远些的话来。
她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问道:“难道,你真的不受川王宠爱?”
闻声者只是轻嗯一声,算是答复。
小公主轻呼一口气,幸好梵子琛没瞧上她,不然她可不是要比大王妃还凄惨吗?
“我后日便要回京,到时候我替你同川王说。”小公主言毕,便拿起桌上的鞭子道:“这鞭子我拿走了,就当是酬劳可好?”
见梵子琛没有反对,小公主轻快的回了自己的客栈。
她启程归国那日,梵子琛立在轿辇前面。
川王瞧向他的眼眸里,皆是精明算计。这一程,可是不好走!可不能掉以轻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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